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九章 最後的戰役
以刀爲筆,以血爲墨,畫一幅人間煉獄,鮮血是戰爭的開始,亦是對和平的期望,沒有人的鮮血是白流的,這一場戰役之後,便是和平,所以所有的人都不顧性命的衝向前去,毫不留情的揮舞着手中的刀劍。
無數的刀槍相交,劍戟征伐,鮮血如花開滿他們所走過的路途,絕美而決烈的觸目驚心,生死不過眨眼之間的事情,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踏着敵人的鮮血,才能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活路。
廝殺的戰場,生是忘我衝殺的唯一動力,活是唯一的目的。
刀光如練飄搖如電,金戈鐵馬,踏碎江山。慕容晴天以爲他會在這場戰爭中遇到她,可惜從此之後卻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彷彿住在自己靈魂深處的人。
罷了,人生中總有些人相見不如不見,即使相見,他手中的劍也不會因爲她而停止,統一天下,問鼎江山,豈能因爲一個女人的停下腳步?
戰爭漸漸接近了尾聲,就算碧落宮的武功有多麼的高強,常峰與方明霜卻是受傷嚴重,根本敵不過的是慕容晴天與慕容清影那演練多遍,根本沒有一絲漏洞的劍影。
劍道,心道,劍如人生,無情的人身上纔沒有漏洞,現在的慕容晴天已經是沒有一絲感情的人,哪怕是遇到了冷玉兒,他也該捨棄的捨棄了,所以他手中的劍纔會隨心所欲,纔會有那無情的從容。
因爲他是一個冷醒如神的旁觀者,他一步一步的安排着自己的計劃,也是一步一步,分毫不差的實現着自己的計劃,他將所有影響他計劃的人從記憶中,從現實中一一刪除。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影響他登上前無僅有的位置。
這是最後的戰役,任誰都無法阻止他,慕容晴天的眸光冷定如山,一道道劍光與慕容清影默契的配合,從手中無情的揮霍而出,打的本就受傷嚴重的常峰與方明霜不但節節敗退,而且毫無招架之力。
鮮血在風中飛濺,如花一般妖嬈而美豔的開放,胸前的氣血翻騰不休,如奔騰的烈馬在胸腔之內遊走不定。然而手中的劍卻不能停下來,停便是死,常峰與方明霜強撐着一口氣。與慕容晴天、慕容清影纏鬥不休。
“我們敗了,快帶人去接應玉兒吧。”方明霜擋在常峰面前,氣息不穩,命令一般的說道。
“不行,還是公主先走吧。我來斷後。”輕聲一笑,一道道清湛從容的劍光橫開縱壑的揮出,常峰堅定的回答。
“我保護不了她了,你能保護,還是你走吧,她不會怪你的。”手中的劍端似乎無論是否在最狼狽的時刻。都像那無拘無束的行雲流水,隨心所欲的任意而發,方明霜擋住了慕容晴天的致命一擊。終於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口鮮血,慘淡的笑道。
這一口鮮血吐出,她便再也沒有力氣,也再也沒有多餘的生命去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她感覺天在旋。地在轉,她感覺自己的生命在漸漸的流逝。此時此刻便是結束的時候了嗎?能在戰場之上死去,亦是一種榮幸吧?
“常峰快走吧,替我好好照顧她。”柔弱的聲音在風中消散,她再也堅持不住的停下手中的劍,卻偏偏不肯倒下去,她知道只要她倒下去,一切兵敗如山倒。
“明霜公主放心,我會幫你好好照顧她的,讓她的生命不會如此沉重。”眉宇間掠過一抹悲傷,慕容晴天亦是停下手中的劍,雲淡風輕,卻是篤定笑道。
一個女子竟然有如此堅強的生命,一個女子竟然要承擔如此重的責任,在這份責任沒有完成之前,就算是死也只能站着死,如此沉重不堪的生命,他怎能讓她也承受這些,延續自己父母的悲劇?
心中莫名的悵然,致使他停下手中的劍,說出了那句承諾,只要他承諾的事情他就一定能夠辦到。
“無知小輩,欺我師妹與兒子,真當我碧落宮無人了嗎?”一聲冷喝,漫天的刀光劍影之中,一道骨仙風,眉目凜然的老者衝過茫茫人海,所過之處刀光劍影紛紛落地,緊接着又是一道不拘一格的劍光閃過,慕容晴天與慕容清影手中的劍不由自主的脫手而出。
“師兄。”
“父親。”
兩個聲音同時脫口而出,方明霜沉重的身子再也堅持不住的倒下,常峰則重重的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師妹。”那個道骨仙風的老者只是一霎那間便到了方明霜的身邊,伸手抱住,不斷地朝方明霜體內輸送真氣。
“師兄,不用了,慕容灝走了,鳳凰兒走了,我也該走了。”迷濛的眼睛望着那個突然出現的老者,方明霜蒼白一笑,虛弱無力的說道。
“鳳凰兒走了嗎?沒想到我這把老骨頭一出山,故人都變成了古人?”掌心不斷朝方明霜體內輸送的真氣如石沉大海,斑白鬚發的老者有些顫抖的笑道。
“師兄,我想回碧落宮,我想回家。”輕弱的聲音消失在風中,一顆清澈的淚水從眼角流出,方明霜手中的劍落在了地上,沉重地閉上了雙眼。
再也支撐不住那沉重的生命,如花美眷,抵不過似水流年,原來記憶的深處,她的家依舊在碧海的深處。
“師兄帶你回去。”老者很輕柔,很仔細的擦拭着那張容顏上的淚水與鮮血,抱起方明霜,彷如誓言般的說道。
“父親。”有一種感覺比死亡更加令人不安,再也壓制不住胸腔內的積血,常峰撫落脣角的鮮血,垂首喚道。
“峰兒,出來這十幾年也沒給爲父去一封信,爲父還以爲你死了。”冷冷一喝,老者恨恨的說道,卻是看到自己的兒子,明顯鬆了一口氣,眼眸中閃着欣慰的光芒。
“峰兒有負父親的期望,罪該萬死,不敢叨擾父親。”常峰筆直地跪在地上,憔悴而虛弱的說道。
“前輩可是碧落宮宮主常山?”脣角帶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慕容晴天微微垂首,恭敬有加的問道。
那般的武功,那般的氣度,天下也唯有碧落宮宮主,只是碧落宮宮主從不出世,就算出世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卻不曾想竟是常峰的父親,加之方明霜重傷在自己手中,不知能不能善了,畢竟他不想得罪從不出世,卻聞名於天下的神秘力量。
“慕容晴天,鳳凰兒的兒子?放心,我碧落宮不插手人間是非,你們小輩之間的事情,我也不管,今天我帶走他們兩個,你可有異議?”精亮的眸光從慕容晴天與慕容清影身上掠過,常山很不客氣的問道。
“當然沒有,前輩請便。”淡淡一笑,慕容晴天沒有絲毫不悅的從容說道。
“鳳凰兒與雪幻月的兒子,很好,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這場仗你們勝了,天下是你的了,今後不要辱沒了你父親與母親的名聲。”常山抱起方明霜,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慕容晴天與慕容清影,平靜而冷漠的說道。
“多謝前輩教誨。”輕輕地拱了拱手,慕容晴天暗自鬆了一口氣,從容淡定的笑道。
“峰兒,隨父親回家吧,閉門思過。”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常山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常峰,冷冷的說道。
“父親,恕孩兒不孝,孩兒不能走。”常峰拄着劍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平靜而堅決地說道。
“峰兒,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她的世界,你插不上手。”滿目鮮血,滿山的屍首,常山宛如飄渺的仙外之人,目光深沉而無奈的望着自己的兒子,沉重的說道。
“孩兒明白,孩兒只是放不下。”蒼涼一笑,常峰輕聲回答。
放不下,便走不開。
“等你放下了,記得回家。”常山抱着方明霜漸漸冰冷的屍體,轉身離去。
自古以來,碧落宮不留迷途於塵世之人。
“三弟,等收復了天下,一切都安頓好了,隨我回鳳凰城吧。”夕陽西下,慕容晴天站在蒼茫山的驚雲之巔,仰望蒼天,俯瞰大地,對慕容清影說道。
“皇兄,我曾經與一個人打賭,輸了的人永不踏入鳳凰城,我輸了,永遠回不去了,可是現在,我想去找一個人。”紅河日下,江山如畫,如月眸子閃過濃濃的悲傷,慕容清影淡笑着說道。
“什麼時候回來?”慕容晴天悵然若失的問。
“找到的時候。”清明的眸光堅定而執着,慕容清影望着蒼茫的萬里江山,笑着回答。
找到的時候,找到她,抑或找到自我的時候,這是一場沒有時間的放逐。
“三弟,你知自己想要什麼,爲什麼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眼前的如畫江山,似乎變成了一張如玉的容顏,慕容晴天低低的喃喃自語。
“二哥,這是紅塵劫,是傾城皇姐讓我交給你的,這顆藥可以讓人忘掉任何一個人。”將手中的藥遞給慕容晴天,慕容清影沒有絲毫留戀的轉身離去。
慕容晴天望着手中的藥,俯視天下,慘淡而笑,所有的人也都有了結局,只有他沒有,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只有他不知道,江山,美人,到底孰輕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