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李若蘭這才起身。她昨夜睡一安穩覺,自己爲救天行與臨風的努力總算沒白費。
李若蘭走到石房門口,見三位高人盤腿靜坐在巨石之上,吐納晨氣。孩童坐在中間,九藏居士與九連夫人各坐在一旁。
九連夫人閉目道:“李姑娘,晨食已在石亭中,你可以去吃。”
李若蘭見三人靜坐,不便打擾,言謝後走向石亭。石桌上放有三道清淡的素菜,一碗騰着熱氣的白飯,旁邊放有一壺晨露與一茶杯。她坐在石椅上,聞飯菜之香,突然感覺很餓,必定已有好長時間沒有進食。她拿起碗筷,一囫圇吃得乾乾淨淨。她剛吃完,孩童道:“你那兩位朋友,兩日內必醒,我現送你們下山。”說完,和九藏居士一起走向天行與臨風所躺的石房。
李若蘭道:“多謝你們救我的朋友!若蘭昨夜有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九連夫人微笑着道:“李姑娘若他日有時間,可來雲霧峰做客。”
李若蘭亦微笑着道:“夫人好意,若蘭心領,我不好再次打擾三位高人的靜修。”
孩童雙手抱着天行,九藏居士雙手抱着臨風,二人從石房內走出。
九連夫人道:“李姑娘,我們這便下山。”
李若蘭微笑點頭。九連夫人扶着她從雲霧峰上一躍而下,孩童與九藏居士也相繼躍下。
來到峰下,九連夫人道:“李姑娘一路多保重!”
李若蘭雙手一拱,道:“若蘭在此別過。”音未落,孩童,九藏居士與九連夫人已至雲霧峰上。
李若蘭走到先前的竹筏處,將竹筏拖到天行和臨風二人的身旁,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之前所受的皮外傷,三位高人並沒治療過,現卻已全愈,未見傷痕。她先前抱天行與臨風時已是不費體力,如今身上的傷可不治而自愈,自己身上到底發生過何等變化,外加昨日在雲霧峰上九連夫人所說的話,她現在對自己的身體已是開始懷疑。她現在只能期盼天行與臨風二人早早醒來,也好將此事問個明白,自己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或他二人對她做過什麼?
李若蘭將天行與臨風如先前一樣挷好,正想走時,一陣幽風颳過,一股惡臭襲來,她見旁邊不遠處的虎屍已開始發腐發臭。她自己想想也怪,狼羣將食物送出,寧可讓它發臭也不會去再動一下。
她拖着天行與臨風二人向山下走去,天下雖大,除長蛇宮外,她感覺自己再無去處。她殺死朱雀之女茹蓉,深知自己已無顏面再回青龍鏢局。
李若蘭拖着二人剛走過第八藏山時,前方第七藏山的樹林中傳來打鬥聲。天行與臨風還沒醒來,爲保二人安全,她藏身在草林中。
打鬥聲離她越來越近,一大羣人很快出現在她眼前。這一大羣人不知有多少夥,各自拼殺。
撕殺中,忽然有人道:“天狼神刀,必我所有,爾等休想……”話未了,此人已被亂刀砍死。
李若蘭聽到這話,已知今日的江湖大有變動,她明明記得天狼刀就在長蛇宮後山的比武場地,而江湖之人卻來此爭奪。
一大羣人一邊拼殺一邊朝山上而去,李若蘭見殺聲已遠,這纔將天行與臨風二從林中拖出,朝第七藏山前去。
李若蘭剛走到第七藏山,前方又是一夥撕殺聲。她心想,如此下去,天行與臨風的安危難以預測。她決定避開易走之道,改行險陡之路。
李若蘭拖着天行與臨風,艱難行走。她剛走到第五藏山時,突然,面前不遠處有一隻大山蛙跳出,隨後一個渾身盡是血跡的少年從刺叢中撲出。他抓到大山蛙後便直接用嘴咬食,大口咀嚼起來,吃得津津有味,滿口盡是血汁,絲毫沒有發現李若蘭的存在。
李若蘭問:“兄臺爲何落難至此?”
那少年這纔看到有人在,他雙手抓着大山蛙,一邊咀嚼,一邊傻笑,道:“我是阿三,我是阿三。”
李若蘭正要說話,阿三突然跪在地上,驚怕的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李若蘭見此人是傻子,道:“我不殺人,我不是壞人。”
阿三聽此人說她不殺人,是好人,他忙從地上站起,又大口吃起山蛙,一邊連連道:“你是好人,你是好人……”
李若蘭道:“不知你爲何落難至此?”
阿三傻笑着道:“我全村的人被殺,我的肚子很餓,找東西吃纔來這裡的。”
李若蘭道:“爲何被殺?”
阿三此時將剩餘的山蛙肉連同山蛙腹內的肝腸雜物一併塞進口中,大口咀嚼兩下後便直接吞下,拍了拍胸脯,然後唱道:“無空神劍,絕跡江湖,天狼神刀,問鼎天下,若尋神刀,必至天帷。”他唱完後,又獨自在那裡傻傻地哈哈大笑。
李若蘭問:“你爲何大笑?”
阿三傻笑着道:“今日我肚極飽,不必爲食煩惱。”
李若蘭此時很可憐這位叫阿三的傻少年,問:“你家在那裡?”
阿三傻笑着道:“我忘了!”
李若蘭一想也是,他全村之人被殺,只有他逃過劫難,獨自流落在外,不說能否找到家,就算找到,按他所說,村中已無一人,日後他不免餓死。李若蘭道:“你可否同我前走?我那裡有很多好吃的。”
阿三陡然停止傻笑,傻傻地問:“我可以吃嗎?”
李若蘭微笑着道:“我那裡的東西,你每天都可以隨順吃。”
阿三聽後,滿面傻笑,手舞足蹈,高興至極。
李若蘭拖着天行與臨風前走,阿三傻笑着問:“好人姐姐,你的姓氏我應該如何稱呼?”
李若蘭停下身,調頭微笑道:“李若蘭,真是抱歉,忘記介紹。”
阿三傻笑道:“真麻煩,不記得,我還是叫你好人姐姐。”
李若蘭問:“阿三,你今年多大?”
阿三傻笑道:“這個我知道,我今年十七。我叫阿三,好人姐姐。”
李若蘭道:“你一開始便有說,我知道。”
阿三傻笑着走向李若蘭,從她身上拿過挷帶,道:“好人姐姐,這個我來,阿三身上有的是氣力。”
李若蘭道:“此處路險難行,怎好勞煩,我自己可以。”
阿三硬是將挷帶拿過,傻笑道:“我若不幫好人姐姐做事,日後吃你的東西會難以下嚥的。”
李若蘭微笑道:“你小心點!”
阿三將挷帶緊勒在身上,往山下走去,速度自然快過李若蘭。
路上,阿三傻笑着問:“好人姐姐,他們是什麼人?”
李若蘭道:“我的朋友。”
阿三傻笑道:“他二人已經死了,好人姐姐是不是將他們拖到山下埋葬?”
李若蘭道:“他二人沒死,只是昏迷中,不日便可醒來。”
“哦!”阿三傻笑道,“好人姐姐此行也是爲神刀而來?”
“不是!”李若蘭道,“我此行是爲我的朋友求醫。”
阿三傻笑道:“好人姐姐,這山上有大夫?”
李若蘭道:“心中若有,自可尋到。”
“心中若有?”阿三傻笑道:“好人姐姐,我村裡的人都叫我傻阿三,其實阿三不傻,改天有時間我一定要再來這裡,到時我會帶上很多很多饅頭,等找到大夫,我要請他把我治得很聰明很聰明。”
李若蘭聽後偷偷一笑,道:“誰說阿三傻,阿三不傻,聰明着呢。”
阿三聽後哈哈大笑,道:“阿三本來不傻,我就知道好人姐姐也會這樣認爲。”
李若蘭問:“阿三,我們中午的時候可不可以到山腳?”
“好人姐姐,看我的。”阿三傻笑着說完,往山下衝去,渾身是勁。
李若蘭跟在後面,道:“阿三小心,別摔着。”
天氣熾熱,李若蘭與阿三二人雖在林中行走,但二人身上的衣物早被汗水溼透。
蘇月荷一路狂抽馬鞭,現已到九藏山的範圍。她所騎的馬,已被她抽得皮開肉綻。
李若蘭與阿三此時已來到山腳,二人將竹筏放入水面後坐到竹筏上。李若蘭將挷在天行與臨風身上的挷帶鬆開,阿三雙手奮力划動水面,朝對岸而去。
片刻後,李若蘭與阿三來到對岸,前方便有一女子騎着馬急奔而來。李若蘭知道此人是蘇月荷,她吩咐阿三將天行與臨風二人拖到岸邊,自己走向蘇月荷。
“籲——”蘇月荷將馬匹停在李若蘭面前。
李若蘭微笑道:“月荷,你來得真是時候,天行與臨風二人現已昏迷中,我們現正前往長蛇宮。”
蘇月荷下馬後,假裝微笑,她聽李若蘭一開口便有如此一說,道:“據長蛇宮探子回報,你們在九藏山上,如今江湖之人卻又紛紛前往此山,我擔心你們的安危,所以馬不停蹄來此接應。”
阿三此時已將天行與臨風拖到李若蘭與蘇月荷身旁,傻笑道:“好人姐姐,她是誰?”
李若蘭道:“她是蘇月荷姑娘,特來此接應我們的人。”
蘇月荷問:“若蘭姐,臨風與天行二人何時醒來?”
李若蘭道:“大夫說他們兩日內可醒來。”
蘇月荷不甘受控於雙面書生,她聽到李若蘭說臨風與天行二人兩日內可醒來,此時她心中已生一計。她得不到無空神劍,如果控制天行,一來,等於有個可以降服雙面書生的靠山,可與雙面書生對峙,二來,等於得到一把活生生的無空神劍,到時再找無空神劍易如反掌,江湖上再無人敢輕視她,三來,她可以痛擊李若蘭的心。蘇月荷面有歉意的道:“若蘭姐,我擔心你們的安危,一時沒顧太多,以至馬匹受累,今日我們只好徒步回長蛇宮。”
李若蘭看着正趴在地上累得連連喘息,滿身是傷的馬匹,道:“月荷妹心地善良,此事不必放在心中,你也是在意我們的安危。”
蘇月荷道:“謝若蘭姐體諒!”
阿三傻笑道:“好人姐姐,我好像又快餓了。怎麼辦?”
李若蘭與蘇月荷聽後不覺一笑,李若蘭道:“阿三,等回到住處,晚上你可大吃一頓。”
阿三高興得不得了,傻笑道:“好人姐姐,我晚上要吃好多好多饅頭。”
蘇月荷笑着道:“好,給你一籮筐。”
阿三聽後,又高興得手舞足蹈,哈哈傻笑,連稱蘇月荷好人姐姐。
蘇月荷道:“若蘭姐,此處不**全,我們這便動身回宮。”
李若蘭點頭稱好,二人動身前行,阿三拖着天行與臨風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