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持續了近半個時辰,秦軍士卒只管衝擊楚軍軍陣便是,濃霧之下,向裡面衝殺,殺死的肯定都是楚兵,楚兵心裡面則不然。
楚軍不敢相信周圍的袍澤,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秦軍已經衝入軍陣,所以處處提防,難以發揮全部戰力。
英布此時也根本難以觀察兩軍對陣情況,這種大霧之下,誰也不知道是哪方可以勝利,包括龐陵,身邊只有百人護衛,其餘親兵全部投入戰場,這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鬥,已經不再講究親兵配置爲所領軍隊的十分之一左右。
而扶蘇這邊知道楚軍發現自己撤軍前來追擊之後,也是大驚,如今之際,想要安然撤回函谷關內已經不現實,項籍完全可以帶他的騎兵追擊上來,咬住自己大軍,等其步兵到來之後,勢必會對撤退的秦軍造成打擊。
扶蘇命大軍原地駐紮,立刻擺開防禦陣勢,蒙恬、蒙毅、趙基、王離等人立刻前來議事,韓信自然也是扶蘇特令參加。這場戰爭無法避免了,但是衆人雖面色凝重,臉上卻並無懼色。
楚軍雖衆,秦軍本來就有要與楚軍做決戰的打算,如若不是武關生變,怎麼會如此憋屈的退走。
武關已經顧不上了,此時若是繼續撤退,函谷關都未必守得住。
如今楚軍既然敢追擊,那麼打便是!
扶蘇等人圍站在地圖前面,一些秦軍都尉還不知道具體情況,扶蘇先解釋說道:
“項籍發覺我軍撤退,如今先鋒已經與斷後的龐陵交戰,項籍大軍應該在英布後不遠,我軍不可再匆忙撤退,到時候被楚軍追上,根本難以布開軍陣,勢必會損失慘重!”
“什麼?楚軍怎麼會發現的如此之快!”其他不知道的都尉面露驚容,隨即恢復常色,都是身經百戰的人,還沒有遇事便慌張到不知所謂的地步。
蒙恬也開口說道:“楚軍怎麼發現的,如今討論已經沒有什麼意義,我軍前面便是澠池,澠池北部是以秦嶺餘脈東崤山爲主體的中低山區,地勢西高東低,我軍可以在此佈置防禦陣型,擋過楚軍第一波衝鋒,之後便展開軍陣,與其接戰!”
趙基點了點頭,澠池確實是一個適合佈置戰場的地方。
“大將軍說的對,澠池確實適合我軍迎戰敵軍,可令三千銳士與一萬長城軍隱於北部樹林之中,尋找時機貫穿楚軍軍陣,最好能將其騎兵與步兵分割開來,如此楚軍前後難以相顧,楚軍雖衆,必然會軍心大亂!”
趙基說完,反應最大的確是韓信,韓信拳掌相拍,說道:“趙軍師奇謀也,我在楚營之時,深知項籍作戰衝擊力極其強,我們一道防線恐怕擋不住,不若佈置多道防線,呈雲梯之形,項籍即使可以衝破一道,後面必然會疲敝!擋住項籍的進攻,沒有衝擊力的項籍,對精銳秦軍造不成巨大的威脅!”
韓信說完這句話,趙基和蒙恬等人不由得第一次在心中開始重視這個被俘獲的楚軍執戟郎將,沒想到他還有如此的見識。
扶蘇卻沒有點頭答應,而是看着地圖沉思不語,不是扶蘇不想用韓信的方法,韓信和趙基的戰術不可謂不妙,韓信歷史上便是針對項羽衝擊勇猛的特點,佈置了多道防禦戰陣。
層層防禦軍陣,極大的消耗了項羽的衝鋒力量。
但是“西楚霸王”的氣概不是白叫的,縱然當時韓信佈置如雲梯般的梯隊,還是被項籍一一突破,韓信下令撤軍,這時候纔是體現韓信作爲一名優秀統率能力之時,要知道,一旦撤退,陣型極易打亂,陣腳崩潰,這麼一來,項羽可以毫不費力的擊敗韓信。
而韓信確實在精密的指揮之下,防止了陣型的潰散,成功吸引了項籍繼續引兵衝鋒,最後騎兵與步兵脫節,被韓信早已佈置的左右兩翼孔熙和陳賀領軍截斷項籍步騎,韓信又指揮撤退的軍隊重新結陣,反身殺回,各種穿插作戰最終擊敗項籍。
扶蘇現在想的是,現在用這種方法擊敗項籍,以後用什麼呢。
想着想着扶蘇自己都笑了,看到皇帝笑了起來,帳中的人全部愣了,如今兩軍即將交戰的緊張時期,皇帝竟然還笑了,這是爲何?衆人皆不理解。
扶蘇意識到自己失態,趕緊乾咳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朕覺得大帳之中的各位,皆有經天緯地之才,朕何懼區區一個項籍!”
扶蘇確實覺得自己好笑了,有第一次可以擊敗項籍,便可以有第二次,自己將他看的太重了。
衆人不得不佩服扶蘇的心態,但是心中也對扶蘇的誇讚有點滿足,韓信更是盯着扶蘇,心中對扶蘇的認知,由原來對扶蘇的識人之明,變爲此時的當世英雄,敢說區區項籍的,韓信自傲的認爲當世只有扶蘇和自己敢這麼說,韓信頗有遇到知己之感。
扶蘇轉過身,看着帳內衆人,最後盯住蒙恬,“論統率才能,朕不如大將軍,大將軍,朕如今將所有軍隊交由你來統率,一切事宜皆由大將軍決定,朕絕不干預,此戰若勝,戰功屬帳內各位與我大秦士卒,此戰弱敗,朕擔一切責任,給秦人一個交代!爲了秦國!勞煩各位了!”
“唰!”
帳內所有人同時跪下,可知此時並未有見了皇帝便行跪拜之禮的,衆人皆爲扶蘇的氣概折服,蒙恬大聲喊道:“臣竭其股肱之力,必不負陛下所託!”
“必不負陛下所託!”
蒙恬從扶蘇手中接過指揮之權之後,立刻帶着衆都尉下去佈置,扶蘇叫住了韓信留在大帳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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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散去,龐陵這邊與英布交戰正酣,楚軍節節潰退,英布雖勇,卻難以挽回頹敗。
“咚!咚!咚!”龐陵不知何處傳來厚重的聲音,但是經驗敏銳的告訴他,這是大批軍隊踩踏出來的。
秦軍決然不可能反身回來,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楚軍大部隊跟上了,“鳴金!撤軍!”。
蒙恬讓其斷後時變交代,只要敵方追擊,擊破其先鋒便可,切忌與項籍大軍交戰,這是如石擊大海,毫無意義。
東方已經可以看見漫天揚起的塵土,秦軍不再戀戰,立刻向西撤退,英布殘兵已經被打潰,難以發起有效進攻,眼看着秦軍西撤卻毫無辦法,只得聚攏殘卒,等項籍大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