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第131章 一百三十、初吻如蜜

“不要再說了,老身心意已決!”阮氏斷然拒絕。

當她正要跪下的時候,陳昇忙道:“老夫人,國君沒說不讓您見!”

“陳昇,你剛剛說莫讓老身爲難國君,表明國君不同意老身去見九王爺和侯府衆人,現在又說國君沒讓老身不見?”

阮氏眼風掃過陳昇,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假傳聖旨,想逼老身自動回去?

今日過後,老身無論如何也要面見國君,力勸國君絕不可在身邊留下你這種膽大包天的小人!”

陳昇虛抹一把汗,心想這老太太這麼大把歲數了,居然還是這般厲害!

他陪着笑臉,“老夫人,你還是這般心急,剛剛老奴還沒說完,您就急急打斷了!

國君口諭,要是老夫人您堅持要探望九王爺和臨川侯府衆人,就由老奴陪您去,不過只可以您一人去,其他人必須在外面等着。”

阮氏冷笑兩聲,“陳公公,老身歲數大,腿腳不好,沒人扶着,可沒那個力氣走進天牢!”

陳昇利索道:“不是還有老奴嗎?老奴扶着您!”

“陳公公是專職侍候國君的人,老身可不敢使喚!”阮氏不鹹不炎道:“再說陳公公歲數也不小了,又是奉着國君的口諭。

到時候萬一摔着了,老身可擔待不起,所以陳公公,就不勞煩您了!”

阮氏說完就讓莫安生扶着她往裡面走,陳昇不好攔,又不得不道:“可是國君有令,只允許老夫人一人進去!”

“要不老身再跪在這等等,讓陳公公您再去問一次國君的意思如何?”

“這個,老夫人,老奴…”一向被人奉承慣了的陳昇,已有好多年未曾試過被人擠兌得啞口無言。

“陳公公,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您這是想違背國君的命令,不讓老身見到兒孫嗎?”

“老奴不敢…”

“既然不敢,爲何還不帶路?”阮氏淡淡道。

她語氣雖淡,卻讓陳昇無端出了一身冷汗,他眼珠一轉,道:“老夫人,老奴可以讓您帶這丫頭進去,不過您可得答應老奴一個條件!”

阮氏嘴角扯了扯,譏諷道:“什麼條件?”

陳昇道:“等會老夫人進去見九王爺和臨川侯府衆人時,不能帶任何衣物膳食進去,也不可以有任何肢體接觸,而且老奴要全程陪同!”

阮氏笑出聲,那聲音在陳昇聽來充滿了高高在上和不屑的味道,異常刺耳。

“勞煩陳公公帶路!”

——

皇宮天牢裡,臨川侯一家關在一起,夜九歌單獨關在另一處。

臨川侯一衆人見到阮氏的瞬間,個個淚流滿面,跪地痛哭。

“娘,兒子不孝,讓您擔心了。”臨川侯邊磕頭邊哭道。

一衆人除了面色憔悴外,身上衣衫完好,看來沒用過刑,阮氏略略安心了些,她忍着淚,“快起來,都快起來!”

二老爺姜雲湖道:“娘,兒子們一切都沒事,興許過幾天就出去了,您別掛心,注意身體!”

“是啊,娘。”姜雲河跟着附和。

阮氏扶着莫安生的手,突然間用力。

莫安生知道她這是在剋制自己,不在此時揭穿姜雲河的醜陋嘴臉。

她快速瞟了一眼姜雲河,發現他面上雖極力裝出悲痛的樣子,嘴角卻時不時向上翹起。

阮氏在各個子孫身上一一停留,包括姜雲河,哽咽道:“你們幾個都有心了。府中一切都好,只是很掛念你們,個個都盼着你們早些回去團聚。”

臨川侯忍着痠痛,“娘,兒子媳婦看着堅強,實則脆弱,在此時怕是難當重任,府裡的事,還要請娘多多操心!”

“娘知道,大媳婦好樣的,她比你想像的還要好!”阮氏顫抖着嘴脣,“娘保證,一定會讓你們有重聚的那天。”

重聚?怕是再見就是家破人亡天人永隔的那天了!

臨川侯在朝堂打滾二十幾載,心裡比誰都清楚,這一次,國君是鐵了心要將他們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姜雲湖道:“娘,這天牢久不見天日,溼氣重,您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休息。”

其他孫子輩也紛紛出言相勸。

阮氏抹抹淚,“娘去看看小九就走了,你們在裡面注意身子。”

她說完強忍着不捨,轉身離去。

臨川侯看着親孃滿頭的白髮,佝僂的身形,蹣跚的腳步,磕着頭,淚如雨下。

娘,親孃,兒子不孝,讓您白髮人送黑髮人,兒子願來世再做您的兒子,定要好好孝敬您一輩子!

——

夜九歌獨自坐在牢房裡。

牢房寬敞整潔,甚至還開了個小窗,算是牢房裡的豪華總統套房。

他的氣色同那天被抓走的時候,沒有多大變化。

他的面容俊朗依舊,天下無雙,他的風姿如匯聚了這世間所有的靈氣一般,讓人無法用言語描繪。

可是他的神情卻是那麼落寞蕭索,仿若這大千世界,獨剩他一人在飄蕩遊離的悲涼。

他眼底的溫柔沒了,光明沒了,只有孤獨和感傷。

莫安生在見到的剎那,心狠狠一痛,一聲九哥差點衝口而出。

“小九!”阮氏顫抖的聲音,驚醒了莫安生,也驚醒了端坐在牢房裡的夜九歌。

“外祖母,對不起!”他輕輕喚了一聲,脣角慢慢扯開,努力想擠出笑容,卻是那樣勉強,怎麼也無法凝結成笑意。

“小九!”阮氏痛哭出聲。

她見到自己的子子孫孫沒有哭,可見到這樣的夜九歌,她終於控制不住,哭了。

她這一哭,夜九歌跟着紅了眼眶,“外祖母,您別哭!”

“老夫人,別哭了,容易傷身。”

莫安生的聲音一出,夜九歌不必置信地看向她。

她的容顏是陌生的,可她的神情是熟悉的。

還有那眼睛,又黑又亮,如寶石般的眼睛,裡面時常閃動着狡黠的光芒。

而此時那裡面是心疼,是堅定,是不顧一切。

夜九歌的眼睛慢慢亮了,漫天燦爛的光華,漸漸回到了他的眼裡。

他的脣角不自覺勾起,那笑意一直漫延到他的眼底。

他認出了她,她知道,莫安生只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認出了她。

她同樣翹起嘴角,對着阮氏道:“老夫人,終於見到九王爺了,您應該高興纔是。”

“對對,沒錯。”阮氏拿着帕子抹抹眼淚,“小九,外祖母年紀大了,你就別說些什麼惹外祖母傷心的話了,啊。”

“外祖母,”夜九歌的聲音都快活了起來,像冬去春來,春回大地一樣,充滿了生機。

“依小九看啊,您今兒這身打扮,要是往那大街上一站,肯定不少年輕男子想着要打聽是哪家的小姐,好上門去提親!說不定會有人牙子想將您悄悄拐走,賣個好價錢好過年!”

人牙子?莫安生心一動。

“呸!”阮氏啐了他一口,“就會打趣你外祖母!”

然後又忍不住笑了,像個孩子似地問道:“小九,外祖母今兒個真的好看嗎?”

夜九歌笑道:“當然好看,外祖母您是天下最好看的外祖母,就算是那些經常在各家後宅走動的人牙子,小九也敢保證她們肯定沒見過您這麼好看的外祖母。”

“小九,你這是哄外祖母的吧?”阮氏不信。

“老夫人,九王爺說得一點都沒錯!”莫安生脆聲道:“等會回去的時候,奴婢可得將您看緊點,萬一您被人牙子拐走了,九王爺還不得生吃了奴婢?”

“哎喲,連你個丫頭也打趣老身?”阮氏點點莫安生額頭,佯裝生氣,“回去讓江嬤嬤教訓你!”

莫安生吐吐舌頭,裝出害怕的神情,不出聲了。

阮氏看向夜九歌,嘆口氣,“小九,外祖母知道你是想哄外祖母開心,想外祖母不要擔心,你有心了。

外祖母會好好照顧自己,等你出來,看你成親,不抱到曾外孫,外祖母是不會捨得走的。”

“外祖母,小九一定會努力完成您的心願的!”夜九歌保證道,眼光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莫安生。

莫安生面一熱,你努力就努力,看我幹什麼?

這時,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陳昇出聲了,不男不女的調,“老夫人,這牢裡如侯爺說的一般溼氣重,且時候不早了,您請離去吧。”

阮氏沒理他,也沒刁難他,她挺直佝着的身子,“小九,外祖母走了,你好好顧着身子,你媳婦外祖母會幫你看好的。”

說完拍拍莫安生的手。

莫安生面上又一熱。

夜九歌衝二人揮揮手,眼中漾着笑意,“外祖母,您也好好保重身子,等着小九出去,努力生個曾外孫給您!”

莫安生咬牙呸了一聲。

陳昇一直將阮氏送到了宮門外,親眼看着她坐上了馬車,才高呼一聲,“恭送老夫人!”

馬車裡,兩人都沒有出聲。

阮氏用眼神詢問莫安生可有收穫,莫安生點點頭。

阮氏整個人都鬆了下來,身子一晃。

莫安生忙扶住她,擔憂道:“老夫人!”

“沒事,老身沒事!”阮氏擺擺手,“歲數大了,經不起折騰,回去好好睡上一覺就好了。”

說完閉上眼嘆口氣,“老身今兒個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倒是冬梅你,又要辛苦你了。”

“老夫人,奴婢年輕,不礙事的。”

阮氏深深吸了口氣,微微點頭,沒有再說話。

到臨川侯府的時候,阮氏靠在馬車邊上,竟然睡着了。

臨川侯夫人和童氏,還有幾個兒媳侄媳在門口侯着。

莫安生跳下車。

臨川侯夫人一見她,正想問“老夫人呢?”

莫安生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小聲道:“老夫人睡着了。”

那該是有多累,纔會坐在馬車上都能睡着!

臨川侯夫人心一酸,對着身後一個高大的僕婦道:“阿元,將老夫人揹回屋,小心別驚醒她,也別磕着碰着。”

“是,夫人!”

阮氏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醒了,突然憶起自己應該是在馬車上,忙坐起身。

一旁守着的臨川侯夫人被驚醒,忙讓江嬤嬤掌了燈,“娘,您餓了吧,媳婦讓人馬上送點宵夜來。”

“老身怎麼在牀上了?”阮氏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回來的路上,您在馬車裡睡着了,媳婦就讓人將您背了進來。”

“小九媳婦呢?”

“已經走了。”臨川侯夫人道:“小九媳婦說等您醒來跟您說聲對不起,沒能跟您告別就走了。”

阮氏滿意道:“正事要緊,小九媳婦真懂事。”

若是以往,臨川侯夫人定會願意多陪着阮氏說些她老人家愛聽的話,不過如今自己夫君幾個兒子都關在天牢生死未知,便沒了這般心情。

她看着阮氏面色還好,小心問道:“娘,相公他們…還好嗎?”

“暫時沒什麼事,就是沒睡好有些憔悴。”阮氏道:“沒動刑,也沒讓他們餓肚子,關的地方乾淨整潔,就是海兒十分掛念你!”

臨川侯夫人本來聽着心裡寬了些,聽到阮氏最後一句,忍不住面一熱,嗔了一句,“娘,媳婦都這麼大把年紀了,您還打趣媳婦。”

臨川侯兩夫婦從成婚起感情就一直很好,年輕的時候,沒少被阮氏打趣過,後來慢慢歲數大了,孫子都抱上了,阮氏就沒再打趣過了。

如今阮氏這一說,倒勾起了臨川侯夫人不少回憶。

“知子莫若母,海兒雖然沒有親口說出掛念的話,可娘知道的。”阮氏笑了笑,“放心吧,娘會讓你們夫婦重聚的。”

臨川侯夫人面上一喜,“娘,小九媳婦她…”

阮氏點點頭,聲音在空中飄散開,“小九媳婦說她有辦法救。”

——

莫安生回到王府,和冬梅互換後,又帶着琴心,趕住寧氏牙行。

琴心上前拍了許久門,終於有個聲音不耐煩道:“這麼晚了,誰呀?”

然後門吱地打開,一張帶着火氣的男子臉探出來,“東家這幾天有事,暫停營業,不管是要買丫鬟還是自賣爲奴,去別家牙行。”

他說完就想關上門,琴心伸手攔住,那門被她一擋,竟是關不上,男子訝異地看了她一眼。

莫安生上前一步,拱手道:“這位大哥,請告訴寧姑一聲,就說七月十九從外地揹着行李來此的少年,有事求見!”

男子將她上下一打量,道了句,“等等。”

很快的,門再次打開了,這次出來的不是剛剛那男子,而是寧姑本人。

“莫小姐,您怎麼會來這?快請隨寧姑進來。”寧姑的神情很驚訝,驚訝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驚訝她會來此地。

莫安生也驚訝了,寧姑爲何會知道她的身份?

不過此時此地顯然不是說話的好時機,莫安生一擡腳,隨着寧姑走了進去。

寧姑帶着她和琴心,走進一間屋子,然後不知碰了一下哪裡,原本屋裡的一張大櫃子自動移開,露出另一間屋子。

莫安生早就見怪不怪了。

倒是寧姑見她毫不驚訝的神情,眉毛微微一挑,“莫小姐,裡面請。”

莫安生拱手回禮,走進去。

裡面幾乎都是不認識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身形樣貌氣度,個個不凡。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到了她身上。

其中有一道是熟悉的眼光。

“朱大當家?”莫安生驚呼道:“您什麼時候來的東陵?”

“莫公子?”朱子健同樣驚訝,“外面這麼危險,您怎麼出來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問出聲,其他人則疑惑不解的看着寧姑。

寧姑顯然明白他們心裡的疑惑,道:“這位是莫小姐!”

“莫小姐?”朱子健呆住,“不是…莫公子嗎?難道你是莫公子的妹妹莫小姐?”怎麼會這麼像?

旁邊一羣準備打招呼的人一頭霧水。

莫安生尷尬咳嗽兩聲,“朱大當家,實在對不住,之前事出有因,所有一直男裝打扮,莫安是我,莫阿兮也是我。”

朱子健哦了一聲,恍然大悟,看向莫安生的神情,帶上幾分怪異。

他張張嘴,正想說話,一旁的寧姑打斷道:“正事要緊,各位先見過莫小姐。”

朱子健訕訕閉上了嘴。

“莫小姐好,小的是…”一名高大忠厚的漢子開始介紹自己。

“莫小姐好,小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接着介紹。

莫安生邊聽邊點頭,眼光卻飄向寧姑和朱子健。

等所有人自我介紹完後,寧姑道:“不久前王爺親自下達口諭,告知所有兄弟姐妹們莫小姐您的身份,並同時道:若他不在,一切以莫小姐馬首是瞻!”

“身份?什麼身份?”莫安生奇道,二把手?難道夜九歌已經悄悄揹着她,將他所有的暗中勢力分了一半給她?

“王爺交代,不可透露!”寧姑意味深長地笑道:“等王爺出來後,由他親自告訴您!”

搞這麼神秘幹什麼?她又不是不知道!莫安生配合的沒有再問,心裡面卻因爲夜九歌的舉動,浮起一絲暖意和甜蜜。

朱子健咳嗽兩聲,“既然莫公子就是莫小姐,咱們繼續剛纔的討論。”

莫安生道:“各位可是在討論搭救王爺的方法?”

“沒錯。”

“什麼方法?”

朱子健看了一眼寧姑,緩緩吐出幾個字,如炸雷,“劫天牢!”

莫安生環顧衆人面色,個個面色凝重,無人有異色,顯然這個方法已經經過討論,並且取得了所有人的認同。

“有幾成把握?”她問道。

“若是有足夠的時間籌謀安排,有五成的機會!”

“那現在呢?”

“時間緊迫,夜冥說不定哪天就會對王爺動手,所以我們沒有時間準備,只能冒險一搏!”

“到底有幾成把握?”莫安生提高音量。

朱子健沉痛道:“一成,不到兩成。”

“我不同意!”莫安生立馬出聲反對。

“莫小姐,”寧姑道:“這是大夥已經商議好的結果。”

意思就是現在無論誰反對,都沒有用!

朱子健道:“莫小姐,我們既然已經決定劫天牢,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你以爲我是擔心你們的性命,所以纔出聲反對嗎?”莫安生冷聲道:“我擔心的是王爺的性命!

你們這麼做,加速的不只是你們的死亡,還有王爺!夜冥一旦察覺到你們的意圖,第一個受到牽連的,必定是王爺!

而且你們這麼做,等於親自將謀反的把柄送到夜冥手中,好讓他更有藉口拿王爺開刀!”

“莫小姐,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懂,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我們也很清楚!但是…”朱子健頓了頓,“我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所以明知道是下下策,也只能強行爲之,好過眼巴巴看着王爺被害!”

哀傷悄悄爬上所有人的心頭,屋內一時沉默。

這時,少女清脆堅定的聲音突然響起,如劃破黑暗的一道亮光,“如果我有其他的辦法呢?”

“什麼辦法?”朱子健下意識問道,他的心裡穆然升起希望。

如果她就是莫安,說不定真有什麼意於常人的想法,能解決眼前的困境!

“暗夜地下集市是誰在負責?”莫安生問道。

“莫小姐,是羅某!”一名四十左右的男子站出來,褐色臉龐,中等身形,名羅鋒。

莫安生心裡鬆口氣,還好他在。

這人就是莫安生曾跟大小山說過的,她要找的,卻又不知道是誰的那一人個!

她對着羅鋒道:“如果我要你停止暗夜地下集市一切交易,可不可以做到?”

“可以!”羅鋒毫不猶豫答道後,略一停頓,“不過羅某需要知道莫小姐這麼做的原因!”

倘若下此命令的人是夜九歌,莫安生相信羅鋒決不會問出後面那句話。

但她心裡此時很清楚也很瞭解,就算夜九歌說出了‘他不在以她馬首是瞻’的話,現在的她對於他們來說,仍然只是個陌生人!

莫安生解釋道:“王爺曾跟我說過,暗夜地下集市的交易,佔了整個東陵交易的七成!

如果停止暗夜交易,不出幾日,整個東陵坊間必定大亂,咱們便可趁機威逼夜冥,釋放王爺!”

話音落後,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說話,屋子裡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很顯然,沒有人相信莫安生的話。

沒有人相信,單憑這一點,就能逼夜冥被迫釋放夜九歌。

朱子健斟酌着開了口,“莫小姐,朱某知道你於經商一道上,非常有天分!

但國事不同於經商,夜冥對王爺的忌憚,不會因爲坊間的混亂而改變,反而會因此更加忌憚。

七年前王爺凱旋歸來,卻被下獄,當時多少官員百姓在皇宮門外求情,換來的卻是咱們兄弟的慘死。

若非王爺即時斂去鋒芒,只怕現在咱們這些兄弟一個也不剩!”

“朱大當家,我明白你的意思!在我看來,夜冥忌憚王爺的原因,是因爲擔心王爺有一天會搶了他的皇位。

但民富則國強,民安則國安,東陵百姓一旦混亂,北夜朝廷與夜冥如何能安生?”莫安生冷靜道出自己的理由:

“更甚者,民間會因此而發生暴動!這樣一個動盪不安的北夜,定不會是夜冥想要的!”

“單憑停止暗夜集市交易,就可引發如此嚴重的後果?”羅鋒不信。

不信的人,不只他一個,除了半信半疑的朱子健外,所有人都不信。

“莫小姐的言論,未免太天真了!”此時說話的,是一個年約五十的老者,是屋內所有人當中年歲最長的,人稱董叔。

他一出聲,所有人紛紛讓路,看來在這一羣人當中,頗有威信。

董叔半白的頭髮,身形高大魁梧,容顏粗獷,他此時發黃的面上全是不認同,甚至帶着一絲輕視和不耐煩。

看來他是認爲她在浪費他們的時間!

莫安生觀他神色,心裡作出如此結論,面上仍然恭敬道:“董叔請指教。”

她恭敬的態度,讓董叔面上神色略緩了些。

他清清喉嚨,慷慨激昂道:“莫小姐,老夫承認你的想法獨樹一幟,承認你的心也是好的,不想咱們兄弟前去送死,想不費一兵一卒成功解救王爺!

但你身爲女子,年歲小,經事少,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戰爭,自古以來都是靠武力解決,躲在後面畏畏縮縮的,算什麼男子漢?

既然夜冥擔心王爺造反而佈下局陷害王爺,想置王爺於死地,那咱們就索性如他的意,反了他!

劫天牢,將王爺漂漂亮亮地救出來,逼皇宮,讓夜冥退位,助王爺登上皇位,這纔是保全咱們兄弟性命的最好辦法!”

董叔的話一出,立馬得到了不少人的贊同。

而莫安生則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他對女子的不屑: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事,你一個女人瞎插手幹什麼?

她打量了一下場中衆人,大部分男子面上不約而同地表露出同樣的意思:男人的事,女人少插手!

莫安生心裡的火,突然就升起來了,沒有女人,你們一個二個如何能來到這個世上?

但她也深知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在現代仍然都還存在着,更遑論這古代。

她深吸兩口氣,將火氣慢慢壓下去,平靜道:“董叔,我明白您的抱負,但我不可以拿王爺的性命冒險!

要不這樣,給我七天時間如何?倘若七天後,我的方法還不能奏效,就按董叔您說的去做如何?”

董叔帶着幾分倨傲道:“莫小姐,夜冥性子多疑又善變,別說七天,哪怕三天都可能發生變故,老夫同樣不能拿王爺的性命冒險!”

莫安生轉頭看向朱子健,見他無奈搖頭,遂冷笑兩聲。

她高舉左手,露出手腕上的鐲子,拔高音量,“這個鐲子,是臨川侯府的老夫人,王爺的親外祖母,親手替我帶上的,代表着對我的認同!

我不知道王爺是如何跟你們介紹他與我的關係的,但我在這裡告訴你們:王爺是我未來的夫君,是我未來的男人!”

她雙眼灼灼地掃過衆人,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自己男人的性命,我有權決定用何種方法去救他!”

這話一出,讓所有人都失去了辯解的能力,寧姑欣賞地看了她一眼,董叔面上一黑,悻悻閉上了嘴。

朱子健在中間打圓場,“莫小姐,董叔,那就先按莫小姐所說的,暫停暗夜交易,看看七天內夜冥與朝廷的反應,再作決定如何?”

莫安生看向董叔,只見他哼哼兩聲,沒點頭也沒反對,莫安生自動將其當成認同。

她對着羅鋒道:“羅大哥,暗夜集市的事,就交給您了!”

“是,莫小姐,羅某馬上就讓人將這個消息傳出去,今晚就停止一切交易!”

“謝謝羅大哥!”

——

這邊莫安生暫時說服了所有人,另一邊的牢房裡,正上演着殘忍的一幕。

接手案件的大理寺卿,在沒有夜冥指示的情況下,不敢對夜九歌和臨川侯府衆人動刑,卻對一同抓進來的,已過世老侯爺的門生,毫不手軟。

那些人都是一羣手無寸鐵之人,沾着鹽水的鞭子一下去,整個牢房就響起了悲慘的哀嚎聲。

行刑的時候,大理寺卿派人將夜九歌請了過來,讓他眼睜睜看着一衆人接受酷刑。

夜九歌目眥欲裂,“楊大人,你這是要屈打成招嗎?”

“九王爺,國君只給了下官七天時間,如今已過去兩天,偏偏這羣人嘴硬得很,怎麼也不肯吐露一個字,下官不得已才動了刑。”

楊大人不陰不陽道:“這一切都掌握在九王爺您手裡,若九王爺肯從實招來,下官可立馬讓人停止停刑!”

他手一揮,兩個侍衛上來,將已經暈過去的一名男子帶走,很快,又帶了一名少年上來。

少年不過十四五歲左右,瘦弱不堪,皮膚細嫩,一看就是嬌養着長大的小少爺。

他看到滿場的刑具,開始嚎啕大哭,“爹,娘,兒子害怕!”

楊大人絲毫不爲所動,“綁上!”

少年渾身無力,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很快就被綁到了行刑的柱子上。

他嚇得腿不住抖,面上驚恐的淚水不斷,嘴裡仍不斷喊着爹孃救命。

那瘦小的身子,突然就讓夜九歌想起了莫安生。

眼看鞭子就要抽到少年的身上,夜九歌猛地站起身,“住手!”

“九王爺這是要認罪了嗎?”楊大人一擡手,行刑的人立馬退到了一邊。

夜九歌厲聲道:“楊大人,他不過是一未及弱冠的少年,哪裡知道什麼逆反謀逆,你怎可對他動刑?”

“他是不知道,可他爹聶大人知道啊!”夜九歌駭人的氣勢,絲毫沒有影響楊大人,“聶大人骨頭硬,怎麼也不肯開口,下官撬不開他的嘴,只能從他寶貝兒子下手了!九王爺要是不是打算招供的話,請坐在一邊,別打擾下官辦案子!”

他一揚頭,行刑的壯碩漢子,迅速走到少年身邊。

“啪”的一聲脆響後,少年尖叫痛嚎出聲,單薄的衣衫立馬被血水浸溼。

夜九歌舉高雙手一用力,縛着他手腕的鐵鏈彭地一聲斷開,然後以箭一般的速度襲向行刑的壯漢。

壯漢被擊中,噗地吐出一口鮮血,倒地不起。

“九王爺,您這是要造反嗎?”楊大人面色不變,正襟危坐,冷冷問道。

夜九歌直挺挺地站着,挺拔的身軀盡顯皇家威儀,饒是一直穩如山的林大人,在面對這樣的威儀下,忍不住生出退意。

夜九歌冷笑出聲,“楊大人,五日後無論你寫出什麼樣的認罪狀,本王一律照認不誤!

但是這五日內,絕不允許再動關進來的人一根汗毛!還有,先前受刑受傷的人,請馬上找大夫替他們醫治!

若五日後,所有關進來的人,無一人喪命,本王一定會簽下認罪狀,讓你交個漂亮差!否則,別怪本王不客氣!”

楊大人等的就是夜九歌自動認罪,他嘴角露得逞地笑,一錘定音,“好!九王爺爽快!

下官立馬按九王爺的要求去辦,保證五日後所有人都是活蹦亂跳的!

不過若五日後九王爺反悔,就別怪本官出爾反爾了!”

——

第二天早上,東陵集市尚無多大變化,但有不少百姓察覺到,那些商鋪裡的貨物突然少了好多。

平時能輕易買到的常用品,今日不知爲何找了好幾家,都買不到。

中午的時候,開始有人駕着馬車,來到集市上,成車成車地購買米糧鹽等用品,看着商鋪被搬空,而無法補上貨時,一些年長些的百姓瞬間恐慌起來。

十年前五國戰亂時,物價飛漲的景象,歷歷在目,平時一文錢能買到的東西,那個時候二三十文都買不到。

有些果斷的百姓,迅速加入了搶購熱潮,別的不說,最起碼米糧鹽油醋等基本生活保障品必須先備上。

到下午的時候,米糧鹽等已漲到了二倍以上的價格,到收市前,已經達到了三倍。

第三天早上,所有的蔬菜肉食一下子比以前少了近五成的供應,價格開始瘋漲,連帶什麼針線之類的,也開始漲價。

臨川侯府內,江嬤嬤接過冬梅送過來的午膳,揭開一看,怒喝道:“廚房怎麼做事的?送上來的菜,爲什麼比以往少了三成?”

冬梅苦着臉,“江嬤嬤,奴婢去取的時候,發現重量不對,也問過廚房了。

廚房說一向給侯府供應新鮮肉菜的商戶道,這幾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各類肉菜瓜果奇缺,他們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送過來。

若再這樣下去,過兩天恐怕連三成都沒法送來了!”

江嬤嬤嚇一跳,“這麼嚴重?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冬梅道:“廚房說商家也不清楚,只是囑咐廚房省着點,每餐能減少就儘量減少,捱過了這段時間再說。”

“捱過這段時間?多久?”

“這個…奴婢也不清楚。”

裡面的阮氏聽到動靜,問道:“阿江,有什麼事嗎?”

“你先下去吧。”江嬤嬤低聲對冬梅道。

“是,江嬤嬤。”

江嬤嬤進來屋子,將膳食擺在桌上,這種特殊時候,她也不隱瞞阮氏,何況也瞞不住。

阮氏見到桌上的菜式,聽江嬤嬤說完後,若有所思:“阿江,你說會不會是小九媳婦…”

江嬤嬤道:“老夫人,外面的事情,老奴也不懂,不好答您!但老奴希望是的,讓國君知道,咱們不是好欺負的!”

東陵不少官員及大戶人家都同臨川侯府一樣,每日新鮮的肉菜,都是由坊間定時定量提供。

因此當天晚上,所有的大戶人家桌上的菜量均少了三到五成不等。

這樣一來,家裡大房二房、各妾氏姨娘之間,開始鬧翻了天,當家老爺們飽受了一整晚的摧殘。

第四天早朝的時候,議完正事後,有位大臣小心翼翼地提到了這幾日坊間肉菜供應問題。

這一提,朝堂瞬間炸開了鍋,幾乎是所有人都跪地請求,要求儘快解決此事。

而在這一日,物價最高已漲到了幾十倍以上,整個東陵城人心動盪,不知道接下來會面臨什麼樣的大災難。

人心恐慌之下,最易滋生犯罪。

百姓們手中銀子有限,在一兩銀子買不到一兩鹽的情況下,暴動發生了。

先是小規模的鬧事,發泄心中的恐懼與怒氣,後來發展到趁亂打劫,最後演變成了暴動。

東陵府尹派兵震壓,快速制止了這場暴動。

一時間,東陵牢房人滿爲患。

到了晚上的時候,連宮裡的嬪妃都開始有意無意地暗示夜冥,道皇后苛刻她們的伙食,菜量只有以前的一半。

第五天,經過暴亂後,集市裡所有商鋪全部關上了門,恐慌不已的百姓,紛紛聚到皇宮外,向夜冥討要一個說法。

早朝的時候,夜冥的臉黑得可以滴出墨汁來,衆大臣戰戰兢兢,沒人敢再提一句東陵城如今的情況。

衆大臣不敢提,夜冥卻比誰都清楚外面如今的情形。

這兩日他派出的皇宮秘探,早就告知了他所有的一切。

並且隱晦地告訴他,這一切事件的背後之人,與九王爺夜九歌脫不了干係。

其目的,便是要無罪釋放九王爺以及一干人等。

夜冥聽完後,陰沉着臉足足在御書房坐了大半夜。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在夜九歌被關進牢房的第六天,下朝後,夜冥去了天牢。

天牢裡的侍衛嚇得兩股戰戰,趴在地上不停發抖。

這天牢是夜冥的天牢,他將這裡控制得滴水不漏。

並且在將夜九歌抓進來的那天晚上,更是對天牢所有侍衛進行了全面的排察。

只要稍微有可能與夜九歌沾邊的,全部都暫停了其職責。

因而夜九歌並不知道現在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他不知道沒關係,因爲夜冥的到來,已經告訴他,他的皇兄,現在遇到了不得不親自來面對他的事情。

“臣弟參見皇兄。”夜九歌規矩地行足了禮。

夜冥沒有像事發之前的那幾日那般,親切地立馬喚他起來,叫他不必多禮。

而是用一雙陰騭的眼,狠狠盯着跪在地上的夜九歌。

他眼中的夜九歌,僅管跪在地上,僅管垂着頭,僅管屈着背,甚至於他的態度與語氣同以前一般恭敬,沒有絲毫的不滿,可是在夜冥看來,跪着的夜九歌,絲毫沒有匍匐在他腳邊、屈於他之下的那種卑微。

夜冥心裡的嫉恨和忌憚更深了,“小九好手段,這麼多年來,皇兄竟是絲毫不察,你在暗中培養了這麼強大的勢力!”

夜九歌跪在地上,沒有人擡頭,“皇兄過獎,臣弟不過是爲求自保!”

夜冥高高俯視着他,“所以小九這麼多年來,從未相信過皇兄?”

“臣弟能相信嗎?”夜九歌擡起頭,眼中的悲痛顯而易見。

他盯着夜冥的眼,期望能從中看到後悔、閃躲,甚至於虛僞的溫情都好,可那眼底,只有冰涼和決絕。

彷彿此時跪在他面前的,不是他曾經真心疼愛的小九,不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弟弟。

而是一個仇人,一個要搶走他全部的仇人。

所以他要殺之!不惜一切殺之!

夜九歌的心逐漸冷卻,眼底的渴盼不再,溫情不再。

再次出口,他的聲音冷了幾分,“皇兄親自駕臨天牢來找臣弟,所爲何事?”

“皇兄親自來,是想告訴小九,龍袍和書信的事,已經查清,是有人故意誣陷你!”

夜冥鐵青着臉,咬着牙說出下面幾個字,“你可以走了。”

夜冥親自來,已經讓夜九歌心知肚明。

他沒有絲毫意外地再次垂首叩頭,高呼道:“謝皇兄明察!”

夜冥憤怒地拂袖而去。

夜九歌和阿歸,以及曲大管事等人,毫無徵兆地出現在王府,與此同時,守在王府外的重兵,瞬間撤了個乾淨。

莫安生正在屋裡休息。

當琴心驚喜地告訴她這個消息時,她從牀上一躍而起,快速來到墨韻院門口,迎接夜九歌。

原本如死水一般的王府,因爲夜九歌等人的迴歸,鮮活了起來。

打掃的打掃,佈置的佈置,廚房也熱鬧了起來。

莫安生站在院門口,不時有小廝丫鬟來來往往,個個面上帶着喜氣,像過節似的。

“王爺回來了!”不知是誰帶頭一聲高呼,整座王府裡都響起“王爺回來了”的聲音,像一個人對着山谷大喊一樣產生的迴音,帶着激動和喜悅。

莫安生翹首以盼,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漫長。

頎長挺拔的身形終於出現在不遠處的迴廊。

隔得那麼遠,她卻一下子就與他的視線碰撞到一起。

他仍穿着那夜被抓走時的那身衣裳,有些皺,有些髒,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絕美的風華。

他好看的桃花眼裡帶着灼灼的光芒,聚滿了寶石和星光,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喜悅和溫暖。

莫安生的心,跳得更快了,怦怦怦的,好像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一般。

可她沒有像以前一樣閃躲,而是大膽地迎着他的目光。

夜九歌脣邊的笑意更濃了。

他乘着風,踩着雲,像夢幻般,從遠處慢慢走近,終於,走到了她面前。

“阿安。”夜九歌輕輕喚了一聲。

莫安生揚起笑臉,“九哥。”聲音裡亦是夜九歌從未聽到的柔情。

“你在等我嗎?”他盯着她的眼。

“我說了會等你的。”她望着他的眼睛微笑。

這是她當初的承諾,她做到了。

夜九歌笑了。

莫安生不知道夜九歌從她的回答中聽出了什麼樣的意味,只知道他整張臉笑得更加燦爛,那雙眸子更加明亮。

“九哥先回房洗漱,阿安你稍等。”

莫安生點點頭。

一顆心從看到他的那刻起,安定了下來。

回到房裡,莫安生放心地睡了。

沒有人知道這幾天,她內心的焦灼。

停止暗夜集市交易,擾亂市場物價,製造動亂,以此逼迫夜冥放人的方法,是她強烈要求的。

她對着朱子健羅鋒等人,鎮定自若,讓他們深信,這個方法一定能達到他們想要的效果。

可是在背後,她的內心一直惶惶不安!

萬一失敗了怎麼辦?

這幾乎是她前世今生兩輩子,第一次那麼地不自信,那麼地害怕失敗!

如今她的方法成功了,莫安生整個人放鬆下來,她沒有去深思她害怕背後的原因。

很快,她睡着了。

她並不知道在她睡着的這期間,有人曾進過她屋子,盯着她沉睡的樣子瞧了好一會。

醒來的時候,莫安生精神飽滿,屋裡一片昏暗,讓她以爲她睡了很長時間。

九哥回來了!這幾個字突然跳入她的腦海。

莫安生精神一振,從牀上爬起來,衣衫也沒怎麼整,穿上鞋子,就開門跑了出去。

外面天色並未全黑,琴心正指揮着人點上燈籠。

一盞一盞依次點上,墨韻院裡頓時亮了起來。

莫安生站在夜九歌門口,吸口氣。

擡手敲門,“咚咚,咚咚”,像她的心跳。

“進來。”屋裡傳來清揚動聽的聲音,有點沙啞,卻更加好聽。

莫安生推開門。

屋子裡點着燈。

夜九歌披散着頭髮斜躺在榻上,手裡執着一卷書。

頭頂上的燈,在他面上落下柔和的光,長長的睫毛形成厚重的陰影,五官深刻分明,如雕塑。

緞子似的墨發有一縷落在他面上,襯得肌膚如玉,薄脣清亮。

他只穿了一件就寢時的乳白色錦緞裡衣,燈光下泛着柔光。

衣襟處因爲躺着的姿勢,略有些鬆開,露出一小點精緻的如玉一般的胸膛。

那一點,已足夠誘人。

男子的姿勢隨意慵懶,像一隻饜足後的豹子,優雅地斜躺在那裡,如同世上最美麗的畫卷。

莫安生喉嚨一陣發緊,忍不住咽咽口水,輕喚道:“九哥。”

夜九歌好似看書看得入了迷,如畫卷般一動未動。

莫安生走近兩步,略提高音量,再喚一聲,“九哥!”

“阿安,你來了。”夜九歌回過神,長長睫毛緩緩一擡,又快速落下,繼續看着手裡的書。

“九哥。”莫安生走到榻邊,蹲下身雙手託着腮,仰頭看着他。

“嗯?”從鼻腔裡發出的語調,低沉魅惑。

莫安生微笑道:“你書拿倒了。”

“哦,”夜九歌淡淡應了一聲,神情自若地將書掉轉,“難怪九哥覺得這本書上面的字,怎麼像天書似的,一個都不識,原來是拿倒了!”

這個厚臉皮的!莫安生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既然九哥要看書,那我先走了。”她正想站起身,託在腮邊的右手手腕卻被夜九歌抓住了。

他按着她不讓她起,莫安生被迫保持着蹲着的姿勢。

“阿安比書好看!”夜九歌輕笑道。

莫安生面一熱,轉移話題,“九哥在天牢裡這幾天受苦了,還是早些歇息,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不慌,看到你,想起你之前說的話,九哥精神大好。”夜九歌道。

“什麼話?”莫安生不解。

夜九歌笑意更深,那笑容裡有期待有歡喜,“聽說阿安當着所有人的面大聲道:王爺是我未來的夫君,是我未來的男人,我自己男人的性命,我有權決定用何種方法去救他!”

噗!哪個大嘴巴,這種話這麼快就告訴了他?

莫安生臉更紅了,原本剛睡醒帶着淺淺紅意的面頰,此時像抹上了胭脂般,配上她因閃躲而不斷顫抖的眼睫毛,說不出的惹人心動。

她急急辯解,“當時你那些手下非要劫天牢,我迫不得已,才說了此話,不然怎麼能震住他們?”

“是嗎?可是九哥好像當真了。”斜躺在榻上的男子突然探頭,危險地靠近,氣息灼灼,“阿安,九哥當真了,你說怎麼辦?”

莫安生一隻手腕被他握住,身形不能移動,只能將頭往後仰。

她呵呵兩聲,“我不過隨口一說,九哥莫當真。”

她頭不斷後仰,夜九歌的臉卻仍在不斷逼近,然後有一隻手固定住了她的後腦勺,霸道r不讓她再退。

兩人的呼吸頓時糾纏在一起,他的氣息從她微張的脣間穿過。

莫安生抿緊脣,屏住呼吸,腦子開始有些發懵:他…他不會是想那啥啥她吧?

眼看着那張俊容越來越近,氣息越來越綿密,莫安生臉一皺,“哎喲”一聲。

“怎麼啦,阿安?”

男子的動作果然停止。

莫安生心裡一陣竊喜,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憐兮兮地道:“九哥,肚子痛…”

說完爲了表示真痛,沒受控制的左手,撫上了肚子。

“肚子哪裡痛?”

“這裡…嗚…”

話還沒說完,按住她後腦勺的手一用力,她整個腦袋被迫向前。

然後,脣被快速堵住。

莫安生整個人呆住了。

男子的脣溫柔地含着她,細細地描繪吸吮,像品嚐着世上最甜美的食物,溫柔又有耐心。

他的舌趁着她楞神的剎那,小心地探了進去。

一開始是不知所措地試探,漸漸地,呼吸急促起來,開始狂野而霸道地糾纏着她,奪走她所有的呼吸。

掌控着她後腦勺和手腕的手,越發大力,讓她與他靠近再靠近。

莫安生的腦海一片空白,整個人更加迷糊。

在完全沒有意識前,腦海裡只閃過了一句話:狼來了的故事果然是真的,事不能過三!

不知過了多久,她脣舌麻了,腳也麻了,夜九歌才放開了她。

經過滋潤的紅脣,泛着瑩瑩水光,在燈光下看來更加誘人。

夜九歌眸光再次深了。

當空氣重新回到胸膛時,莫安生清醒過來。

她居然被他吻了!而且還是傻傻地被他吻了!

她想瞪他,又覺得有些矯情,剛剛吻的時候不推開他,過了纔來埋怨太假了吧。

可就這樣白白被吻了,莫安生又覺是有些不甘心。

她咬咬脣,哎喲,痛死她了!

她趕緊鬆開牙齒,忍着面上熱意,“你爲什麼不經過我同意就親我?”

夜九歌一本正經,“上次你親我的時候,也沒經過我同意!”

“我什麼時候親你了?”

“沈宅屋頂上的時候。”

那也叫她親他?不過是因爲靠得有些近,她轉頭的時候,不小心擦到了他的脣而已,“我那是不小心!”

“我剛剛也是不小心!”夜九歌笑得像偷腥的貓。

有不小心深吻的?莫安生給氣着了,可這種話題再討論下去,吃虧的永遠是女人!

她睜着圓溜溜的大眼,控訴他的無賴行徑。

水盈盈的眸光,配上泛紅的雙頰,看得夜九歌心一軟。

他控着她後腦勺的手,向前滑動,輕輕捧着她的臉。

那張臉可真小啊!又小又嫩,比他手掌還要小。

夜九歌心裡更加柔軟,他低聲道:“好了,是九哥不對,是九哥情不自禁!”

莫安生眨動雙眸,扁扁嘴,看在他主動認錯的份上,決定寬宏大量原諒他,“以後沒經我的同意,可不許這樣了。”

夜九歌輕笑出聲,卻沒有答她的話,捧着她小臉的手往下摟住她腰身,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帶到了榻上。

“你幹什麼?”榻很小,莫安生幾乎是緊緊貼着他,她十分不舒服地動來動去。

“噓!乖乖別動!”夜九歌在她耳邊輕輕噓出聲,“九哥這幾天在天牢裡幾乎沒睡,你陪着九哥好好睡一覺。”

你睡覺幹嘛要我陪?而且男女授受不親,這像什麼樣子?

莫安生從他懷裡擡起頭,正想跟他理論,卻見夜九歌已經閉上了眼。

這麼近地瞧着,他眼底下的青灰看得分明。

莫安生不動了,小聲咕噥兩句,將頭埋在他胸膛,籲口氣,緩緩閉上眼。

在她將頭埋入夜九歌胸膛的瞬間,緊閉着雙眼的夜九歌,脣角翹得更加厲害。

兩人相擁而眠,頂上光影灑下,像對有情人,溫暖又美好。

——

姜雲河不安地跟着臨川侯等人一起走出天牢,前往臨川侯府。

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明明與國君說好的,他按他的吩咐,將僞造的書信放到夜九歌的書房,他將臨川侯府侯爺之位給他。

可現在,夜九哥無罪釋放,臨川侯無罪釋放。

爲什麼會這樣呢?

難道國君又突然間心軟,不捨得治九王爺和臨川侯府衆人的罪,所以才放了所有人?

那他的侯爺之位呢?是不是就這樣沒了?

姜雲河不甘心地握緊拳頭,心裡又有絲慶幸。

幸好還沒跟侯府中人撕破臉,只要國君心裡對九王爺的忌憚一日不除,以後他還會有機會!

如今最重要的是跟大哥打好關係,莫要讓他產生懷疑。

快到臨川侯府時,姜雲河跑到臨川侯身邊,“大哥,你累了吧,小弟扶着你走。”

“三弟有心了。”臨川侯不疑有他,含笑點點頭。

阮氏和臨川侯夫人一衆女眷收到消息後,早早準備好火盆候在了大門口。

她看着扶着臨川侯的姜雲河,冷笑兩聲。

火盆後便是自己的親孃和媳婦,臨川侯雙眼一酸,鬆開搭在姜雲河身上的手,擡腳跨過火盆。

接着姜雲湖,接着是姜雲河。

在他要跨的瞬間,阮氏一聲冷喝:“慢着!”

168. 第168章 一百六七、回北夜建個同樣的池子123. 第123章 一百二二、突來月事144. 第144章 一百四三、揭曉睛蓮樓事件的謎底142. 第142章 一百四一、發現金山(元旦加量)170. 第170章 一百六九、被發現了113. 第113章 一百一二、莫公子,求您救救我們少爺!148. 第148章 一百四七、遺書上的秘密147. 第147章 一百四六、安生,我後悔了。129. 第129章 一百二八、砸了梨香院121. 第121章 一百二十、一起回北夜165. 第165章 一百六四、麗嬪的下場140. 第140章 一百三九、風澈的提議140. 第140章 一百三九、風澈的提議148. 第148章 一百四七、遺書上的秘密115. 第115章 一百一四、不小心,脣碰脣150. 第150章 一百四九、紅樓,五國之亂罪魁禍首166. 第166章 一百六五、與魏王合作112. 第112章 一百一一、沈太平的下場110. 第110章 一百零九、是你,想欺負阿安?139. 第139章 一百三八、分別,回星雲110. 第110章 一百零九、是你,想欺負阿安?171. 第171章 一百七十、被逼侍寢133. 第133章 一百三二、夜九歌的反擊124. 第124章 一百二三、莫安就是莫安生158. 第158章 一百五七、上紅樓要人149. 第149章 一百四八、斂財,離開159. 第159章 一百五八、風澈來紅樓170. 第170章 一百六九、被發現了126. 第126章 一百二五、小九媳婦111. 第111章 一百一十、該死的沈太平167. 第167章 一百六六、破解鐵甲軍,九哥現身142. 第142章 一百四一、發現金山(元旦加量)125. 第125章 一百二四、女子身份當衆被揭穿140. 第140章 一百三九、風澈的提議169. 第169章 一百六八、討厭嗎?明明是歡喜167. 第167章 一百六六、破解鐵甲軍,九哥現身158. 第158章 一百五七、上紅樓要人117. 第117章 一百一六、在下有一女,甚爲仰慕莫公子140. 第140章 一百三九、風澈的提議147. 第147章 一百四六、安生,我後悔了。124. 第124章 一百二三、莫安就是莫安生115. 第115章 一百一四、不小心,脣碰脣172. 第172章 一百七一、大結局(2.7萬字)155. 第155章 一百五四、九哥來了!122. 第122章 一百二一、原來九哥就是夜九歌!109. 第109章 一百零八、白夫人的下場123. 第123章 一百二二、突來月事151. 第151章 一百五十、花樣可真多147. 第147章 一百四六、安生,我後悔了。153. 第153章 一百五二、 毒醫楊來了143. 第143章 一百四二、風淳光召見147. 第147章 一百四六、安生,我後悔了。115. 第115章 一百一四、不小心,脣碰脣113. 第113章 一百一二、莫公子,求您救救我們少爺!125. 第125章 一百二四、女子身份當衆被揭穿121. 第121章 一百二十、一起回北夜139. 第139章 一百三八、分別,回星雲144. 第144章 一百四三、揭曉睛蓮樓事件的謎底117. 第117章 一百一六、在下有一女,甚爲仰慕莫公子163. 第163章 一百六二、軒轅獸與梅姑110. 第110章 一百零九、是你,想欺負阿安?122. 第122章 一百二一、原來九哥就是夜九歌!168. 第168章 一百六七、回北夜建個同樣的池子167. 第167章 一百六六、破解鐵甲軍,九哥現身127. 第127章 一百二六、古代版試婚139. 第139章 一百三八、分別,回星雲123. 第123章 一百二二、突來月事147. 第147章 一百四六、安生,我後悔了。139. 第139章 一百三八、分別,回星雲160. 第160章 一百五九、請紅樓主人莫安生進宮118. 第118章 一百一七、相親138. 第138章 一百三七、夜冥的死因144. 第144章 一百四三、揭曉睛蓮樓事件的謎底170. 第170章 一百六九、被發現了118. 第118章 一百一七、相親124. 第124章 一百二三、莫安就是莫安生127. 第127章 一百二六、古代版試婚124. 第124章 一百二三、莫安就是莫安生173. 第173章 番外:配角們(呂小云與封嵐)162. 第162章 一百六一、看莫小姐願意跟誰走123. 第123章 一百二二、突來月事152. 第152章 一百五一、貴人現身172. 第172章 一百七一、大結局(2.7萬字)122. 第122章 一百二一、原來九哥就是夜九歌!168. 第168章 一百六七、回北夜建個同樣的池子173. 第173章 番外:配角們(呂小云與封嵐)150. 第150章 一百四九、紅樓,五國之亂罪魁禍首126. 第126章 一百二五、小九媳婦172. 第172章 一百七一、大結局(2.7萬字)157. 第157章 一百五六、生幾個小九歌小安生160. 第160章 一百五九、請紅樓主人莫安生進宮131. 第131章 一百三十、初吻如蜜162. 第162章 一百六一、看莫小姐願意跟誰走124. 第124章 一百二三、莫安就是莫安生163. 第163章 一百六二、軒轅獸與梅姑153. 第153章 一百五二、 毒醫楊來了154. 第154章 一百五三、找碴146. 第146章 一百四五、要我親自餵你喝藥嗎?135. 第135章 一百三四、知道錢陵出事的消息127. 第127章 一百二六、古代版試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