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書簡很快便到達了扶蘇的手上,扶蘇打開之後,看到了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個人的名字——攣鞮冒頓(luāndī)
扶蘇使勁揉搓了一下額頭,嘆了口氣,繼續向下看去,這枚書簡將秦國長城軍團斥候探查的結果和收集的情報彙總在一起,詳細的記錄了冒頓弒父即位之後的舉動。
冒頓當上單于後,南征北戰,兼併周邊小的部落,一心想振興部落,他時刻記着在大月氏的日子,自己與東胡王的兒子同爲質子,待遇卻是天差地別,這件童年的經歷讓冒頓知道了自己部落強大的重要性。
扶蘇手上這枚竹簡記錄了長城軍從匈奴人口中得知的一件事:東胡王派人讓冒頓把他老婆閼氏送給自己!
東胡王敢有這樣的要求的原因一方面來自於此時的東胡是北部胡人中勢力最強大的,就連往日不可一世的大月氏如今也開始走下坡路,東胡開始取代大月氏的胡人霸主地位。
另一個原因便是冒頓弒父之後,東胡王認爲匈奴內部不穩,正是發兵攻打匈奴的最佳時機,上次向冒頓索要千里馬試探,看到冒頓輕而易舉的將頭曼單于的千里馬送給自己,東胡王就心底裡覺得冒頓是懦夫,便想着再次索要冒頓的妻子,來羞辱冒頓在匈奴人心中的地位。
這也恰恰合乎了冒頓的心意,自己殺掉父親頭曼單于之後,匈奴部落內部並不穩定,隨時可能激起對自己大單于地位的威脅,而東胡王的咄咄逼人恰好給了冒頓將匈奴內部矛盾轉化的機會,這對於冒頓整合匈奴內部勢力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這倒是東胡王意想不到的。
上次千里馬事件,匈奴人皆認爲受辱於東胡部落,因此對於東湖人極其憤恨,倒是對於冒頓弒父奪權之事不再如此關注。
“來人,召兩位軍師和左將軍,王將軍前來議事!”
扶蘇在大殿中走來走去思索着對策,如今巴蜀之於秦國,乃疥癬之病;匈奴單于冒頓這個人,是扶蘇的心腹之患!包括項羽、劉邦等人,扶蘇自然是有自信最終贏得勝利,但是北征匈奴需要耗費太大的國力,自己這一世究竟能否完成,留給下面子孫一個安定的大秦帝國!
秦國的歷代明君皆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便是想在自己這一世將國家的隱患悉數解決,無論是受亂政影響流亡三十年後重掌秦國大權的秦獻公,還是併兼六國,尊號稱帝的始皇帝,皆有這樣的想法。
在扶蘇思索如何幹預匈奴歷史進程,讓其發展不那麼順利的時候,蒙恬、趙基等人急匆匆趕來了前殿。
趙基頗爲疑惑,自己剛與皇帝見面,爲何又下令急召自己進攻,直覺告訴自己絕對不是喜事。
“陛下何事急召臣等!”蒙恬大闊步的走入殿內,看到在殿中走動的扶蘇,問了一句。
“朕收到王老將軍的軍報,北地匈奴與東胡似有大的異動。”
聽到扶蘇這句話,蒙恬和王離最爲動容,“陛下,可是胡人欲南下進攻長城防線?”
聽到王離的發問,扶蘇搖了搖頭,“不是,匈奴大單于冒頓弒父奪權後,匈奴內部本應四分五裂的局面,被東胡王這個匈奴人的大敵硬生生給整合到了一起,如今冒頓大量兼併弱小部落,匈奴勢力迅速發展!”
對於匈奴人的難纏之處,蒙恬深有體會,與匈奴的常年征戰讓蒙恬知道此時的匈奴還威懾不到大秦,見皇帝滿臉愁容,蒙恬開口說道:“有長城邊線和王老將軍領兵之穩,匈奴人根本打不過來,陛下爲何會擔憂此事?”
“冒頓此人不可輕視,從他能夠從大月氏的手中逃脫,又在匈奴單于頭曼欲立幼子爲匈奴下任首領的情況下,能攻發動兵變,並且利用東胡這個外患,迅速將匈奴人整合成鐵板一塊,此人的能力不容小覷,東胡、大月氏如今雖然強大於匈奴,但是月氏王和東胡王絕對不是冒頓此人的對手,朕深恐匈奴人會在朕與東方六國征戰間隙迅速發展,統一北部草原吶!”
雖聽扶蘇如此看重冒頓,從未與其打過交道的蒙恬等人心中還是不夠重視,但是皇帝的遠見卓識一次次得以證明,也讓這些人開始認真分析扶蘇此話爲真的結果。
“若是如陛下所言,那麼整個大秦之後即便統一六國,你我這一代人,甚至子孫後世幾代人都要跟匈奴作戰了,胡人與我華夏各族誓不能共存!”
趙基一眼便看出這件事的要害,匈奴在遼遠的北疆,沒有足夠的國力支撐,後勤跟不上的話,要想徹底消滅匈奴那是癡人說夢。
“不錯,在先帝以氣衝斗牛之勢掃滅六國之後,匈奴人雖被兩位將軍領兵驅逐到漠北,但是匈奴以及胡人對於其南部我們這個強盛大國自然關注甚多,在先帝巡遊遇刺以及幾次讖語事件之後,北方胡人有意將兵力南移,其目的昭然若揭,便是看到了先帝崩後六國之人的反撲!”
扶蘇在上郡監兵時便已經看到匈奴人有南歸的意向,只不過這次六國之變還是險而又險的讓自己給渡過去了,如此一來冒頓勢必會趁着自己重新統一六國的這個時機,統一北部大草原!
蒙恬聽到扶蘇的話恍然大悟,“原來陛下與臣領兵南下時,匈奴單于頭曼早就將龍庭大帳設在餘吾水南岸,餘吾水南岸地勢低窪,又多沼澤之地,按理說這裡不是匈奴人建立龍庭大帳的最佳選址,那麼只能說明那時候頭曼對河套的覬覦便已經開始顯露了!”
扶蘇點了點頭,“冒頓當時在我北上監軍時,便注意到了我,書簡中提到了匈奴人的一個收集情報的人,叫伊閭車若鞮,長城軍從匈奴人口中得知此人經常混跡於北地邊線,探聽秦趙消息,那時冒頓肯定知道了朕被遣往上郡,以冒頓不該其父龍庭大帳位置來看,冒頓認爲朕是先帝排擠出權力中心的表現,也正應了冒頓的這個錯誤想法,趙高在沙丘政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