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五章 絕世利劍,高處不勝寒
最終楊泓也死在了那場雨中,他選擇了自我了斷,雖然她很想寬恕他們,可是卻不能寬恕,現在這個時刻,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殺一儆百,威懾天下,倘若連叛國者都可以饒恕,在旁人眼中不是你寬宏,而是你無能。
力挽狂瀾,首先也必須學會得與失,取與舍。漓楚兵勢來勢洶洶,不但有風驚雲、風無涯、風逐月,更有李靜影、武寧輝等謀士將才,而縱觀渭國,此時也唯有常峰與寧遠能擋一二,所以他們還未等冷玉兒從玲瓏塔中出來,便已經離開雲澤城,鎮守邊疆。
此時的雲澤城亦是風雨飄搖,雪幽國雖未有任何表現,骨子裡卻是蠢蠢欲動,冷玉兒必須對慕容傾城有所防範,然而能夠做到這一切的前提便是,她必須讓所有甘心或者不甘心的人徹底的臣服於她,調動所有可以調動的力量。
雖然她只是暫代皇權,並有任何登基的形式,當然她也不會真的把自己放在那個高高在上,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但是終歸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渭國沒有任何根基的她,最需要的就是忠心耿耿,誓死效忠之人。
在漓楚之時,慕容晴天豈非也是這樣不惜一切代價的堅壁清野,只爲整個朝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身爲一個帝王,身爲一個掌控國家未來之人,怎能讓其他的人左右自己,左右天下,他們都是高傲的人,高傲到心中只有自我,那纔是君臨天下。
雖然做到這一點不難,只需要流血就夠了,但是真的要這樣做嗎?今日血濺宮廷,明日血濺朝野,當然不久後就是血濺長沙。那些血流得太多太多,多的矇住了眼,矇住了心。在漓楚之時她不需要管,也不能管,然而現在又該怎麼辦?
手指從微涼的尖端劃過,如今的她終究變成了一把絕世利劍,生死殺伐、運籌帷幄於掌心。她不再是溫室裡的花朵,不能再享受那些溫柔的呵護,到現在她才知道,在漓楚他將她保護的有多好。他殺的人,血從未沾惹到她的眼睛,她的心。
那個時候她什麼都不需要想。一切都由他幫她擋在前面,而她似乎從未感恩過。而現在,他們再一次相見,必是金戈鐵馬,兵戎相見。到那時恩與怨。愛與恨何去何從?刀光劍影,帝王霸業,風雲變幻,天下紛爭,生死相搏。
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再也不是他們。也就再也看不清彼此的心,也許從未看清,不過是那一廂情願的自以爲了解。柔美的脣角逸出一絲無人看見的的悲涼苦笑。無聲一嘆,其實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麼用?
他應該忘了吧,忘了也好,再見面便是初識,就不會因爲曾經的事情而糾結痛苦的下不了手。他們肩上都扛着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們本不該有那麼一段情緣,就當一切都還給他也罷。只可惜,至始至終她也未學會回頭。
窗外的雨早已停歇,整個宮殿空曠寂寥,唯有夜明珠泛着幽幽冷光,緩緩伸開手掌,掌心中代表這過去未來,生老病死的紋路越來越淡,這些天來,她已經很小心,很小心的用毒來‘照顧’自己的身體,然而遺世之毒還是侵蝕着她的生命。
她還有多長時間,她自己也不知道,當然她也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她還能做什麼,或許依照他們之間所剩不多的情誼,能夠平息干戈,恢復到以前的狀況,可是那樣做還是需要一個又一個的質子,繼續延續着他們此生的悲哀。
可惜渭國皇室禍起蕭牆,因爲無休止的內鬥與女人的私心,直接導致整個皇室後繼無人,若非冷玉兒姐妹兩人被送到漓楚做了質子,僥倖活了下來,可能也早已死在玉鳶兒的刀下,現在渭國除了不知所蹤的方玉龍,就只剩下冷卿兒與她自己兩個人,如何再選出一個有影響的質子,換取那虛僞的和平。
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的形勢對於渭國來來說是最壞的,因爲他竟然連一個繼承人都找不出來,更別提如何在虎視眈眈的兩國之中,艱難的生存下來,不過這也許是天上那被改變的星辰在慢慢地,慢慢的重新回到自己的軌道,那樣是不是也該結束他們,各自的悲傷命運?
不知不覺已從那冰冷的宮殿緩步走出,是的,冰冷,就算是炎炎夏日,這重重的宮宇也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整個金碧輝煌的宮廷,似乎到處都浮蕩着那久久不願離去的孤魂,無聲地嘲笑着她,該如何的收場。
庭院中花色撩人,漂浮着幽幽清香,一襲如火一般的紅衣靜靜的站在明亮的月光下,晚風吹過,髮絲輕揚,擡眸望天,黑眸中波光輕漾,幽幽渲開一抹冷色,那張如玉般的清顏依舊靜冷的沒有任何表情。
繁亂的星辰閃着燦爛的星光,一脈清泠泠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靜止萬端、若仙若靈,卻是勾勒出一抹孤淡而堅定的背影,宛如一樹開在懸崖邊上的梅花,兀自在那凜冽的風雪中,不屈的傲然綻放。
“郡主,夜深了,郡主還是早些休息吧。”恆宇不由的放重腳步,從黑暗的角落走出,靜立在她身後,有些擔憂的說道。
今日那般步步爲局,雷厲風行,反手乾坤確實是鎮住那些還在觀望世家名流,可是他知道只要發生流血的事情,她就會睡不着,徹夜的失眠。這樣的女子看似堅強的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倒,卻是偏偏心太軟。
一個可以生死予奪的高高上位者,心軟是最厲害的致命傷,因爲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沒有人會因爲你的心軟而對你手下留情,他們只會毫不猶豫的踐踏你那所謂的善心,因爲善心從不會存在與帝王之家,那不過是迷惑民間百姓的一種手段。
“今天你當值嗎?”輕輕的回身,冷玉兒好似鬆了一口氣,無悲無喜的問。
“是。”微微施禮,恆宇盡斂一身的邪氣,恭恭敬敬的回答。
人只要一進皇宮,似乎無論多麼肆意妄爲的人,都不會的小心翼翼,就好像以前,他們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的說話。,可惜一切都回不到過去。
“不是讓你們都離開,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嗎?”微微苦笑,冷玉兒望着明顯不再一樣的恆宇問。
自由,她得不到,但卻能夠給想要自由的人,這就是現在唯一一點值得慶幸的事情吧。
“郡主不是遊山玩水,我們怎麼能放心?”知道冷玉兒此時的心情,恆宇開玩笑似的說道,無端拉近了些許陌離的氣氛。
“風鈴在哪,她在宮裡嗎?”些許悲哀在眼眸中無聲滑過,冷玉兒笑着問。
“在,其實她也是我們的人,郡主大可放心。”眉宇微鎖,不明白冷玉兒爲何會提及風鈴,恆宇小心翼翼的回答。
紅塵閣是方明霜的一個秘密地方,裡面所有的人都是誓死效忠方明霜與冷玉兒所培訓死士,冷玉兒看似一個人秘密的來到渭國,其實無論是漓楚,還是在渭國,除了那一次他們被一些人無端纏住,冷玉兒被王尊與千面狐狸暗算,失去聯繫之外,她的身邊無時無刻都有像他這樣的暗影死士保護。 ▪TTkan▪¢o
“如果你喜歡她的話,就和她走吧,去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生活,否則你會後悔。”黑眸中暗影沉沉,彷彿有無數生靈寂滅其中,冷玉兒輕輕折下一朵花,輕聲嘆道。
“郡主此話何意?”恆宇面色一變,重重的跪在地上,小心謹慎的問道。
他明白那句話的意思,可是他不相信風鈴會背叛他們。
“不要問爲什麼,有時候做人還是糊塗一點,簡單一點好。”芬芳的花香縈繞鼻端,彷彿侵入靈魂一般的揮之不去,冷玉兒苦澀的笑道。
從風影樓開始,無名便開始研究那狗鼻子楚承的不同,直到不久前,他找到了能夠將氣息放大無數倍的穴位,當然,這件事情只有冷玉兒一人知道。自此之後,她也便知道了什麼人去過什麼地方,又和什麼人接觸過。
玲瓏塔中,慕容晴天身上的香味便是風鈴身上的味道,這也可以證明,風鈴是漓楚安插在渭國的間者,她真正衷心的人是慕容晴天。接近恆宇,就可以打探到冷玉兒每一天所做的一切,而又不讓別人懷疑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這件事情她卻不能直接說出來,所以只能讓他們離開,離得遠遠的,不再插手任何事。因爲她不想再做傷害朋友的事情,她本就沒有幾個朋友,如果這些人也傷害了,那麼她真的成了孤家寡人,高處不勝寒。
“多謝郡主,郡主大恩,風鈴與恆宇來世再報。”幽幽暗處,一襲黑衣的風鈴無聲飄到冷玉兒身後,與恆宇跪在一起,恭謹而虔誠的重重叩了三個響頭,擡眸靜看着一臉錯愕的恆宇問道:“恆宇,你願意什麼都不問的和我一起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