肖瀟終於沒能讓劉巖改變主意,劉巖還是決定去給一個高中生當保姆,不過在言談之中,肖瀟發現劉巖根本就不認識楊曉靜,更不認識肖冬雨,這才放下心來。只要不發生搞亂輩分的醜劇,他願意胡鬧去當保姆,就讓他去當好了,興許幾天以後沒了興致,就能老老實實接受自己的建議。
漫長的寒假終於結束了,肖冬雨在大威的陪伴下住進了學校附近的房子。肖子峰談好了一宗大買賣,和楊曉靜雙雙去了俄羅斯。肖瀟破獲了一個偷渡團伙,立功受獎,作爲青年骨幹要去北京參加全封閉特訓,臨走那天很幽怨地陪劉巖吃過晚飯,然後平淡地告別,連個擁抱都沒有。自從那天晚上半真半假地捅破了那層窗戶紙,肖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再也提不起一追到底的勇氣。而劉巖似乎忘記了這種微妙的感情,仍然我行我素,晚上以影響不好爲由,不肯留肖瀟過夜。肖瀟的大話已經說出去了,如果回到肖家大宅,難免成爲笑柄,只好偷偷在酒店裡開了房間,每天吃過晚飯就去住店,簡直憋屈得要死。
送走肖瀟的第二天,劉巖按照約定好的地址,來到了濱南一中附近的翰林小區。剛進小區大門,就看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腳下一滑,摔倒在路邊。劉巖暗暗一嘆,自己這個保姆可真不稱職,看來第一天上班就要遲到了。心裡琢磨着,腳下可沒停,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摔倒女孩的身邊。女孩踩到了一塊香蕉皮,顯然是扭傷了腳踝,淚眼盈盈地皺着眉頭,從牙縫裡吸着冷氣。
“小朋友,需要幫助嗎?”在劉巖的眼裡,這個年齡的小姑娘根本不算是女人,叫一聲小朋友不足爲過,可扭傷腳踝的女孩卻不同意了:“誰是小朋友?本姑娘看上去很小嗎!”
劉巖見小姑娘的腳傷似乎很重,沒心情計較稱呼的問題,也不多說話,伸手捧起她的小腿,剝開了襪子,果然紅腫不堪。
傷處被動了一下,小姑娘疼得直咧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劉巖向四周望了望,不遠處就是社區診所,雙手把小姑娘抱了起來,一路小跑衝了過去。這家診所是面向濱南一中住校生開的,現在濱南一中還沒有正式開學,所以醫生不在,只有一個剛剛從濱南衛校畢業的小護士,勉強可以給病人打針和量血壓,對這種跌打損傷束手無策。
劉巖並沒有慌張,更沒有抱怨,而是向護士要來了一瓶藥酒,像模像樣地給那個小姑娘舒筋活血,開始小姑娘還大呼小叫地喊着疼,後來就不喊了,只是低聲哼唧,一副很舒服的樣子。
“你學過中醫?”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活動了一下腳踝,已經不那麼疼了,看來劉巖的手法很有效果。
劉巖幫助小護士收拾好藥酒,又付了錢,很隨意地說道:“照顧過病人,跟老中醫學的。”說話之間心思又飛回很遙遠的過去,在夏哲出國那年的冬天,夏之雪廣告公司最慘淡的時候,飄雪去一家企業談合作,非但沒有談成,還遭到流氓老闆的騷擾。驚慌失措的飄雪一路逃出寫字樓,在臺階上重重地摔了一跤,把腳踝扭傷了。劉巖好說歹說把老中醫請回家,又再三懇求學會了舒筋活血的手法,每天都給飄雪按摩兩次,直到飄雪健步如飛。
小姑娘對劉巖豎起了大拇指:“大叔,你可真棒!”說完試探着下了牀,雖然扭傷的地方沒有剛纔那麼疼了,但還是無法走路。
劉巖蹲下身子:“我揹你吧,這幾天不要走路,晚上睡覺前做一下熱敷,很快會好的。”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蹭地躥到了劉巖的背上,摟着他的脖子:“大叔你可真好,你叫什麼名字啊?是住在這個小區的嗎?我叫李星琪,你記住了,姓李的李,星星的星,是天上的星星,不是動物園裡的猩猩,琪是王字旁加上其實的其,你可千萬別記錯了,我的電話是1390456xxxx,大叔,你的電話是多少啊……”
劉巖忍受着小姑娘的喋喋不休,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想去哪啊?”
小姑娘很難得停下了聒噪,略有些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啊,忘記說了,今天我的好朋友剛搬過來,我要去她的住處,喏,就是前面那個單元,六樓二號。”
距離並不遠,這個名叫李星琪的小姑娘也不重,劉巖很輕鬆地把她背到單元門前。這棟樓只有六層,上面還有一層閣樓,沒有電梯。李星琪叫開了門,不懷好意地拉着劉巖的袖子,嘿嘿地傻笑。劉巖無奈,只好再次把小姑娘背了起來,吭哧吭哧地爬樓梯。李星琪伏在劉巖的背上,特別開心,非要唱一首歌表達謝意。很遺憾,她並沒有唱歌的天賦,一首《荷塘月色》唱得宛若陰風怒號,如果鳳凰傳奇聽見一定會被氣瘋。劉巖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終於開口求饒:“小美女,放過我好不好?求你不要再唱了,我哪裡做錯了,你說,我改還不行嗎?”唱歌不好不能怪李星琪,她的父親李長河出身軍旅,後來轉業當上了濱南市公安局長,李星琪從小是在軍營里長大的,每天吃飯之前,她都會和戰士們一起扯着脖子唱軍歌,比誰的聲音洪亮,並不比音準。
李星琪也知道自己的歌聲不那麼動聽,在劉巖的背上撒嬌一般扭動了一下:“真討厭,不許說我唱歌跑調,一般人求我唱,我還不給他們唱呢!誰讓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有什麼可保密的,你不告訴我,我就接着唱,我給你唱《紅燈記》,咳咳咳,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沒有大事兒不登門……”
唱通俗歌曲都能把調跑出幾十公里,更何況是京戲,劉巖被震撼得險些失手把李星琪扔出去,勉強穩住心神,求饒道:“小美女啊,你可饒了我吧,我叫劉巖,普普通通一個小市民,心理承受能力很差,真的受不了這個。”
“嘻嘻,看在你這麼乖的面子上,本小姐就不唱了!原來你叫劉巖,劉應該是劉邦的劉了,肯定不是流氓的流,YAN是哪個字?是鹹鹽的鹽呢,還是山石那個巖?你別告訴我是女字旁加個開那個妍,太女性化了……”
“山石巖,山石巖。”劉巖趕緊老實交代,他可不想再聽李星琪沒完沒了地羅嗦了。
兩個人說話之間,已經到了六樓,防盜門裡站着兩個女人,一個二十多歲,面無表情,很冷漠,另一個看上去十六七歲,和李星琪年齡相當,也和李星琪一樣喜歡大驚小怪:“天啊!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一大一小兩個小姑娘把一瘸一拐的李星琪扶進了屋,這纔想起站在門口的劉巖。
“真倒黴,剛纔踩到了香蕉皮,把腳踝摔傷了,幸好這個劉巖大哥把我送進社區診所,又揹我來這裡。”李星琪介紹過了劉巖,又指着那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姑娘說道:“這個就是房子的主人了,叫肖冬雨,這個是大威姐。”
肖冬雨很友善地對劉巖笑了笑,大威卻仍然一臉冷酷,很戒備地看了看劉巖,然後眼皮向上一挑,顯然是很不歡迎這個不速之客。
劉巖哪受得了這份委屈,淡淡地說道:“我還有事要去辦,已經耽誤了很長時間,我得走了。星琪你記住晚上要熱敷一次,最好再用藥酒按摩一下。”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哥,你慢些走啊,記得要給我打電話啊!下樓時要小心臺階……”李星琪充分發揮了話嘮的特點,嚇得劉巖一步三個臺階,恨不得從六樓直接跳下去。
“喂喂喂,人都走遠了,你還有完沒完啊啊。”肖冬雨很不高興地在李星琪的腰間捏了一下。
李星琪這纔回過神來:“我剛纔都說什麼了?有沒有喋喋不休地討人厭?天啊!一定是這樣的,我怎麼又沒有控制住自己呢?這可怎麼辦?劉巖大哥會不會討厭我?小東西你說啊,我剛纔的樣子是不是特別傻?真鬱悶!我怎麼就不像平時那樣矜持一點呢……”
肖冬雨憤怒地捂住了李星琪的嘴巴:“大姐!阿姨!求求你停下來吧!認識你這麼多年,我就沒見你什麼時候矜持過?求求你不要糟蹋偉大祖先留下的語言文化好不好?就你這樣一個話嘮還矜持?你剛纔都快撲上去要跟着那個大叔私奔了!就那麼其貌不揚的一個男人,哪好啊?我怎麼沒看出來呢!”
李星琪平時和肖冬雨鬧慣了,彼此之間經常相互攻擊,當然不會心甘情願被嘲諷,當即開始反擊:“劉巖大哥就算再遜,也比你那個風箏大叔強,我就是要私奔怎麼了,你都不敢約風箏大叔見面,膽小鬼!”
“誰說我是膽小鬼,我已經約好了風箏大叔,從今天開始,他就要搬過來和我一起住了,纔不像你,喋喋不休比五百隻鴨子都煩人,都把你的劉巖大哥嚇跑了!”肖冬雨本來也沒準備瞞着李星琪。
“啊!”李星琪一驚:“小東西你說什麼?讓你的風箏大叔搬到這裡來住?你們……你們要同居啊……你……你可真牛!咱們班上談戀愛的男生女生不少,最狠的也不過去小旅店開房,你竟然讓他直接搬過來……”
肖冬雨很害羞,雖然很想解釋根本就不是李星琪想象的那麼齷齪,自己僅僅是聘請風箏大叔當保姆而已,話到嘴邊卻沒說,而是擺出一副很得意的表情:“我跟你們這種小孩子沒什麼共同語言,至於我和風箏大叔的事情,你出去可不許亂講,尤其是你的爸爸,他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對我爸爸說的,那樣會很麻煩。”
李星琪連忙點頭:“是的是的,這種事情可千萬不能讓他們大人知道,你就放心跟你的風箏大叔過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好了,我是不會亂講的……”說到這裡看見大威很不高興的表情,連忙改口:“不不不,你們的三人世界,我可不能把大威姐忘了。”
大威的臉上一紅,又換上一抹殺氣,低聲說道:“不許瞎說,什麼叫‘三人世界’,可真難聽,我倒是要看看這個風箏大叔有什麼本事,把小姐迷得神魂顛倒,如果他膽敢有不良居心,我就拆了他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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