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章 絕色舞傾城
“小女真是越來越肆意妄爲,又讓太后娘娘見笑了。”一臉無奈的風驚雲看着自己的女兒,十分頭痛的說道。
“女兒家也應該灑脫磊落一點,像逐月這般不遜男兒的颯爽風骨,哀家也喜歡得很,不過玉兒是曾經說過她會跳舞,當真舞姿冠絕天下嗎......”失去內功護持的鳳太后,有些虛弱的望着那兩個明顯又在鬧矛盾的父女倆,忍不住的輕笑道。
“逐月僥倖得見一次,不過那次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並不太真切,只覺的那樣的舞姿不遜於傾城公主。”風逐月盈盈而立,眸光晶亮,眉目颯然的笑道。
那一次在幽幽的竹林間,那一襲白衣踏着輕盈的舞步在月下翩然起舞,只一眼,便覺得奪人心魄。
“那哀家倒要看看,玉兒怎麼還沒有到?再去請。”鳳太后慢飲一口茶,清清淺淺的目光淡淡的望向宮門之處,黯淡的眸子裡有一絲疲憊,又對旁邊的內侍下令道。
“母后,玉兒的身體最近有些不適,恐怕是來不了了,母后若是想看,來日方長,我們改日......”一身黃袍的慕容晴天,微鎖眉頭,輕輕地對鳳太后解釋道。
“架都打了,還有什麼身體不適的。”鳳太后眉宇一冷,淡漠的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旁邊的內侍慌忙領命而下。
“天心郡主到。”重重宮門外,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卻是承安隱隱聽到鳳太后所言,慌忙喊道。
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下來,所有的目光皆都望向門外,門外的陽光帶着一絲靜暖,門外的風卻依舊冷寒。出乎意料的一襲豔紅如火的紅衣映入人們的眼簾。只見那個女子第一次畫着淡淡的妝容,依舊眉目如雪的拾階而上。
那一抹耀人眼目的紅色越來越近,直到停留在靜寂巍峨的宮殿之中,直到那一刻,人們才發現無論是清顏白衣還是妖嬈紅妝,那個女子依舊淡雅婉約,溫潤清媚,靈動無塵,彷彿是那萬物不生的寒雪中綻放出的一樹決烈的梅花,萬般驚豔的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中。
“玉兒給皇上、太后請安。還請皇上、太后娘娘恕玉兒來遲。”清清淡淡的聲音飄在風中,宛如清冽的山泉拂過人心,那一襲似火的紅衣盈盈拜倒在地。恭行大禮。
“來了就好,終不負哀家三番四次的去請。”鳳太后輕輕一笑,眉宇寥落,有些興師問罪的對着下面跪着的冷玉兒嘆道。
“玉兒知罪,還請太后娘娘寬恕。”那一襲紅衣鋪展在地上。刺着人的眼目,清清淡淡的聲音,不卑不亢的說道。
“這人既然已經來了,這罰就先記下吧。”慕容晴天幽深的眸光帶着一絲隱隱的擔憂,淡淡的笑道。這般豔麗的紅色豈非是遮掩鮮血的最好顏色。
“罰是要罰,可是要該怎麼罰你。纔不會有人心痛?”鳳太后淡淡一笑,眸光卻是一黯,帶着一絲冰冷的淡漠。
“太后娘娘。方纔聽風姑娘說天心郡主舞姿不遜於冠絕天下傾城公主,不知天心郡主能否讓人一開眼界,也算是爲這遲來之事賠罪如何?”妖嬈而嫵媚的花千語,盈盈施禮,雙眸如梨花帶雨。嬌柔婉轉,不軟不硬。亦是不容拒絕的笑道。
“玉兒姐姐病了,若太后娘娘怪罪的話,靈兒願意獻上一舞,算是替姐姐給皇上還有太后娘娘賠罪。”一直在雪幻星身旁默默無語的雪靈兒,盈盈而起,一襲藍紫衣衫,宛如山中無塵的精靈一般,美好而純澈。
“是啊,玉兒的病還沒好,不如讓止陽彈琴,靈兒跳舞,替玉兒賠罪......”雪幻星精緻的容顏上帶着憂傷與無奈,明月一般的眸光暗沉如雲,亦是有些尷尬的笑道。
她自然知道此次冷玉兒受了多重的傷,一旦用力那滿身的傷痕崩裂而開,便得又重新受一次罪,可是她也知道這些事情怎能瞞得過那雙明淨無塵的眼睛,這次鳳太后是真的生氣了,因爲這一次似乎鬧的真的是太過分了。
“那玉兒現在可好些了?”鳳太后清清淡淡的眸光掠過各種複雜的眼神之後,眉宇間掩飾不住疲倦的問。
“玉兒已經無礙,自該賠罪,還要麻煩鳳公子爲玉兒撫上一曲。”冷玉兒脣邊漾起一絲微笑,眸光輕閃,紅衣如血,款款而起,不驚風塵的微微對鳳止陽施禮。
“止陽不勝榮幸。”鳳止陽起身還禮,淡泊無塵,清爽明朗的一笑。
“多謝。”那一襲紅衣眸光清明,微揚的脣角,泠然的決絕,傲然的落寞。
“太后娘娘怎麼知道我們的事情?老頭是不是你告的密?”內侍匆匆忙忙去取琴,宮宴又從靜止中恢復了些許熱鬧,風逐月自顧自的喝酒,一臉不滿的問風驚雲。
“你們兩個又死不了,我告什麼密?”風驚雲狠狠地瞪了一對兒女一眼,花白鬍子一吹,無所謂的說道。
“原來是那個花老頭怕自己的女兒有事,我想那銀鉤鐵畫也是他請來的吧......”風逐月眸子轉了轉,從花靜風和花千語的身上不着痕跡的掠過,百無聊賴的又喝下一杯酒。
“風逐月,你究竟想幹什麼?你明知道她受了那麼重的傷,還不斷的挑起是非?”風無涯眸光一冷,用幾不可聞,卻隱帶怒氣的聲音問道。
“哥哥你在興師問罪嗎?我只是想讓着無聊的宮宴變得有趣一點而已,再者說我不想再看那些庸脂俗粉賣力的表演了。”風逐月無所謂的喝着酒,眸光有些迷離的淡淡笑道。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輸得不甘心?”風無涯面色一沉,眸中帶着隱隱擔憂的落到那一襲白衣之上,聲音沉緩而冷淡。
“你就當我太無聊了。”風逐月沒好氣的回答,這幾天來她可是憋着一股氣沒處撒,她風逐月何時敗的那麼慘?
“你們兩個閉嘴,當真以爲這皇宮是你家?”風驚雲眸光凜冽如一把鋒芒萬丈的刀鋒,狠狠的劃過兩個人的身上,令一直在鬥嘴的兩兄妹面色一變,難得的安靜下來。
琴聲悠悠而起,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那一襲紅衣之上,冠絕天下的舞姿,從來只是那個曾經住在傾城殿裡傾國傾城的美人所擁有。
叮叮淙淙的琴音緩緩從指尖流淌,宛如三月的流水破開寒冷的浮冰,悠遠而透澈,輕靈而舒緩,剎那間繚繞耳畔,揮之不去。
隨着悠揚琴音的響起,冷玉兒也緩緩踏出舞步,如火一般的長袖徐徐在身周舞動,帶着火一般嫵媚,血一般的嫣然,似一樹的梅花綻放在萬物不生的冷冽冬季,那般不懼風寒的傲然而開,那般冰魄玉骨。
琴音叮琮,如松下之清風,若山澗之泉水,她的腰肢舒展彎曲,柔弱無骨,曼妙生姿,依依嫋嫋,恍如隨風拂動柳絲絛,婆娑翠色折不盡,楊花柳絮隨風舞;她的長髮不挽,傾瀉而下,凌空飄逸,在傾城的陽光中,閃着柔亮耀目的光芒,近乎於奢華的美麗。
琴聲猛然高揚,如高山流水,似碎金裂玉,她足下騰挪跳躍,輕靈飄逸,若仙若靈。長袖一舞,千變萬化,飛揚時似鳳飛於天,龍翔滄海,冷傲高貴,不可褻瀆;垂拂時來勢舒緩,去勢磅礴,又似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迴風流轉時,裙裾翻飛,漫天皆是那隨風飛舞的似火晚霞,只見衣袂不見人。
但見場中白衣飛舞之人,時而前俯,時而後仰,時而左傾,時而右折,前俯時似雲中仙子偷窺人間,流露出的是對人間悲苦的憐憫;後仰時又似水中精靈仰望璀璨繁星,對着明月吐露着無盡的惆帳;左傾時若林間漫步,閒庭信步中帶着清風蕩不盡愁緒;右折時,纖手翻轉,又若百無聊賴遊花間,折花望水,顧影空自憐。
琴聲再一次陡然高揚,如萬馬奔騰,若激浪奔雷,她的甩開長袖,開始飛翔旋轉,身形流轉間,體迅飛鳧,飄忽若神,似高雅翩然的白鶴,振翅高飛於雲際間,又恍如是那在飄渺的流雲間踏風而行,直奔月宮的仙子,眉宇間流轉着孤獨,彷彿獨自弛思與渺遠幽冥。
她的舞好似帶着冷瀟的清風,蕩盡人間一切的悽迷繁華與濃豔靡費,又似一股山間清泠的泉水,流過凡塵中窒息地心間,更似一縷不帶一絲人間煙火的明月,清冷的月光浮游於飄渺的虛空,可望而不可及。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琴音收尾,當心一劃,忽而袖中翻飛出白色的花朵,頓時天地間一片白色的絢爛,奇怪,白色竟也能給人一種絢爛多彩的感覺,她就在那場飛花中曼妙生姿,不,應該是在飛雪中宛如一朵絕美的梅花蹁躚飛舞。
良久沉緩的琴聲好像依舊在耳畔迴盪,而那個飛舞的身影卻是深深刻刻印在腦海裡,揮之不去,這般的舞姿當真是——絕色舞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