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明再命人把門窗重重關閉,再讓兩名侍女拉起黑布,營造漆黑的環境,然後讓侍女抱着安逸,他則拿着風燈照射安逸的眼睛。
嬰兒的眼睛一般在八個月左右纔有焦點,但是滿月的孩子在看到光線的時候,眼珠子是會追隨的,安逸對光線沒有任何的反應,即便風燈的光芒就在面前,她似乎毫無所覺。
諸葛明緩緩地撤下風燈,輕聲道:“眼睛應該是有些問題的,但是,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因素造成,先不要太過擔心,等溫意回來之後,我們再會診一下,溫意的金針術對眼睛有很好的療效。”
“你說什麼?溫意回來?”王妃猛地擡頭,驚愕地看着諸葛明。
諸葛明緩緩點頭,看向宋雲罡,宋雲罡也怔怔地看着他,神情有些複雜。
“我今日過來,便是與你們說說這件事情,呂寧說溫意要回來了,並且……”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無奈地嘆息一聲,“她是要帶着夫君和孩兒回來的。”
“啊?”宋雲罡與王妃齊齊驚叫,“溫意成親了?”
“她的夫君,任你想也想不到是誰。”諸葛明苦笑。
“是誰?”宋雲罡眸子一擡。
“朱方圓!”呂寧在旁邊回答說。
宋雲罡吃驚地看着呂寧,“是他?這小子?”
諸葛明苦笑,“我們都被他騙了,演技多好啊,每一年回來拜祭他義父,和我們吃酒的時候都說想念溫意,事實上,他卻早就和溫意在一起了。”
宋雲罡大怒,“他若敢回來,本王非把他的腿打斷不可的。”
諸葛明看着他,“打斷他的腿又如何?他已經娶了溫意,他們連孩子都有了,而且是兩個孩子。”
“皇上知道了怕會……”王妃看着宋雲罡,眼底佈滿擔憂。
宋雲罡沉默了,是的,謙知道了會怎麼樣呢?
“她怎麼忽然回來了?莫非是因爲母后的病?但是道長不是說她已經忘記了我們嗎?莫非又記得了?”宋雲罡疑惑地說。
諸葛明搖搖頭,“具體情況,我們都不清楚。”
宋雲罡看向呂寧,“你是怎麼知道她要回來的?千山告訴你的?”
“是的,飛龍門的探子讓千山準備住所,說門主要回來了,說回來的是四個人,門主,朱方圓,和門主的一雙兒女。”
“一雙兒女!”宋雲罡悽然一笑,“她都有一雙兒女了,謙膝下至今還沒有兒女,只怕他也沒想過和其他女人生孩子,他曾有過……哎,算了,怪不得任何人,溫意和朱方圓在一起也好,至少,朱方圓也老實,值得付託終生,她已經忘了謙,就讓她忘記吧。”
至少,還有一個人活得好,活得幸福,這就足夠了。
“皇上馬上就要娶南詔公主了,我心裡不知道爲什麼,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呂寧說。
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心頭像是籠上了一層清愁,溫意回來是好事,但是,這樣的相見,不是徒惹宋雲謙傷心嗎?
溫意是在六月初十回到京城的。
天已經開始炎熱,六月初一出發回來,用了十天的時間在路上,一路的舟車勞頓,大人可以承受,沒出過遠門的孩子,卻是有些吃不消的。
南山城距離京城千里之遙,按照正常的腳程,大概是半個月左右可抵達,她提前了五天到京城,一則是擔心皇太后的病情有變,二則,是路上太過炎熱,她希望能快點停止這種奔波,京默和重樓都不至於太過辛苦。
一路有探子跟着,有人飛鴿回去給千山,所以,在溫意抵達京城的時候,千山和呂寧便在城門口迎接了。
千山對溫意的情況不瞭解,只從探子口中知道她有一雙兒女,至於她是否已經忘記了所有人,則沒有提及。
千山在等待的時候特別忐忑,她當然不希望溫意忘記了她,但是,她覺得如果溫意忘記了皇上,那斷不可能記得她了,沒有人的記憶可以選擇性地遺忘。
“她肯定不認得我了,那我到時候要怎麼跟她說呢?她會不會認爲我是騙子?”千山在城門口轉圈,一臉的焦躁擔憂。
呂寧道:“這有什麼的?她不認識你,朱方圓認識你啊。”
千山恨聲道:“我定要打老豬一頓的,這麼多年爲什麼他從不說她與主人在一起?”
呂寧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探子爲什麼要你另外尋找地方呢?她既然嫁給了朱方圓,理當是和朱方圓一起回到朱家大宅的吧?”
千山沒心思去想這些問題,哼了一聲道:“老豬怕是不敢公開呢,他那身板不抗揍。”
“他倒不是沒擔當的人,只是我覺得事情有些奇怪就是了,按照諸葛的推測,溫大夫回來是因爲皇太后的病情,可溫大夫都忘記大夥了,當然也會忘記皇太后,總不能說因爲南山城也張貼了皇榜,她是來賺千兩賞金的吧?”
“怎麼可能呢?主人不缺銀子,咱們飛龍門多的不說,百萬兩是有的。”千山驕傲地道,當然,是遠遠不止這個數的。
“那她還記得自己是飛龍門的主人嗎?”呂寧湊頭過去問道,他始終覺得事情有詭異,一定是有些什麼是他們不知道的。
千山聽了他的話,想到這也是大有可能的,她會不會連自己的身份都忘記了呢?
那這一次回來,到底是因爲什麼?老豬爲什麼會願意帶她回來?莫非不怕皇上震怒砍了他的腦袋嗎?
一向不善於思考這些瑣事的千山,也開始凝重地思考起來了。
這一等,便足足等了大半天,直到日頭偏西,纔看到一輛青色的馬車徐徐地從官道上開過來。
車把式身穿灰色衣裳,頭戴笠帽,兩匹馬並排走着,遠遠便見疲憊之勢,想來,這是長途跋涉來的馬車。
千山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牽着馬兒,不知所措地走上去。
馬車徐徐地停在了千山的面前,車把式下了馬車,然後掀開簾子,“主人,到了。”
一聲主人,讓千山的眼淚奪眶而出,看來,車把式是飛龍門的人,既然主人知道飛龍門,就一定知道她。
朱方圓首先下馬車,看到千山一副想哭的樣子,不禁好笑,“千山,你這是幹嘛啊?見到你家主人不高興嗎?”
千山跺腳,恨聲道:“朱方圓,我回頭再跟你算賬,我家主人呢?”
溫意掀開簾子,噓了一聲,“千山,莫吵,孩子們睡着了,我們先回去再說,找到住處沒有?”
千山見到闊別五年的溫意,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怔怔地看着溫意。
“這孩子傻了,呂寧,過來。”朱方圓失笑,衝在後面的呂寧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