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神速。”靈舟子佇立在第十層中，笑意盈人。“我初來此地之時，可謂歷經波折。”
此人話頭一轉，目光閃爍道：“道友可曾有所收穫？”
宋林點了點頭，輕笑道：“些許雜物，難入道友法眼。倒是讓道友見笑了。”
靈舟子心中一凜：“果然，這宋林在第九層中有所收穫。”他深知初入此塔之時，每位能踏入第九層的修士，皆能獲得一點造化，這造化因人而異。每人都有所不同。
靈舟子不便相問宋林的造化所謂何物，一時間竟滯在原地，不知說些什麼好。
宋林見狀，道：“不知道友所言，那化神修士可曾居於此塔第十一層？”
靈舟子聞言如夢方醒，他一拍腦門，道：“不錯。這化神修士的確在此塔頂層，我也曾幾次前往相見。宋道友此次援助在下，所要面對的，便是此人。”
他緩和了一下語氣，又道：“道友寬心，此人雖修爲通天，奈何有所顧及。我觀之，這化神修士難以從第十一層離開。也正是因此，我幾次從其手中逃得性命。”
“若力所難敵之時，道友只需順着此階梯，退至第十層便好。這方法屢試不爽，從未有失敗之時。”
宋林微微額首。靈舟子的話，不可不信，又不能盡信。他不知此人話語是真是假，一時又難以辨知，只能被動地走一步看一步。
宋林忽然眉頭一皺，疑惑道：“靈舟道兄，此塔第十層莫非空蕩若斯？不知此間有何用處？”
靈舟子一愣，頓時茫然不已。他臉現沉思之色，驀然又現驚駭之色，往來之間變幻不停。
“似乎，有所用途。”靈舟子喃喃道，“極爲熟悉，卻又無從記起。”
“罷了。”宋林低嘆一聲，靈舟子這模樣，明顯是一無所知。
宋林突然對此人心生一絲可憐之感。靈舟子看似風光，修爲亦是此界巔峰，但此人活得卻遠比他累得多。
此時的靈舟子，彷彿當日遭到追殺之時，失去記憶的自己，臉上盡是茫然無措的表情和神態。
“此人，追求九幽界無上的權力，而非茫茫大道。”宋林心中扼腕嘆息，“他卻不知，這權利，往往會在大神通修士的一指之下，煙消雲散。”
弱肉強勢，是整個修真界亙古不變的法則。
“走罷。”宋林語氣低沉，望着還在沉思之中的靈舟子，道。
靈舟子一個激靈，眼神複雜地望着宋林：“走罷。”
二人一前一後，在一陣強光閃爍之後，被階梯傳送至金塔第十一層。
這一層，一片昏暗。彷彿漆黑的夜空，卻沒有點點星痕所照耀，伸手難見五指。
宋林豎起食指，一點火花激盪在其指尖，旋即便見微弱的火苗從火花上蕩起。這火苗漸漸壯大，將周圍照得透涼。
宋林擡起頭，僵滯的身軀難掩眼中的驚駭之色。
眼前之人似乎是修士，又不是修士。此人空蕩的身軀在來回飄蕩，沒有肉體，更似遊魂一般的存在。
“天魔！”宋林眼中精芒直冒。他對此物的感知，遠超於他人。宋林曾以身犯險，親入天魔族羣之中，與之接觸，並顛覆從極地海眼竄逃出來的整個天魔族羣。
這天魔似乎被兩根橫穿的粗壯鐵鏈貫穿了整個身軀。此魔雖無形無體，卻難從鐵鏈中逃脫。
“這鐵鏈，不凡！”宋林眼中驚奇更甚。他深知天魔的難纏之處，觀這鐵鏈極爲普通尋常，卻將天魔牢牢鎖住，便可得知其精妙之處。
天魔的修爲，確實已經超越了元嬰期，堪比人類化神修士！
“宋道友，便是此人！”靈舟子眼中火熱之色陡起，這種瘋狂的神色，讓宋林爲之心寒。
“人？”宋林忽然一愣，“你說，這是人？”
靈舟子轉過頭，蹙眉道：“道友這是何意？”在靈舟子的眼中，這天魔幻化的身軀極爲完整，是一個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
宋林掌心靈力泛起，在雙眼之上一抹，頓時一抹金光從其眼中迸發而出，激射向天魔所在之處，這一切，剎那間在宋林的眼中頓顯無疑。
他的眼中盡是難以置信之色，雙臂開始顫抖不停。
“你來了。”那天魔的話語之中，傳出滄桑柔和之感，傳在宋林的耳邊，好似昨日。
“我，我來了。”宋林的嘴角滿是苦澀。他髮梢之上的發須，顏色開始不斷變化。驀然一陣閃爍之後，盡是一片黑色。
是宋凌。
“師尊，凌兒來了。”宋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一旁的靈舟子早已目瞪口呆，此情此景，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靈舟子不敢輕舉妄動，只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下文的繼續。
“我早該想到的。”宋凌擡起頭，眼中盡是清淚瀰漫。“早該想到的。”
天魔之處，似乎傳出了一聲哀嘆。足足過了盞茶功夫，才聽到其低沉的話語：“爲師很高興，能看到今日的你。”
“你的成長，令人驚歎。爲師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其中的酸甜苦辣，值得品味。”
宋凌的目光，牢牢注視着隨處飄蕩的身軀，好似看到了當日請仙宗內，那個笑呵呵的白鬍子老頭，那個被花萱萱捉弄得極爲狼狽的可愛老者。
“師尊，我知道。當日凝嬰之時，那自稱天道之人，就是您。”
“我不知道師尊爲什麼變成這副身軀，也不知道爲何師尊淪落到如此地界。但宋凌想知道，是誰如此逼迫師尊，到底是誰！”
宋凌的面容之上露出滔天的殺機。這股煞氣順着體外不由自主地散發而出，形成一道巨大的風暴。他的眼中，已然泛出絲絲血淚，雙目之內更是一片赤紅。
“聽爲師，講個故事吧。”天魔溫和的話語，霎那間撫平宋凌心中難以平和的憤慨。
宋凌低下頭，將暴怒的氣息收斂起來。他負手躬立，好似當日請仙宗內那小小的築基修士。
“其實，爲師的本名，並非花溟，而是花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