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迎什麼客?”冷玉兒問道。
外面傳來嘶嘶如毒蛇吐信般的風聲,冷玉兒一驚,好不容易從生死邊緣逃離出來的她,自然知道那是冷兵刃穿空裂氣的聲音。接着便是箭鏃嗖嗖打在馬車上,發出咚咚咚沉悶的聲音,但卻並未穿透馬車。
“放心,這馬車是生鐵打造,普通的兵刃穿不透的。”晴天安之若飴的笑道。
此時馬車不在顛簸,驟然停了下來,几上的燭火明滅不定。冷玉兒有些擔心的道:“怪不得這馬車外面看起來很大,裡面卻這麼小,可是薛空、凌吟還在外面啊,你讓他們進來躲躲吧。”
“這點小事都對付不了,恐怕早就死了,你不用擔心他們。”晴天從容淡定得道。
“是不是我又連累你了?”冷玉兒問道。
“小姐,你不會認爲我這敵國之人,在別人的地盤上能夠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吧?”晴天搖搖頭,笑嘆道,“你也太小看你們的女王了。”
“是啊,她的確像個女王......”冷玉兒心頭再一次的滴着血,眸中充滿了悲傷和一絲隱約的恨意。那樣的殺伐決斷,那樣鐵血一般的手段,怎能不像個王者?
“像她那樣的女王,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又怎不知我的到來?”晴天靜靜望着冷玉兒的眼睛,似能洞徹人心。
“只有我這樣後知後覺的人,纔想不到那麼多吧?”冷玉兒低着頭,默默自嘲道,靜聽外面不絕於耳的刀劍之聲,心中不由得爲外面血戰的兩人暗暗擔心。
月光如水,傾瀉而下。薛空、凌吟二人凌空而起,長劍錚然出鞘,飛身到馬車之上,足下一轉,背背相對,格擋着那些怒發而來的冷箭。
箭矢撕空裂嘯,在月色的照耀下,帶着幽幽冷光,從四面八方挾風而來。
只見兩人目光凜冽如劍,在暗夜中如天上星辰般熠熠生輝,手中長劍劍走輕靈,舞在身前,劍氣透劍而發,幻化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牆,格擋着似飛蝗般,密集而來的羽箭。
遠處黑暗的屋脊之上,一個俊美陰冷的青衣男子手搖紙扇,眸中冷光莫測不定望着馬車之上的那兩道飄忽輕靈的劍影。
片刻過後,紛紛箭雨依舊密集如蝗,如挾勁浪一般紛沓而去,而彷如鍍了一層白銀的月夜下,空中飛舞的霍霍劍光卻有些緩慢,似已有不敵之意。
“功夫並不怎麼樣嘛?怎麼只帶這麼兩個人來?”那個青衣男子喃喃自語道,嘴角掛着一絲陰冷不定的笑意。話猶未說完,他的神情又是一怔。
只見薛空、凌吟二人帶着鎮定自如的神情相視一笑,腳下微微一挪,暗暗注入勁力,馬車車身一陣咂咂的聲音,接着兩邊車身露出許多小孔,孔中竟射出許多短箭。
但見那些短箭只有普通箭矢的三分之一長短,卻是去勢十分兇猛,猶如閃電一般準確的射進那些躲在濃密樹枝間,偷偷放冷箭之人的身上,鮮血激濺,卻是穿胸而過。
那些本應是捕食者的人,身上空門未掩,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只覺胸前一涼,低頭不可思議地望着胸前的血洞,接踵從樹上掉下來。
剎那間,空中只剩下零星的箭雨不斷地射來。薛空微微一笑,右手揮舞着長劍格擋着那已不足爲懼地羽箭,左手隨意一揮,幾聲清脆的爆炸聲傳來。那幾個隱匿在樹梢中胸前飄起一陣血霧,也從樹上掉了下來,再也一動不動。
“追魂奪命彈,原來如此,沒想到七巧閣得人也被他收服了。”只見他望着地上的屍體,眸中寒光冷冽如刀,卻依舊面色不變,手中紙扇一搖,頓時十幾條黑影從黑夜中游走而來。
閃閃刀光如風馳電掣一般揮向馬車上的人,薛空、凌吟足尖輕點,再一次飛身而起,兩人身子便以不可思議的姿勢,向後掠去,輕飄飄落在那些黑衣人的身後。
帶着千鈞之力的刀刃砍在馬車上,雖只激濺起一點點微弱的火花,但是在暗夜中卻顯得格外的明亮,如流星般美麗不可方物。搖搖晃動的車身只是出現一道道淺淺的印痕。
隨即十幾條黑色身影,並不再攻馬車,如鬼魅一般,也轉身向後退去。剎那間,閃閃刀光將薛空、凌吟二人團團圍住。
只見十幾道刀光快捷凌厲攻了過來,分進合擊,環環相扣。隨着他們腳下穩而不亂的步伐,十幾條身影進退有序,一道刀光剛剛劈過左邊,另一道刀光隨即向右邊橫砍而來,硬劈猛砍之間配合的天衣無縫,任憑薛空、凌吟二人的輕功如何高超不凡,身形如何飄忽不定,也逃脫不出如密網一般縱橫交錯的刀光去。
暗夜中,青衣男子手中紙扇再一次向上一揮。遠處樹梢上十幾雙森冷眼睛,望見那遠處零星一點的冷光,手持長劍,如暗夜中的蝙蝠一般,無聲無息的飛身下來。身子猶在半空,但手中長劍劍光在黑暗中凜冽如電,齊齊劈向馬車車頂。
十幾把長劍皆是吹毛斷髮,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頓時更加猛烈的火花,如滿天煙花一般綻放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
拉車的兩匹馬頓時受驚,嘶鳴着亂奔起來。
坐在車中的冷玉兒只感到車身一震,桌几上的那截蠟燭,一個不穩,跌落在地,車廂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接着車身又是更加猛烈的晃動,光滑冰冷的四壁本沒有着力點,冷玉兒“啊”的一聲,身子向前跌去。
那一跌,冷玉兒本以爲會跌落在地,沒想到黑夜中一雙穩健有力的手,穩穩的托住她,接着又是一拉,她就跌落到一個溫暖的懷中。
冷玉兒方欲掙扎着推開他,馬車又是一陣顛簸,接着便是震耳欲聾的刀劍相擊之聲。
“不要亂動,否則你會受傷的。”晴天緊緊擁着她,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風裂玉碎,卻給人一種不容反對的奇異感覺。
幸而晴天將她攬在懷裡,雖緊貼在他身上,手卻只搭在她的肩頭,並未再有其他舉動。冷玉兒也慢慢靜了下了,耳邊是他穩而不亂的呼吸聲,吹得她脖頸處酥酥癢癢,心怦怦跳的有如鹿撞,身子卻一動也不敢再動。
外面長劍時而擊在馬車之上,聲音猶如銀瓶乍迸,馬車裡面的人耳邊卻迴盪着震聾發聵巨響。
駿馬長嘶哀鳴,不停的狂奔亂走,卻被十幾條黑影圍追堵截,只能拉着馬車,在柳樹林間不停地繞着圈奔跑。然而任憑馬車再怎麼顛簸,晴天的身子卻有如磐石一般,巍然不動的緊緊護着冷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