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王后離開了,無論是她的離去還是到來,都是悄無聲息,沒有掀起絲毫波瀾,更沒有改變任何事情。
這令一些密切關注此事的人不免感到失望,同時也對那盤踞在埃爾蒙德大陸上的那尊龍族君主感到更加畏懼。
這位龍王自從甦醒後的一言一行,已經徹底暴露出了暴君的本質,而現在從他對待自己伴侶的態度來看,或許還可以給他添上冷酷與無情的標籤。
即便是最親近的伴侶都無法扭轉他的決定。似乎所有事情都只能夠按照他的意志爲核心運轉,無論是誰都不例外。
不過,因爲酷烈的行爲而令他領地之上所有的臣民都感到越發畏懼的青銅龍主,此刻眼中卻是浮現出了難以抑制的睏倦之色。
“原本還打算宣佈建國,將國都定在埃爾蒙德大陸,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伴隨着這段時間的活動,睏倦之意越發濃烈的帝瑞爾盤踞在王座之上,擡頭仰望着頭頂上金碧輝煌的穹頂,目光卻是穿越了穹頂與其中遍佈的鍊金矩陣,看向穹頂之外廣闊無垠的天空。
不論是以他如今的實力,還是血脈等級,他都具備無窮無盡的精力,即便是不眠不休,也不會感覺有任何睏乏。
可事實上,直到他睜眼的第一天,離開了世界樹領域籠罩的範圍,便有一股睏倦之意,席捲而來。
這一股睏倦之意日漸濃烈,直至今日,甚至讓帝瑞爾有一種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覺的想法與衝動。
這當然是不正常的情況,這股睏倦的產生並非源自於體內,這與蛻變期產生的睏乏之意完全不同,而是來自於外界,這是物質界法則,對於他這樣屹立於物質界極限的生物的壓制。
世界本能的希望他這樣的生物可以處於長久的沉睡狀態之中,而不是精力旺盛,四處溜達,發號施令。
別說他這樣主動折騰的,就算是無意識的活動,一言一行也可以造成莫大的災害,這對於普通的智慧種族而言,簡直就是大禍。
知道緣由,也理解這種世界的自我保護機制,但作爲世界意志隱隱壓制的存在,帝瑞爾當然不願意接受,這種不是出於他自身意志的沉睡。
別說一旦進入沉睡狀態,對他的成長以及實力的積累屁用都沒有,而且在短時間內恐怕都難以甦醒了,在此期間,天知道他花費了不少心思所建立起來的國度會變成什麼樣子。
可即便是提起所有的意志與之對抗,也是一件不現實的事情,他再怎麼強大,也不可能與一整個世界抗爭,只有重新回到賽德爾林羣島,在世界樹的庇護之下,纔可以維持清醒狀態。
這對於帝瑞爾來說是一件不難就可以做出抉擇的事情,無非就是更改政治中心而已,反正現在也沒有確定,況且他也只是無法在羣島之外長時間活動而已。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點!”
處理安置好了米德加爾所有事情的帝瑞爾再度回到了賽德爾林。
他雖然離去了,但卻沒有將米德加爾的事物委託給任何龍族,因爲他可以定期前往處理,無須讓權。
“陛下!”
當帝瑞爾回到了賽德爾林羣島之後,他麾下的一衆眷屬以及新投效的娜迦領主,紛紛前來覲見。
在他離去之前扔給自己眷屬的那些事物,這些傢伙都很好的處理完成了,第一位龍血娜迦希德尼婭,這位最初的神眷者已經藉助他的威勢,登上了女王的寶座。
雖然憑藉自身的實力以及威望,希德尼婭並不足以坐上這樣的位置,但有帝瑞爾以及衆多龍血眷屬軍團的支撐,她還是可以戴穩頭頂的王冠,但這也就註定,自此以後,她都無法擺脫頭頂上的陰影,畢生匍匐。
“嗯!”
對於近海海域的臣服,帝瑞爾並沒有太多的意外,甚至都沒有流露出什麼欣喜的情緒。
因爲這一切在他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畢竟他都已經解決了最強的女王,在展現出瞭如此武力之後,剩下的那些娜迦領主,只有兩種選擇,要麼臣服,要麼流亡。
“早些突破傳奇,不要讓我失望。”
帝瑞爾隨意的賜下了一些真血,隨後便將這些眷屬盡數辭退,孤身進入到了世界樹半位面中。
巨龍仰視看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的世界樹,感受着正在不斷延伸的領域,神情之中也不免多出了幾分無奈。
雖然他現在都成爲能夠重開一脈的始祖龍類,以自己作爲源頭,創造出一支全新的龍種,擁有近乎於無限的壽命,但與眼前這株神木相比,還是差得太多了。
世界樹的成長時間漫長到了,可以讓號稱永恆不朽的神靈都感到絕望的地步,即便是始祖龍類,養育一株世界樹,還是感覺到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過,這種無力感很快就被帝瑞爾,畢竟哪怕只是現在,還只是一株幼苗的世界樹,也依舊能夠對他起到莫大的幫助,自然展開的領域中,他可以無視世界對他的壓制。
最關鍵的是,這種領域是伴隨世界的成長而不斷擴張的,換而言之,如果世界樹的領域可以包裹整個卡爾洛斯世界,不論帝瑞爾成長到了何種地步,他都可以無視世界法則,自由行走。
因爲到了那時候就等於世界樹已經將卡爾洛斯反向吞噬,化爲自己的一部分,作爲神木之王,自然擁有最高的權限,物質界排斥神靈以及同等存在的法則,在他的身上根本就不會起作用,他擁有近似於造物主的權限。
只不過這只是對未來美好的暢想而已,雖然這一天必然會到來,但到來所需要的時間嘛,恐怕即便是祖代龍類都會感到絕望。
“征伐世界!”
帝瑞爾默默地與世界樹交流,加速世界樹成長的方式早就擺在他的面前,征服更多的世界,讓世界樹將根鬚探入其中,以這些世界的法則爲營養。 不過,想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一支足夠強盛的軍團,可是現在他手下所發展的勢力就連守護他打下來的領土都不夠,更別提入侵其它世界了。
“不知道這些果實需要多久才能夠成熟。”
帝瑞爾的目光掠過那些掩藏在葳蕤枝葉間的青綠果實,這是世界樹孕育的第一代眷族,在正常情況下,它們會成爲世界樹開闢世界中的初代神族,統領世界的山川大地與日月星辰。
現在嘛,這些初代神族被孕育出來之後,只能夠老老實實的給他這位神木之王當臣屬,但與世界樹吞沒卡爾洛斯世界一樣,這些初代神族孕育出來的時間同樣無比漫長,短時間內不必期待。
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在他的安排之下,已經轉生的好友亞斯蘭,世界樹會將絕大多數的營養輸入其中,保證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復生。
“真是,麻煩啊!”
似乎無論想做什麼事情,都只能夠等待的,帝瑞爾有些不滿的嘟囔了一聲,隨後轉身走進了他許久都沒有進入的虛空浮陸中。
屹立在金字塔頂端的神殿一如既往,散發永恆枯寂的宏大氣息,而踏足此地的帝瑞爾更是輕鬆自在,這裡沒有任何壓制他的力量,他回到了這裡就像是回家一樣親切。
他可以隨意舒展身軀,不必刻意收斂自己的力量,他的力量已經能夠略微撼動浮陸,卻不足以撼動金字塔,更別提崩壞神殿了。
即便是他肆無忌憚的展露龍軀,也可以從容自如地穿過宏偉的神殿門戶,進入神殿內部。
失去了世界樹種的滋養由橫貫於虛空中的世界樹降下的一縷偉力而形成的廣袤綠林,在帝瑞爾的眼中顯得越發平凡普通。
帝瑞爾目光淡然地掃視這一切,隨後也就登上了祭壇,他本想尋找那位深紅魔神,稍微聊兩句,詢問一下,征服其它世界的建議,只不過在他剛剛登上祭壇的那一刻,這一座蘊藏無上偉力的祭壇,便有所觸動。
金光沖天而起,化作光河,浩浩蕩蕩流淌而來,在帝瑞爾的面前,凝聚成一道氣勢磅礴的時空漩渦。
不過還沒有等時空漩渦中的黑暗逐步褪去,一縷難以言語的腐朽之氣便從其中透露出來,哪怕是帝瑞爾都忍不住皺起眉間的鱗,神情之中露出厭惡之色,後撤了幾步。
“祭壇又溝通到了什麼世界?”
知道祭壇在沒有他提出主觀意願的要求下,自發行動,都是契合他內心真實的需求與想法,帝瑞爾強壓下心中的厭惡,目光好奇而又期待地向逐漸褪去的黑暗望去。
他很想知道,祭壇爲他勾連了一方怎樣的世界,又能夠滿足他什麼需求?
明媚的陽光,滋長的草木,與其間悠閒散步的林鹿與飛鳥,這生機勃發萬物,欣欣向榮的一幕,與剛剛所流露出的那一抹腐朽之氣,可謂是格格不入,完全不搭邊。
但帝瑞爾卻沒有被這虛假繁榮的景象所欺騙到,哪怕是相隔不知有多麼遙遠的時空,帝瑞爾也能夠窺探到眼前這處陌生世界的衰敗與腐朽。
就像是已經失去了所有青春,走向暮年的衰老貴婦人,哪怕拼命的在身上塗脂抹粉,穿上昂貴的衣裙,以珍稀的珠寶粉飾,也無法掩飾老態。
“……”
帝瑞爾默然無語,靜靜地打量對面意識正逐步恢復清醒的類人型生物。
雖說祭壇爲他尋覓了一方正在走向衰敗的世界,稱得上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可這分明就是要讓他藉助世界樹的力量,以神木之王的身份,拯救這方世界,這是讓他要走救世主的道路。
可他剛剛想向以毀滅世界爲樂趣的魔神請教,這是一條與救世截然相反的道路,雖然帝瑞爾並不準備走這條道路,但他也準備參考一下。
薩倫斯自昏厥之中悠悠轉醒,明媚的陽光與晴朗的天空依舊,看上去就像是再悠閒不過的日常,可是那懸於他頭頂之上撕裂了空間,甚至是扭曲了時間的漩渦,卻是在提醒着他,他剛剛耗盡了最後的底蘊,終於吸引到了一尊無比可怕的未知存在。
以他豐厚的學識以及見聞,薩倫斯可以無比肯定的,確信自己引來的這一尊存在絕不屬於他的世界
若無意外的話,又是一尊在虛空之中游蕩的可怖邪靈,雖然對方的形象並不邪惡,甚至稱得上是神聖,他已經不相信這些了。
現在的他已經喪失了過往所積攢的所有力量,衰敗的體魄正在提醒他已經正在淪落爲一名凡人。
如果無法再重新找到一名可以侍奉的尊主,獲得力量之源,那麼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變成與鄉間的農夫無異的羔羊,到那時候他的下場會無比悽慘。
“尊貴而又偉大的虛空之靈,英格爾教派最後的傳承者,願意成爲您忠實的僕從,從今日起侍奉……”
古老而又晦澀的禱告詞從這名幾乎喪失了一切的逃亡者口中念出,呆滯的神情與機械式的頌念,足以說明對方此刻內心中所蘊藏的絕望,他對於自己所溝通的存在,幾乎不抱有任何的期待,只不過是絕望之人在徹底溺亡之前所做出的最後掙扎與反抗而已。
不過令薩倫斯感到意外的是,在他沒有準備任何祭品,甚至就連禱告場所都不符合規格的情況下,這尊看起來神聖而又輝煌的存在居然作出了迴應。
一道比頭頂之上的日漸微弱的光芒,從貫穿時空的裂縫之中落下,溫暖的光芒照耀逃亡者已經稱得上是油盡燈枯的身心,令這位絕望之人眼神中迸發出了無窮的希望。
“感謝……”
雙手伸出,顫顫巍巍地接下了從空中落下的光芒,薩倫斯還沒有來得及念出符合儀式的感恩禱詞,就看到頭頂上的漩渦驟然關閉,根本就沒有聽他逼逼叨叨,顯得極爲不耐煩。
但即便如此,感覺受到命運女神眷顧的流亡者,還是走完了流程,隨後欣喜若狂地捧起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