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燁,謝謝你幾十年來用着世人爭相搶奪的“天血”爲我續命,現在是我還你的時候了!
眼一閉,雲亦塵將所有的感情都深藏進心底,對着遠處炎王閣的死士們高喊着。
“撒網!”
“嗷唔——”
隨着雲亦塵一聲令下,同樣知道這個特製絲網對自己有多大限制作用的白虎,立即伏低了身子,對着那些身手敏捷想將自己用絲網給套着的死士們憤怒地吼叫着。
雲亦塵,你總是做最壞的打算啊——
被蔣如牧給扶着以維持自身站姿的羽菲,看着前方雲亦塵眼底的訣別,和白虎表現出來的憤怒,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她竟是有些羨慕起雲亦塵和蒼軒炎燁之間的情意。
何時,纔會出現這麼一個全心全意,願捨身爲她,而她也同樣願意如此回報的人——
這世間,真的存在着這樣的人嗎?
“蔣大哥,你別管我,去把白虎給拉回來吧。”
藉助身旁的圓柱支撐着自己,羽菲推開焦急地握得自己生疼的蔣如牧的巨掌。
跟雲亦塵他們離開南雀國,是她自己下的決定;去赫王府向雅王妃告別,是她的私心;爲右護軍正名,而讓雲亦塵他們冒險,這是她的責任。
所以眼下如今這個局面,羽菲怎麼也無法袖手旁觀,她怎麼能讓雲亦塵抱着必死的決心,留下來斷後,以怎麼能讓白虎對着那些死士們下殺手。
所以現在,就算羽菲的右肩已經痛得失去了知覺,湛藍的雙瞳也已看不清前方的人影,但就算這樣又如何呢。
失去了視覺,她仍有聽覺,右臂不能動彈,她的左手仍是能撫琴。以往,即使斷了腿,折了手臂,她不仍是用着鳳劍斬殺血族,突出重圍,九死一生地回到了蘇氏麼。
蒼軒炎燁、雲亦塵,不管你們對我持有什麼樣的目的,但此時你們之間的忠義,卻是真的觸動了我那根早刻斷去的心絃,就連在浮雲山,在彭江的軍營裡,羽菲都未曾如此觸動過。
或許是此時的她因受了傷,而變得軟弱,也或許是因爲白虎之於她的意義,從來就與衆不同。所以在當下,她纔會再一次做出跌破衆人,及自己眼鏡的舉動。
“鏘——”
當羽菲的武樂再次出現在泛着曙光的城門內,阻斷了死士們對白虎的圍捕,攔下了無數視死如歸要將雲亦塵他們擊殺的侍衛時。
葉陽墨奇因下了痛苦決定的眼,變得愈加黝黑,那張俊顏,在微微的陽光照耀下,竟是顯得蒼白。
羽菲,你,終究是選擇了他——
之前羽菲對賈將軍等人的對抗,葉陽墨奇還能自欺欺人地認爲她是不想被這些陷害她的人束手就擒,不想如了他們的意而竭力拼殺。
可眼下,明明她已經有機會能安然離開都城,可羽菲卻是選擇回來幫雲亦塵,這個認知,令本就痛心不已的葉陽墨奇,內心更是哀慟。
與葉陽墨奇的沉痛相比,雲亦塵眼底的訣別被詫異所取代,在對羽菲的瞭解裡,對眼下的情形,雲亦塵有過種種推測,可卻無一個結果是眼下羽菲所做的決定。
對雲亦塵對羽菲的初步瞭解,她可能因對白虎懷有特殊感情,而想將它給帶走,但如果當危及到自身安危時,或許她也會毅然離開。
但像現在,羽菲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仍是令蔣如牧他們前來支援他和如潮,且看她這陣勢,是勢必要將他和白虎帶離都城了。
究竟是什麼令她發生了變化?
她從來就沒相信過他和炎燁,且也知道他們所懷有的目的並不單純,並不輸於葉陽墨奇,不是麼?
在知道這些事實的情況下,她仍是願意冒險救他和炎燁離開這裡麼?
“小云子,你要是有這發呆的功夫,怎麼不會多往城門那裡移兩步啊?!”
明白羽菲意圖的蔣如牧,一改之前得到雲亦塵命令的沮喪之態,頓時精神百倍、英勇無比地邊殺敵邊往回衝。
在經過雲亦塵旁邊時,還心情甚好地叫着他特有的小名,調笑地推了推他的肩。
這傢伙,只因是守護祥瑞裡的首領,權利大於他,就總是將自己置於險境。
當年在知道白虎的下落後,他也是這樣奮不顧身地前往閻王閣那個魔窟,在裡面不知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學了多少殘忍的殺人技巧,最後纔得到那個變、態閣主的賞識,進而纔有機會接近失了憶的炎燁身邊。
這些非人的遭遇,本不該讓身體本就不好,時時需服藥的亦塵前去,可他當時對着他們一夥人在東楚王的那翻話,卻是令衝動且不服的蔣如牧,都硬生生將話給吞回了肚子裡。
【皇上,如果沒有二皇子的天血,亦塵必然活不下去,那麼就讓亦塵這個性命將至的人去探探閻王閣的虛實,查明二皇子是否真的在那裡吧。】
亦塵,你究竟是如何才能將生死看得如此淡然,每次有危險,都先想着保全我們,而自己卻總是第一個往前衝的呢?
回想至些,就連一根筋的蔣如牧眼眶都有些溼潤了,對打小就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的雲亦塵,他雖然永遠看不透,但云亦塵對他們的保護,蔣如牧這個大老粗卻是能感覺到。
同樣得到指示後內心喜悅的風威倫,在將被蔣如牧推得差點失了重心而跌倒的雲亦塵給扶起後,難得用着長輩的語氣,語重心長地對他道。
“不要總是將所有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扛,亦塵,你除了是我們的首領外,還是我們的兄弟!”
這個總是以爲虧欠了東楚,凡事以皇家之事爲先的,無論是在五國,還是在東楚都不能暴露其真實身份的,守護祥瑞的首領。
同時也是他們真心當兄弟看待的身中毒咒,而日日活得壓抑痛苦的蒼白男子。
風威倫真希望,有一天他能卸下身上的重擔,爲自己做出哪怕一次的決定,活出一天自己的真性情——
被自家大哥給推到後方的蔣如潮,臉上洋溢着顯眼的笑容,邊殺敵,邊一蹦一跳地來到雲亦塵他們身邊,不無開心地傻笑着述說自己此時的心情。
“雲大哥,不用死的心情,真是不能用言語形容啊,呵呵。”
雖然明知大哥他們回來救自己和雲大哥,可能會使得他們全軍覆沒在這裡,不能安然離開南雀,但蔣如潮卻是真的開心不用和雲亦塵死在南雀國。
他蔣如潮身爲將軍之子,自然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只是一想到自己不能死在自己的家園,不能葬在蔣氏的陵墓裡,蔣如潮想想就鬱悶。
他這輩子第一件鬱悶的事情,且立志要做的,就是想當他們東楚的大將軍,可身爲庶子的他,這輩子是沒希望了。
而第二件事,便是無論死於何因,死於何時,他都要葬進蔣氏陵墓,進蔣家的祖堂。
按着他大哥蔣如牧的說法就是,他這小弟這輩子就算當不了將軍,他也非得享受一下將軍的待遇,就算是死後也一樣。
謝謝,謝謝,你們!
面紗下蒼白着臉的雲亦塵,心緒混亂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物,無聲地訴說着自己內心的感謝。
此生能遇到他們這幾個真心相待他的兄弟,是他雲亦塵最大的幸運!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大家命喪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