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微微一擡眼瞥見了家丁坐立不安的神色,趁機將銀票拿了出來,扇了扇灰,不以爲然自問道“也不知道薛家的家丁,怎麼有那麼多銀票?不知是私相授受?還是中飽私囊?還是其他見不得人的勾當?是不是要知會一聲管事的?”
清音說笑的看向蕭亦寒,問道。一旁的家丁神色慌張,連連否認“不是不是不是!!這都是小的婆娘孃家給的賣地錢,賣地錢!”
蕭亦寒漠然道“夫人,你已是蕭家人,倒是不適合參合薛家事。”
清音心中一頓,面上如常並未問話。這倒是開心壞了家丁,原來碰上個傻姑爺,喜笑顏開的連連附和這蕭亦寒的話“是是是,姑爺說的對,出嫁從夫,從夫家!我看六小姐還是莫要管閒事的好!”
可等到蕭亦寒把後半句話講出來時,家丁臉扯出一個笑容都困難“此事還是由薛家管事嚴刑逼問的好,我蕭家是真的不方便插手。”
“姑姑姑爺。。。你這是何意?”嚇得家丁舌頭都打了結,難以置信的瞧着蕭亦寒一臉含笑如沐春風的謙謙公子哥。
蕭亦寒不理會家丁,撥轉了自己的輪椅,朝着門口,聲量不高的喚了清音“夫人,我們走吧。”
清音心底暗笑,這蕭亦寒還真的是打蛇打七寸,將這家丁的心思拿捏的死死的,認定這家丁及其怕管事的,又是在管事身邊做事的,自然瞭解管事的狠辣手段,不要多言這家丁自然心神慌亂。清音蓋上了盒子,拿着所謂的證物,跟上了蕭亦寒。果不其然,家丁顧不得傷口探出牀沿,急次白臉的挽留大喊道“姑爺,六小姐留步啊!小的什麼都交待,什麼都交待,千萬別去管事那!”
蕭亦寒沒有立馬回身,側面問後頭的清音“夫人可還想聽?”
“懇求六姑娘就聽上幾句,饒了小的一命吧。”家丁在牀板子上連連的向着清音磕頭,只聽見咚咚咚的聲音。
“既然你如此有誠意,我便聽上幾句,如有不實,我即刻就去找管事的!”清音轉身道。
蕭亦寒也跟着轉了輪椅,若有似無的噙着笑看着家丁。此刻,家丁的懸着的一口氣,纔算鬆了一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問道“六姑娘,我可趴着回話?”無奈的又瞧了瞧自己背後累累的傷痕。
清音點了點頭,家丁才又趴回了去,深深泄了口氣道“這銀票是一個面生的丫鬟給的,還給了張字條,上頭寫了明日刑訊的瘸子。”家丁說到這還疑惑了一陣“不過說來一件事倒是奇怪,這銀票昨日就送來了,可我這還未收到風要審訊誰,這銀子便送上了門。”
“來路不明的銀票你這都敢收?既你都懷疑,爲何不問問這丫鬟後背的人?”清音試探的問道。只是背後的未卜先知,此謀算了一切事,掐算好了時間,對自己的心事行蹤都瞭如指掌,清音心中一涼,就好像自己的背後一直有一個人,隨時可以至自己於死地。
家丁嘿嘿一笑,不以爲然的解釋“六姑娘,你有所不知,找上我們這行的僱主,大多都是不願意透露自己的,再則我們也有自己的行規,所以我們這行的生意一直很好。這錢財都已經到手,有,我便殺,沒有,這銀子也歸我了。”
清音嗤鼻一聲,這家丁居然厚臉皮的把殺人當做生意“那字條呢?”
“這樣的東西,定是不會留着的,自然是燒了。”見清音沒有追問下去,就接着講後面的事。
“接下來的事情,您兩位應該都知道了,我收錢就辦了王二瘸子,假意失手,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置了。”家丁將自己乾的齷齪勾搭一一吐露,最後還不忘向清音和蕭亦寒求饒“小的已經將自己全部的事情說了,還望兩位千萬別放小的一條生路,這王二瘸子生前便是出了名的惡棍,死了便死了,實在犯不着爲了那麼一個在讓薛家內宅掀起一陣風波。”
清音所憂所思,此人將事情全盤拖出,卻毫無查獲,還是不知幕後人是誰。有些煩此人多言語,着實鬧心,清音將盒子還與,一言不發的推着蕭亦寒往外去。後頭的家丁高聲感謝“多謝六姑娘,六姑爺高擡貴手!”
心不在焉的清音將輪椅竟推向坑坑窪窪的石子路上,輪椅上上下下的顛簸個不停,蕭亦寒不由兩胳膊架在了輪椅的扶手上穩了一穩,打斷了清音的思緒道“再這般下去,我可要被癲出去了,夫人可要負責?”
“嗯?抱歉,是我心不在焉,我小心些。”清音有些不好意思,壓根沒有聽進蕭亦寒說夫人二字。
蕭亦寒在也見不得清音魂不守舍的樣子,好意提點“無妨。你也不必再想那家丁的話了,他並未說假話,確實不知那幕後的黑手。今日是他爲了保命晚間他就會逃跑,爲了不讓管事的知曉,沒有必要在這時候節外生枝。”
“你怎知?”清音是越來越覺得蕭亦寒深不可測,事事都能洞曉,知人性,善攻心。
“也不是什麼高深的事情,我瞧見他牀內側收拾好的包袱了。”蕭亦寒一進屋內,早早就把屋內的物件擺放,家丁的神色,一一牢記於心。
這些技能在蕭亦寒眼裡,就是自己保命的能做的事,可在清音眼裡那就是非比尋常的事,一般人壓根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眼力耳力記性都是屬於一等一的,在蕭家怎麼可能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庶子,比這蕭亦單不知要出彩多少倍,難道就是因爲殘了一雙腿?
這些心思清音當然不會宣之於口,轉眼還是想用蕭亦寒好使的腦子,問道“此事這條線索算是斷了,如果你是幕後指使者,你還會做些什麼?”
蕭亦寒一笑,知道這清音是在讓自己做苦力,還換了一話來讓自己解惑,不過他並不在意道“如果我是那人,我現在就按兵不動,什麼也不做,這樣最爲安全。不過此事也不是無跡可尋,你與薛佳琴換嫁,誰能從中得到好處?”
“好處?”清音猛的想到了,自己父親說的那句話,驚問“二房刀氏?”
“嗯,聰慧。蕭氏失了權勢,按照姨娘的大小來排,理所應當便是刀氏掌權,可不就是她的嫌疑最大。”蕭亦寒讚許的點了點頭,又提醒清音道“不過還有一人,也不可排除,那便是七房!薛佳琴換親,嫁的畢竟是鳳家,是有權有勢的鳳家,誰不想榮登富貴。”
“你的意思是這幕後黑手不是七房便是二房,或者是說七房和二房聯手?”清音一點即通,沒費多少力氣便想通了蕭亦寒所講。
“從得利的方向來講確實如此,那家丁手上的銀票不是官家銀票,也不是普通百姓用的銀票,是江湖上獨有多用的銀票,而且是連號,是江湖上的大門戶纔會用的,刀氏的嫌疑最多。”在清音拿出銀票時,蕭亦寒已經看得清楚,還記得清楚。
清音忽想到在楚家莊時,玄一給自己一摞的銀票便是這樣的,怪不得剛見那些銀票還覺得眼熟。
她信刀氏有這個狠心,在暗殺五六姨娘時,絲毫沒有心軟,但七房和自己一直疼惜的六妹妹沒有理由要害自己“我與七房一直無仇無怨,六妹妹應不會害我纔對。”
蕭亦寒嗤笑一聲,清音還是太過善良,太過於相信自己親近的人,冷聲道“這人性是最經不起推敲的,特別是在權勢和金錢面前,所謂的自我約束和道德,變得一文不值,更何況是一丁點的好意,完全可以付之一炬!父母兄弟皆可以拿來出賣,更何況是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
聽完這些,清音心中一寒,對這個蕭亦寒有些陌生,有些害怕,那個溫潤如玉,如沐春風的謙謙公子消失的無影無蹤!蕭亦寒的側臉陰冷,寒光罩面,讓人不寒而慄。
“你。。。爲何會如此不信任身邊人?”清音躊躇了一番,握着輪椅的纖纖玉手都驚出了汗。
蕭亦寒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可能把身邊這個女子嚇到了,轉眼便溫着聲音解釋道“我兒時在邊疆,跟着母親過日子,沒有父親的保護下,在這樣一個弱肉強食蠻夷之地求生存,這世間的冷暖找就嚐了個遍,怎麼會輕易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