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藍耀陽一覺醒來去看手機， 並沒有倪藍的回覆。
藍耀陽洗漱、吃早飯、上班，總有些心不在焉。
他坐在辦公室裡，終於還是忍不住又拿手機翻了翻昨晚倪藍的那條朋友圈。
再看一遍還是有些好笑，這是丟了一件多重要的外套啊， 還買不起了。哼， 又窮又臭美的108線。
藍耀陽把古霍叫了進來， 讓他派個人去鐵色花園酒吧問問，昨晚打架的那個姑娘穿的外套是否被酒吧員工撿著了， 要是沒有，查一查監控看看， 那外套去哪兒了。
古霍：“……”這還管起外套來了，是多重要的外套？
藍耀陽接著又說， 讓古霍帶人去某某派出所一趟，昨晚倪藍因爲幫兩個被下藥的姑娘跟別人起了衝突， 被拉到那派出所做了筆錄，讓古霍去問問， 那事情怎麼樣了，倪藍會不會有麻煩，案情具體是怎麼處置的， 後續是什麼情況。他讓古霍想辦法把那兩個男人的資料拿到， 讓那兩人能罰多重就罰多重。如果後頭還有什麼其他犯罪事實的，讓警方也多留意。
“倪藍現在挺紅的，那兩個男的看著就不像善類，下藥迷姦還動手打女人， 回頭很可能會想報復倪藍，倪藍現在怎麼也是個公衆人物，很容易找到她。跟警方說清楚利害關係。”
古霍：“……”
這保護藝人的處理流程他其實挺熟的，各經紀人也都有經驗，公司律師也打點過這類事，但這倪藍不是咱們公司的人吧？
但在藍耀陽認真的目光下，他只好把疑問嚥了回去，點頭說好。
倪藍躺牀上暈暈乎乎地許久之後才睡著，這一次她做了個夢。夢裡有人在逼她背法條，她努力在背了，那人還嘮嘮叨叨，說什麼沒聽清，反正她背得好煩，她想著給她一把槍就行，要什麼法條。
她醒過來的時候恍惚了一陣，後來才反應過來是門鈴把她吵醒了。
太好了，真是救了她。她實在不想背法條了。
倪藍爬起來，整了整睡衣，到貓眼一看，是邵嘉琪。
她把門打開，道：“這麼早啊？”
“十一點多了。”邵嘉琪白她一眼，她給她帶來了吃的，還有一個紙袋子。
倪藍看了看錶，還真是。她昨晚四點多回來睡下的，居然背了這麼久的法條，真恐怖。
“你的外套。”邵嘉琪把紙袋遞給她，“昨晚太混亂。施少爺走的時候順手幫你拿了。今早是副導聯繫了我，給我送來了。”
“哦。”倪藍沒什麼精神，她還沉浸在自己身份的迷茫和抗拒中。
邵嘉琪沒注意到她的狀態，興高采烈道：“我跟你說，你那個廣告絕了。現在到處都在播，話題熱度非常高，品牌宣傳很給力，上了兩條熱搜了，你紅了。”
“我不是老早就紅了。”倪藍現在對這個真沒什麼心思。
殺手是需要低調的，罪犯是需要隱藏的，尼瑪當了藝人還紅了，這日子怎麼過。
“不是，你以前是黑，現在是黑紅，就是黑裡透點紅色。”邵嘉琪鼓勵她，“你看了廣告嗎？真的太漂亮了，帥呆了。現在微博已經有你的蚊香粉了。”
“什麼是蚊香粉？”
“就是爲你彎了。”
倪藍：“……”這世道，還讓人怎麼低調？
邵嘉琪很興奮：“現在娛樂圈裡就沒有你這種類型的女星，你正好彌補了這個空缺。而且是短期內沒人能模仿的，出不了同款。以前是我不好，沒挖掘出你的長處特點，使力的方向不對，耽誤你了。你彆氣餒，之前大家罵你，是因爲你除了爬牀沒有任何正面的消息，也沒有作品，現在不一樣了，你有廣告了，這廣告充分展現了你的優點。你漂亮的五官，你完美的身材，還有俐落的身手和性感的力量……”
倪藍狐疑地看著她：“你是剛進修了什麼廣告文案課纔過來的嗎？”
“不是。我總結了幾條網友評論。”邵嘉琪把手機調到微博，把關於廣告的熱門微博調了出來，遞給倪藍看。
“你看你看，這裡頭還挺多好的評價的。”
是挺多好評價的，但不少好評價後頭還捆綁著爬牀事件。
「是挺漂亮，但漂亮有什麼了不起，漂亮的姑娘到處都是，也沒見別人到處勾引富商啊。」
「這麼能打居然還被藍可愛丟出來了，可見藍可愛更能打。說白了，廣告其實就是特效而已。」
「一身腱子肉的女人企圖在藍可愛面前裝嬌弱，把藍少爺噁心壞了吧？」
「看完了廣告，想像了一下她裝嗲的樣子，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嗷嗷嗷嗷，不要看她的腹肌，想看藍可愛的腹肌。」
倪藍看了兩眼看不下去了，沒精打采地把手機還給了邵嘉琪。
“怎麼了？”邵嘉琪終於發現她的精神狀態不對。
“我昨晚犯病了。”倪藍告訴她。
邵嘉琪嚇一跳：“是不是昨晚打架把頭撞到了？具體什麼症狀？”
“我還做夢了，我以前不做夢的。”
“做夢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犯病的話得注意些。還是像以前那樣狂躁、心率快嗎？有幻覺嗎？頭痛不痛？”邵嘉琪一臉擔心，“我們再去看看醫生吧？醫藥費我先借你。檢查一下安心些。你頭疼不疼啊？”
倪藍沉默了，她看著邵嘉琪。昨天她跟歐陽睿吹牛說她有朋友，其實她不這麼認爲，她覺得歐陽睿說得對，她一無所有，但是她不能示弱。
但是現在，她真的覺得她挺幸運的，她還有朋友。
倪藍忽地上前一步，把邵嘉琪抱住了。
“我去！你這次發作得挺嚴重啊。”邵嘉琪受到驚嚇，拍了拍她的背：“你還能堅持嗎？我明天下午有空，可以陪你去醫院。你一定要扛到你真的紅能掙大錢，讓我也掙錢。”
這友情啊！
倪藍覺得還是面對現實吧。去不去醫院呢？倪藍想了想，如果是從前的她，會怎麼做？
“行。”倪藍應了邵嘉琪。“我今天先休息，觀察觀察狀況。明天你陪我去醫院。”
“好。”邵嘉琪特別有幹勁。“再後頭幾天我就都得忙了。公司投資了一個綜藝，我給菲菲搶到一個位置。雖然不是常駐，但有機會。這幾天要安排訓練，然後上節目頭兩天我也得陪著。我有預感，這節目能爆。你別吃醋啊，你的事我也盯著呢，我今天上午還去找靜姐談了。你那個廣告真的火，靜姐的態度我感覺有軟化。你現在轉機來了，真的。你得把身體搞好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已經時來運轉了知道嗎？”
“嗯。”倪藍點點頭，是“轉”了，“轉”得實在太快了些。
“今天副導演送衣服來也沒說什麼，聽那語氣那個女三也不是沒戲，他沒提潛規則的事了。你什麼想法？要是他們不再提了，這角色你想爭取嗎？想爭取我就再去問問。”
倪藍又想了想如果是過去的自己會怎麼做？“你問問靜姐的意思吧，反正最後也得她同意。”
“行。那我回頭跟靜姐商量。”邵嘉琪風風火火的，“你把午餐吃了，好好再睡一覺，有什麼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
邵嘉琪走了，倪藍這才抽回神來看了看手機。手機裡一堆消息。許多人都跟她道賀，恭喜她的廣告紅了。耿威、潘敬更是在羣裡再約飯，這回耿威說的是他現在可搶手了，一上午就有兩家品牌來談合作。他這回要請倪藍吃大餐。
倪藍看著這些熱鬧的消息，覺得真是挺諷刺的，多神奇，她滿腦子還是槍、彈、監聽器以及不記得密碼的駭客電腦，而她的朋友圈裡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好像分裂的人格。
一個站在光鮮亮麗的霓虹燈舞臺上期待著鈔票和觀衆歡呼，另一個站在舞臺下黑暗的角落裡，腳踩血泊，手裡握緊了槍。
倪藍還翻到了藍耀陽最後給她發的消息，是問她外套的事。她依舊沒有回覆他。
但不知道爲什麼，他的這條消息她看了好幾遍。
倪藍很喪地過了一天。
歐陽睿給了她一個長號碼，讓她以後聯絡他打這個，是安全線路。倪藍腦子裡一晃，覺得從前似乎也有類似的對話，但除此之外再沒想起別的。
歐陽睿又問她精神狀況是不是很不對。倪藍知道他能看到昨晚她沒睡覺，在屋裡走來走去，她慶幸那地方就在對門，對於這手錶監控來說，距離測算還不能太精準，她估計有個二三十米的誤差。“我昨晚是發病了，我經紀人明天帶我去看醫生。”
歐陽睿相信了，他要求倪藍把診斷結果告訴他。如果她病情嚴重，那麼他們的合作會有問題。倪藍同意了。
倪藍覺得按照她這黑衰體質以及曲線定律，廣告紅了這事沒什麼好結果。她等著後果呢。
她又去了對門一趟，非常好，不是幻覺。她踏踏實實地回家繼續喪。
沒多久，她等待的後果出來了。是她完全沒想到的內容。
網上有人曝她的黑料，這回不是李木了。居然是她不認識的人，據說是她以前的同學。
那同學放出了她小時候的照片，應該是她。雖然跟倪藍自己收藏的小時候照片氣質有不同，但短髮和五官確實很像。那老舊的照片裡，倪藍十來歲出頭的樣子，頭髮短短的，像男孩子，一身的社會氣，夾著煙的手在指著一個男生，似乎在吵架。旁邊幾個站著的同學挺害怕的樣子。
那同學說看了廣告認出來了，這倪藍應該就是當年的同學倪藍。畢竟名字挺特別的，眉眼長相也差不多。
這個倪藍，從小就是個太妹，非常叛逆，據說是單親家庭。她是校園一霸，學習不好，經常蹺課，是個壞學生。從小就拳腳不錯，似乎小時候就學過，欺負同學的事沒少幹，高年級的男生都幹不過她。大家一致認爲，她以後一定會混黑社會，當個大姐頭。
我勒個去，真是猛料啊。
倪藍看完覺得無力反駁，這位親，你倪姐現在說不定混得比普通黑社會牛逼，但這事不能告訴你了。
這條微博在安全套品牌極力炒紅廣告努力上了好幾條熱搜的背景下，一下子就炒起了熱度。娛樂大V們生怕沒話題，這熱度必須得貼上。
這大晚上的平臺流量正好不錯，一下子話題就炒起來了。
其實這事真假真不好說，用照片看圖說話怎麼編都行，而且這麼老舊的照片，是不是本人還說不好。但倪藍自己不說話，她的黑子也給力，所以說她是太妹，說她校園霸凌，她就是。很多人都相信了。然後又有人陸續出來曝料，說自己是當年的受害者。
倪藍冷眼看著，心想姐姐現在就是沒這個精神了，不然把你IP家底全挖出來，看你是不是真受害過。把你所有黑料掛微博三天，刪都刪不掉，鞭屍到你跪著ID想自殺都不行。
但她現在真的喪，什麼都不想管。
這時候李木突然聯絡她，他發了一小段倪藍昨晚在酒吧按住女生酒杯的畫面，以及後來她阻止那兩個男人離開的截圖。
「買嗎？這能讓你洗白翻身。」
倪藍什麼話都不說，調出自己銀行帳戶存款介面，截了圖給李木發過去了。
李木很快回復：「打擾了。」
過了一會，李木又發過來一條消息，這回是對話截圖，他與藍耀陽的。
他把跟倪藍說的意思又跟藍耀陽說了一遍，然後藍耀陽的回覆是：「報價吧。」
李木報了個數，藍耀陽回覆：「可以。」
倪藍蹭地跳了起來！勃然大怒！
昨晚歐陽睿諷刺藍耀陽傻白甜她就很不爽了，今天這狗仔粉頭是直接去敲詐藍耀陽了是吧？！
這他媽的！
你個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