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雅,一個擁有着絕美的容顏,純淨靈動之人,“天龍大陸”五國中國力最爲弱小的青國的皇室之女。
青國,北臨西武國,西面是北虎國,南面是南雀國,東面是東楚國,這樣的地理位置,或許便是如此美麗富饒的青國,國力終究無法強盛起來的原因——壓制。
可就算如此,生活在青國的青雅,卻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或許是因爲她與生俱來的對武樂方面的天賦吧,才能在這重男輕女的皇室裡,得盡了青國君王的寵愛,成爲他最爲寵愛的女兒。
青雅一直以爲自己是幸福的,也將長此以往地幸福下去,可直到她十歲那年,當父皇帶着她進入皇族密室的那刻起,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她,青國的公主,仍是青國最受寵的皇女,可每當夜深人靜時,她都要潛入皇族密室,苦心鑽研那幾份完全看不懂,青國曆代祖先也無法參透的“曲譜”。
時間緩緩流逝,本以爲會在青國終老的青雅,在十六歲那年隨着皇室之人前往南雀國探望姑母時,再一次扭轉了命運之輪。
當年,在琴意的吸引下,青雅誤入柳林,在偌大的南雀皇宮裡,在那搖曳的柳條中,在整齊的宮牆裡。
青雅在四溢的劍光中,好似見了一團會飛舞的流光,從遠處望去,恍若一片傾瀉而下的銀河,又似夏夜裡飛躥的流螢,令人無限嚮往。
年僅十六的青雅不知,當年站在柳樹下的她,是以着多麼戀慕的眼眸,癡癡地守望着那團流光中圍繞着的英姿颯爽的黃衣少年。
那是南雀國的皇太子——雀成宇,也是南雀國未來的君王。
只這一眼,青雅便淪陷了,當現實已成定局,當她不再多做期盼、心如止水時,多少次再回想當年的初遇,青雅的內心都是一片激盪,未曾後悔。
即使在得知這是她最爲信任的姑母爲復仇而親手設下的局,在一次次服下青國使臣送來的奪魂藥丸,在生命消逝的最後一刻,青雅都不曾後悔,後悔當年那一眼的傾心……
在十歲進入青國皇族密室起,青雅便知他們青國皇室之女遠嫁給其它四國的女子的目的是竊取有用的情報,且年年必需食毒作爲對青國的忠誠之舉。
青雅違背了青國君王的命令,不顧自己所擔負的使命,在離開南雀國時心生一計,藉助了姑母在南雀皇宮的勢力,願放下女子的矜持,和皇族女子的驕傲。
在同樣的柳林下,懷着一顆少女的期盼戀慕之心,彈奏出了此生的戀慕之曲。
青雅一直以爲,那個人會聽到,即使無法如願地留在南雀國,她也不會遺憾自己沒有努力過、嘗試過向那個人表白心跡。
可事實卻事與願違,當青雅在聽到足音,懷着激動地心情睜眼,看着地上那雙明皇的鞋子而驚喜,由下而上望去時,她永遠也無法忘記當時看見的那雙虎眼,那雙眼底的驚豔,和自己心底的哀慼。
生於皇族,長於宮中,聰慧非一般人的青雅,只一眨眼便明白了自己被信任的姑母設計了。
直到後來,當青雅和姑母直面相對時,她才知道,從她離開青國皇宮,初入南雀的那天起,所有的一切便設計好了……
那位雍容華貴的姑母,曾經是父皇最爲喜愛的異母皇妹,當她遠嫁給南雀君王時,父皇的不捨,青雅直到此時都還記得。
可真相卻總是出乎人的意料,原來姑母是和青國的護國將軍有着婚約的,只是不知爲何她的皇兄要將她給送到南雀國。而在姑母的不從下,那位情郎,年輕的生命就消逝在了戰場上……
當下雀成赫完婚後進宮的那天,青雅悲慼地問姑母爲何要設計她時,便扯到了那個雍容的婦人,用着虛無的聲音,空洞的眼神看着遠方,仿若自問,又似詢問的聲音。
“小雅,你的父皇一生都在爲着祖輩的期盼而活,你說如果你這顆最爲完美的棋子被我毀去的話,他的心,會痛嗎?”
或許,從那位將軍死去的時候,眼前這位雍容的姑母的心,便也消逝了。
現在站在青雅面前的,只是一個行屍走肉,一心爲復仇而活的醜陋婦人,如此而已……
不能再回青國,嫁予雀成赫,這些事實既已定下,不想變得和姑母一樣醜陋,踏上不歸之路的青雅,學會了沉默、學會了忘卻、學會了與世無爭。
所以在南雀國的這二十三年時,除了姑母還在世時,青雅偶會入宮,參加一些宮宴外,她便如一抹幽魂,安靜得隱藏在南雀都城的一隅,靜靜地守着她的琴,在夜深人靜、心痛得無法放眠時,無聲落淚地緬懷着在柳林裡的那終生不會忘卻的一幕……
雀成赫對青雅很好,好到青雅都不敢面對他,在赫王府等着了卻餘生的青雅,在天龍大陸二九九六這年,在紅坊的倚舞樓裡,聽到了一首觸動心絃的《白狐》。
《白狐》裡的狐女,爲了愛書生,是何其的慘烈,無言付出,不計代價,這樣的感情,青雅在羨慕的同時,心裡也衍生出了嫉妒。
二十多年被強壓下的不甘就這樣被生生掀了出來,只是那個化名爲“蘇五”的年輕女子,一句“狐女與書生的命運早已決定,既是改變不了的結局,又何苦執迷不悟”,似一盆冷水般,澆滅了青雅內心才燃起的火苗。
嘲諷地坐在轎內,青雅不斷低喃着“執迷不悟”四字。這二十三年來,她原以爲自己已經看透,已經放下,可沒想到仍是執迷不悟。
當年就算她揭穿真相,不嫁予雀成赫,力求父皇將她嫁予雀成宇,處境又會比現在更好嗎?
在明知那個高高在上,萬人之上的男人,心裡有着另外一個怎麼也磨滅不去女人身影的時候。
青雅,在這爲數不多的歲月裡,你還不願放下,還是要執迷不悟嗎?無聲地問着自己,可最終青雅也沒得到答案。
因爲《白狐》,青雅再一次見到了那個倚舞樓的主事者——蘇五,每每與這容貌並不出衆的女子交談一翻,青雅內心的感受便會發生變化。
青雅一直以爲自己只是在這爲數不多的歲月裡找到了一個琴音知己罷了,但這蘇姓女子的一曲隨意的琴音,卻是令青雅的內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個熟悉的曲調,和當年自己在皇家密室裡所學的是如此相似,在交雜着喜悅、迷離、惶恐等多種情緒下,青雅冒然地詢問了蘇姓女子所彈曲子是從何而來。
於是在抱持着試探的心情下,青雅將父皇交到自己手上的塵封已久的“琴譜”,從木盒裡拿了出來,在懷着希望和失望的雙重心情下,將它交到了那個被青雅寄予厚望的蘇姓女子手上。
當青雅滿懷希望地想要聽這曲譜之音時,未料蘇姓女子卻是要帶回去稍加研究,一時被衝昏頭的青雅在默許後,便回到了寢房,看着屋內的上好琴絃,青雅不顧浣語的阻攔,將所有的心情都付諸到了琴音上。
在青國皇室,青雅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特別的,祖先的預言,她會遇上“那個人”,那個識得這在皇族裡密傳了百年琴譜的人!
而一直以爲自己遠嫁南雀國,不會再完成這項使命的青雅,卻怎麼也沒料到,在她離開青國的二十三年後,居然讓她遇到了預言中的“那個人”!
所以,她的離國遠嫁,她的婚配,她的一生,只是註定而爲,是嗎?是嗎!
閉目,喘息着發出無謂笑意的青雅,忍受着全身的劇痛,用盡全力,纔將那快止不地淚意逼回,纔將已經戴了二十多年的面具戴好。
原來所有的事,終歸都會回到起點,預言是不可破的,所以她青雅的命運,是早就定下的……
一直以來,青雅都不願意去想自己究竟離開了青國多久,不去妄想那不屬於自己的感情,更不深思自己的病,能讓自己在雀南國拖多久。
就這樣在時光的流逝中,青雅靜默地守着琴絃,就那麼漫不經心地看着物是人非,等待着最後的結局。
結果,等來等去,竟然會是如此……
“浣語,屋裡的水淋粉和十香果是不是快沒了,你拿筆墨來,我寫封家書給母后,好讓人快些送來。”
這一聲原是簡單的吩咐,在浣語拿來筆墨,看着青雅封好,交到護衛手裡傳遞到青國後,青雅早逝的命運,就這樣決定了!
水淋粉和十香果,是青國經常派人送來的東西,可青雅卻從來沒有一起要求過,只因在這裡面,暗含着一個信號。
水淋粉取同音字“林”,十香果取諧音“示”,二者組合成一字“禁”,這便是青雅和青國君王的暗號,“禁”代表着“解”,寓意着青雅找到祖先所預言的“那個人”了。
在這封密信發出後,青國果不其然地派人來了,而此人,便是易容成白穆,策劃一切的真兇——喻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