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州軍的統帥定了下來,宋雲謙就帶着溫意離開了。
名義上是回京,實際上他們回了克州城小院,按照宋雲謙的說法,這叫出其不意。
在這個曾經危機四伏的小院中,此刻只有用幸福才能形容。
除了宋雲謙溫意和雙胞胎,只留下了千山和路總管,他們負責各處消息的彙總彙報。
但是除了重大到足以影響朝局的消息,千山和路總管都給忽略了,因爲他們所見的一家四口的幸福日子,他們實在不願意用繁雜的事務來打擾。
他們從來沒有像這樣一般,一家四口,過着平常人的日子。
早上宋雲謙會帶着兩個孩子出去,釣魚,捉鳥,捕獸,晚上一家四口吃完晚飯後會一起看星星,雖然已經是深秋,但是因爲他們臉上的笑意,秋天都被暖化了。
宋雲謙知道自己該回去了,蕭相和宋雲罡催促的信已經有很多封了,他只是藏着沒告訴溫意,也一遍遍告訴自己,再多一天,再多一天這樣的日子,他太留戀這樣的幸福了。
這曾經是他夢寐以求的,可是這更像是一場隨時都可能醒的夢。
“謙,咱們該回去了。”溫意倚在宋雲謙的肩頭,輕聲說道。
宋雲謙看着臉色依舊蒼白的溫意,許久都沒說話。
今天是溫意第一次能自己站着走出來吃飯,她還強撐着身體燉了他們捕來的魚。
她是在用行動證明她的身體已經無礙,可是最瞭解她的依然是自己,她不過是強撐着,他努力隱瞞的事情,瞞不過她。
宋雲謙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我還想着能多陪你幾天。”
溫意心底全是苦澀,如果可以任性,她真想就這樣和宋雲謙呆着,直到死亡的到來。
可是,她還有太多要做的事情,不管是爲了宋雲謙還是爲了兩個孩子,她都不能任性。
“我身體差不多了,而且這邊的事情我都處理好了。”溫意話語溫和,卻帶着不容置疑地堅決。
“你不是說規兒的病還需要時日嗎?你現在走了……”宋雲謙只能蒐羅一切可能將溫意留下的理由,即使他不待見的規兒,現在也成了救命稻草。
“他之所以昏迷是因爲安然用藥劍走偏鋒,突然停藥他幼小的身體承受不住,我調整了藥方,他喝了這些天,已經漸漸調整之前的狀態了,不過安然給他用藥確實精準,他比我大膽,所以會出問題,但是效果也出奇地好。”說到安然,溫意心底全是欣慰,她怎麼都不會想到,當年自己拼力救回來的安然,竟然真的能繼承自己的衣鉢。
“你收了個好徒弟。”這已經不是溫意第一次誇安然了,每次說起來她臉上都帶着興奮的光,想都安然能讓溫意這樣的興奮和喜悅,宋雲謙心底都酸澀不已。
他是真的希望溫意所有的笑容和喜悅都是因爲自己,可是,他好像做不到。
“那是,我慧眼獨具呀,安然這孩子就是和我有緣,等回去之後我得把金針術教給他,他雖然年紀小,但是應該能掌握了。”溫意輕聲絮叨着,絲毫沒注意宋雲謙已經微變的臉色。
“再在這裡呆兩天吧,等回去又要忙了。”宋雲謙輕聲地勸說着,卻沒想到溫意搖頭,很堅定地告訴他,明天就走。
聽到溫意斬釘截鐵的話,宋雲謙心頭火起,他高聲對溫意說道:“你就不能在乎一下你的身體,我拿你如珠似寶,可是你就是拿着自己當草芥,今天剛能起身,你就……”
宋雲謙說完話之後還探究一般地看着溫意,眼底的擔憂不受控制地外泄。
他纔不捨得對溫意發火,只是爲了她的身體,他只能佯裝憤怒。
見溫意依然不屈服,宋雲謙心底嘆了口氣,狠心地丟下溫意自己回屋了。
他等着溫意來勸自己,即使他很擔心溫意的身體。
他知道今天不能屈服,如果屈服了,對溫意的身體不好。
所以,他一直在等着身後那熟悉的腳步聲,等了許久溫意都沒來。
他心底正在盤算着要不要屈服,如果屈服了要怎樣勸服溫意,卻不想他還沒想到好辦法,就聽到了院子裡重樓和京默的驚呼。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媽媽你快點醒來,你怎麼了。”
兩個孩子帶着哭腔的話語讓宋雲謙的理智瞬間潰敗,他轉身就奔向院外,院子裡京默和重樓正蹲在地上,看着昏迷的溫意,手足無措。
“千山,小路子,快點去請大夫,快點。”宋雲謙的聲音都變了,他一邊喊着一邊俯身將溫意抱在懷中的。
她的臉色依然蒼白,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靜地躺在自己的懷中,宋雲謙腦子裡全是悔恨,恨自己不該和她置氣,不該等着她來勸自己,他能這樣陪着她的日子不多,他就應該千依百順,她不過是想回宮而已。
“溫意,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大夫都說了你已經沒事了,你肯定沒事的。”宋雲謙一邊將溫意抱回房間,一邊輕聲地說着話,話語溫和,好像怕嚇着睡着的溫意一般。
父子三人神色凝重地等來了大夫,大夫診完脈之後宋雲謙就一個健步走到他的身邊,等着大夫開口,卻不想大夫卻拱了手,笑着對宋雲謙說道:“恭喜老爺,您的夫人懷孕了。”
宋雲謙覺得自己的世界都被這驚雷給震了,一時間他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溫意竟然又懷了自己的孩子,她……
上次,知道溫意懷了孩子的時候,她已經是生命垂危。
這次,溫意又懷了他的孩子,他……
手足無措,喜悅,慌亂,一時間宋雲謙不知道要怎樣形容自己情緒,他盯着大夫,許久,許久之後,才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當真?”
“這位老爺,你家夫人之所以會暈倒是因爲身體太虛弱了,她懷孕也就一個多月的樣子。”那大夫很認真地給宋雲謙解釋。
他看得出宋雲謙鎮定背後的無措,所以對他的質疑並不覺得是羞辱。
宋雲謙還是沒在震驚中緩過神來,他低頭看着重樓和京默,他們倆人顯然也是喜悅的,只是不像他,腦子已經停止了運轉,世界裡全是溫意懷了他的孩子。
“父親,你是不是高興傻了?”重樓很認真地問道。
而京默則輕聲說了一句:“重樓,咱們要失寵了,知道媽媽懷了咱們的時候,父親肯定沒有樂成現在這幅傻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