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羅貝勒諾尼狀告安郡王嶽樂一事過後不久,那些被康熙暫時嚇退的宗室們見康熙並沒有追究之意,便把懸了多日的心慢慢的放了下來,又開始了鬥雞溜狗架鳥養戲子的悠閒日子。
毓秀姑娘對此大爲不滿,她暗地裡問康熙:“表哥,您都抓到了那些人的小辮子,爲什麼不一起處置了,以儆效尤,偏偏要放他們一馬。您瞅瞅,這些人鬧得還有點體統沒有。”
此時兩人正坐在馬車裡,打算去新建的學堂看看,馬車路過戲園子門口,被打羣架的兩夥人擋住了去路。身邊的侍衛去探了消息之後回報,前面打架的兩夥人中,領頭的都是貝子銜兒,至於打架的原因,那個御前侍衛悄悄的瞄了一眼車內的皇后娘娘,沒直說。
康熙多精明的人,一眼掃過去就知道,打羣架的那兩夥人肯定沒因爲什麼好事。他揮了揮手讓侍衛退下,轉過頭來面對的就是他家小表妹似笑非笑的表情。某表哥到底臉皮厚,也沒多說,直接吩咐人去把那兩夥人趕走,別在大街上給他丟人現眼。
面對毓秀的問話,康熙苦笑了一下,隨手攬了她入懷,壓低聲音輕聲道:“秀兒,表哥也想把那些不知道上進,只知道敗壞祖宗基業的混蛋一次都收拾了。可是不行啊,表哥才親政沒幾年,實力不足以壓制所有宗室親貴們。”
剛纔佟姑娘也就是那麼一說,她也知道現在旗權分散,而皇權遠不如歷史上乾隆時期那樣高度集中。八旗,對於康熙來說,是滿洲統治的基礎,他決不會輕意的破壞掉這塊基石,那樣對他來說,無疑於自掘墳墓。
正因爲太過明白,她靜靜的靠在康熙懷裡沒有出聲,想着歷史上的康熙皇帝最喜歡玩平衡之道,而她的表哥也開始向這方面發展。就目前來看,顯然他在這方面的能力很出衆,手段玩得很漂亮。
車內沉寂了好半天之後,康熙輕拍毓秀的後背,柔聲哄她:“秀兒別想了,表哥一定想法子把他們都治了,決對讓他們有苦說不出。來,笑一個,出來玩你還要苦着臉麼。”
毓秀被他從懷裡挖出來,不得已的衝着康熙呲了呲牙,威脅的顯視了一下自己的兩個尖尖的小虎牙,意思表明的很清楚,你要說話算數,否則我咬你哦。
康熙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算是默認了。
也許今天是個打架的好日子,卻不適合康熙帶着他家小表妹出來遊玩兼視查工作。好容易道路通暢,他家表妹的興致又好了,康熙心情正好,一路上給毓秀講着開辦學堂這段時間以來的經驗,還順帶誇了一下,“如今京中旗下子弟七歲以上者都已入學,我看了一下各個學堂總先生們的條陳,大部分人都很規矩,進步也大。”
聽了康熙辦的男子學堂取得的比較好的成績,毓秀笑的有點苦,想到自己今天去視查女校時的情況,“表哥,我覺得旗下女子學堂有點不大好。”
“怎麼?剛纔看你出來的時候,神情就不大對,有什麼事發生?”康熙其時還是挺支持他家表妹做點事業的,當初毓秀提出想辦個女子學堂的時候,他是出人又出錢,還擔了一回幕後的總軍師,把方方面面想得那叫一個細。同時興建的旗下男子學堂,他就拿了一個總綱,其餘的都是讓手下大臣們去幹的。相比之下,女子學堂某表哥傾注的心血更多,關注一下也是應該的。
毓秀想着剛剛見到的那些女孩子們,都是不大的年紀,說出來的話、作出來的事兒真是讓她吃驚非常。“女孩子們的父親官位差距大,她們之間的地位分明,甚至還有官高家的女孩把官小或者旗丁家的女孩子當下人使喚的。而父位官位差不多的,彼此之間攀比成風,今天比鐲子、明天比頭髮,後天比容貌……我是讓她們來學習,不是讓她們來狗仗人勢來欺負人的,來顯擺的。”她越說越生氣,一張明豔的小臉黑得都沒當墨使。
康熙好笑的摟着他表妹哄,“咱們八旗主子、奴才原就分得明白,朝中上官和下屬之間也是涇渭分明,她們自小在這樣的家裡長大,耳薰目睹的,怎麼把家裡面學得那一套也帶到學堂裡來了。秀兒,你沒大婚前就一直在宮裡住着,就算是後來出宮也是以備大婚的,跟這些旗下貴女們接觸得少,自然是不知道她們平日裡如何相處的。這回看明白了,如果你覺得不妥當,只管回去想法子禁止一下,何必自苦呢。”
毓秀嘆了口氣,拉着康熙的手指擺弄着玩,“我也知道自己求好心切,剛剛開始的女學,怎麼可能一點毛病都沒有呢唉,慢慢來吧,現在就連學堂老師們,也不能做到真正的公正,何況學生們。”
“主子,正黃旗的學堂到了。”康熙原本還想再說兩句,不想馬車停了下來,外間傳來魏珠的聲音。
“秀兒,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毓秀連忙搖腦袋,“一屋子的男人,我還是不去,就在車上看書等您出來。”
康熙點了點頭,現在天氣熱,那些上打布庫的,衣服可都不整齊,他表妹進去也的確不方便。
毓秀看着康熙下車,挑起車上的窗簾往外看了看,見他帶着人大步往幾步開外的大門口走去,半路上還若有所覺的回頭跟她招了招手。毓秀抿嘴一笑,縮回了車內。她翻出本書,拿了靠墊倚在腰上,心思卻在怎樣更規範的管理女學上面轉悠。她到是沒天真的想着要把目前社會上的階級給全消滅掉,就算是現代社會,當官的和有錢的人家子女,在學校地位不也是一樣特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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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主要目的,就是真真正正的讓這些小姑娘們學到些東西,而且不天天就到學堂裡去顯擺了。今天她隨意的抽查了一下這些姑娘們的成績,發現女紅和規矩方便進步都挺大,尤其是皇宮禁忌和禮儀這方面。其餘的,如算學、識字等等,結果就不盡如人意了。女學開辦多久了,三字經背不下來的大有人在。今天還有人當面跟她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啊呸,多虧她忍功了得,纔沒當場指着那姑娘鼻子罵她一通。紅樓夢迴的薛寶釵到是常常這麼說,可人家寶姐姐琴棋書畫各個方面素質都不錯,人家那麼說,固然社會對女子的要求,可也有一部分算是自謙。你連自個名子還能寫錯呢,也敢當着咱的面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真是氣死她了。
不行,她得好好合計合計,是不是也要跟康熙一樣,把學堂裡的成績做爲大挑的第一道門坎,你們不是都想要個好前程麼,學堂上表示不好,直接就刷下去。算算日子,十一年四、五歲份大挑,還有將近兩年的時候,足夠她們努力了。
毓秀在車上打着小算盤,康熙那邊進入學堂時,正趕上課間休息。他正高興的四處轉着看,一個不注意,一隻鞋直奔他的鼻子就砸過來了。虧得他身邊的侍衛身手好,往邊上一拉康熙,讓他躲開了正面襲擊,纔沒被一鞋底子砸得鼻血橫流,當衆出醜。
康熙感覺到那隻鞋帶着臭味從他耳朵邊的嗡的一下子飛了過去,只覺得自己的火噌的一下子就上來。怎麼的,八旗的學堂裡還有人敢弒君
表哥大人,你想多了,人家那純是打架的手誤,而你點寸給趕上了。
康熙身邊的侍衛在第一時間裡把康熙圍在了中間,要不是康熙壓子,直接就把刀、劍亮出來了。他們這一夥往剛纔鞋飛來的地方看,當時臉就都黑了。侍衛們心裡還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咋都趕萬歲爺出來的時候死磕呢。
在離他們不遠處,好個小半大小子打成了一團,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還有抱成了團的,最後他們分析了一個,主要是五個人打兩個人,人少的明顯不敵人多的,其中一個掙扎着抱住踢人最兇的那傢伙,衝着已經躺在地上的小子喊,“涵之,快跑,去找先生。”
康熙心裡這個氣啊,他剛纔還跟毓秀吹呢,旗下學堂裡的氣氛怎麼怎麼好,老師努力,學生用功,別提多合諧了。結果剛進來沒過一柱香的功夫,就碰到打羣架的,這不是在打他的臉麼。
“去,把哪幾個打架的小子給朕抓來,再把他們這節課的先生一併叫來。”康熙也沒去正黃旗學堂裡的總先生處,直接在外面找棵大樹底下的石凳就坐下了。
被抱住的那個小子一把抓住抱着自己那人的辮子用力扯,嘴裡還不乾不淨的罵:“滿泰你小子也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也敢管爺的閒事今天爺就打死你,看你老子敢吱一聲不”他這邊抓着滿泰的小辮,輪圓了拳頭用力往滿泰身上打,還指揮自己同夥,“去,把那果新給我抓住了往死揍,打死了算我的。還涵之,呸……身爲覺羅氏,居然學漢人取什麼名,你個忘祖的東西……”
那個叫果新的,已經滿臉青紫的躺在地上,臉上都是血,根本就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他強力睜開被打腫的眼睛,看到護着自己的滿泰被打得吐了口血,不知道從那裡生出來的力氣,用力掙脫按住自己的三個人,直接奔着那個領頭的小子就撲了過去,嘴裡惡狠狠的道:“烏勒登,我跟你拼了……”
得了,小子都別橫了,你們打架,鞋都成了暗器,差點把八旗的主子爺給削了,險些讓爺們也跟着吃掛撈,這回都跟我走吧。康熙這邊數着人數,一連過去三個彪形大漢,到那幾個打架的小子身邊,大手一劃拉,一人抓倆個,還有那個最橫的,是被踹着走過來的。
一行人到了康熙跟前,三個侍衛把手一鬆,沉聲喝道:“跪下”
叫烏勒登的那個,雙手叉腰的立在康熙身前,瞪圓了眼睛衝着踢他的那個侍衛橫:“你是什麼東西,敢踢老子。知道爺是誰不,信不信爺叫你在這四九城裡混不下去”
圖裡琛沒好氣的直接照着那小子的後腿彎兒就踹了一腳,直接把他踹得“哎喲”一聲就跪下了。烏勒登還打算掙扎着起來,讓圖裡琛直接又是一腳,給踢得就地打了個滾,半天沒爬起來。
圖裡琛冷冷的瞪着烏勒登:“自己滾回來跪着,別讓我再動手。”
烏勒登知道自己這回碰到茬子了,他好漢不吃眼前虧,呲牙咧嘴的挪回來跪下,眼睛死死的瞪着圖裡琛,心裡道:“小子,我算是記住你了,等我回家,非讓我阿瑪收拾你不可。”
康熙在坐在一邊看得清楚,他淡淡的瞟了自個兒的侍衛一眼,“圖裡琛,以後出入小心點,有人已經恨上你了。”
圖裡琛面對着康熙拱手行禮,嘿嘿的一笑,“主子,只要您不收拾我,我還能怕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康熙有些鬱悶的心情到是被自個兒的侍衛開解了一些,他瞪了圖裡琛一眼,“一邊站着去。”
圖裡琛見康熙神情有些鬆動,不似剛纔滲人的冷意,心中暗暗的鬆了口氣,主子總算是氣消點了。他悄沒聲息的站到了康熙的身後,再也沒多話。
另外兩個跟着圖裡琛一起去動手的侍衛,卻立在幾人身後沒動,那幾個原地站着沒跪下的,此刻見了烏勒登的下場,也都乖乖的跪了下來。
滿泰和果新兩人混身是傷,互相攙扶着勉強站着。滿泰跟着自己父兄也見識過一些人,他看康熙平平靜靜的往那一坐,滿身的貴氣,再加上他身邊的幾個侍衛,個個身手不凡,看着就不像平常人。他悄悄的拉了身邊的果新一下,兩人慢慢的也跟着跪了下來。
果新其時已經有點半昏迷了,他只是強撐着自己不倒下,不在烏勒登面前示弱,被滿泰這麼一拉,也就順勢跪了下去。
康熙就這麼坐着也不出聲,跟他出來的魏珠早就跑去找正黃旗的總先生了。老先生跟着聽到康熙來了,忙跟着魏珠往這裡跑,連跑還邊擦汗,遠遠的看到康熙的身影,他一溜煙的奔過來跪下,“奴才恭請聖上金聖,不知道聖駕到此,奴才接駕來遲,還望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