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薄如素秀眉緊蹙,一張小臉寫滿了不舒服,在牀上翻來覆去。
這些天君臨墨沒日沒夜的照顧着薄如素,時不時的聽她含糊不清的低語,有一晚上又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傷心事,低低抽泣,將剛有睡意的他驚醒了,費了好大力氣纔將她安撫重新入睡。
從那後,本就淺眠的君臨墨更不敢睡得沉。
感覺到了薄如素的異樣,他見她面色潮紅,趕緊伸手在她的額頭上探了探,面色微變。
房中門窗緊閉,室內的溫度對薄如素來說有些高,可她身上起了疹子不能見風,也不能開窗,君臨墨只能先派於正去找太醫過來,然後再將帕子浸溼給她擦着汗。
好不容易纔等來了太醫,然而太醫餵了藥,施了針,竟然什麼法子都不管用。
君臨墨眼睛緊緊的不離薄如素,冷聲對太醫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白天王妃還好好的,怎麼又燒起來了?”
“回寧王爺,從脈象上看,寧王妃沒有什麼問題。”太醫其實也不知道是原因,忐忑不安道:“至於爲……爲什麼發燒,下官……下官覺得這可能是正常現象,等寧王妃熬過去後,疹子也就退了。”
“正常現象?”君臨墨瞧着太醫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眉宇間跳動着隱約怒氣。
太醫心裡一緊,嚥了一口唾沫,小聲道:“王爺……醫書上是……是有這樣記載的。人體……人體的系統會有自我免疫功能,只要發燒不是太厲害就……就沒事。”
頓了頓,太醫又大着膽子安慰道:“王爺也不要着急,寧王妃不是尋常女子,她一定能夠……”
“夠了!”君臨墨不耐煩的打斷了太醫,冷冷瞥了他一眼,“本王不要聽你這些廢話,本王只要她儘快醒來!”
“是,是!”太醫被君臨墨瞪得縮了縮脖子,嚇得不敢多言。
聽着太醫的話,別無他法,也只能繼續熬着,熬到薄如素身子的溫度自己降下來了。
君臨墨沉默片刻,便擺擺手示意太醫等人退下了。
坐了下來,君臨墨見薄如素手心裡滿是虛汗,便一邊給她擦着,一邊無奈的嘆息道:“嫣兒,我也知道你不是尋常女子,所以你一定能熬過去的,對不對?”
想着白日,她還精神頭很大的跟他吵嘴,而現在卻這麼無力的躺在自己面前,君臨墨的心裡難受的很。
躺下將薄如素攬在懷裡,君臨墨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喃喃道:“快點好起來,不要再讓我擔心了。”
幾個時辰後,薄如素又開始燥熱了。
君臨墨只能一遍遍不厭其煩的給薄如素用溼帕子擦臉擦身,用這樣的方式來給她降溫。
溫度下去一點點的時候,他便摟着她自言自語的說着話。
從幼年在崇明山相遇開始,一直說到現在,他說了好多好多。
也不覺得口乾舌燥,他只想讓她知道,這麼多年來她在他心裡的位置從未變過。
現在他會陪着她,以後也會一直在她身邊……
總之,他低沉輕柔的聲音果真讓她漸漸安穩了下來。
天矇矇亮,薄如素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此時,她的腦袋還不怎麼清醒,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頭頂上方那張眼眶發青的臉。
昨晚……她記得他威脅,然後他給她上藥,後來……
後來她便睡着了,再後來……她好像發燒了?
就在她燒的雲裡霧裡的時候,好像還有誰一直在她耳邊念念叨叨的……
君臨墨扣在她腰間的大手,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薄如素剛想伸手將君臨墨推開,便聽到一聲低啞的“嫣兒”。
抿着脣,薄如素沒了後面的動作。
細細的打量着君臨墨疲倦的睡容,薄如素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他對她,現在是改變了策略。
軟硬兼施,他讓她惱火,可是摸着良心來說,她也知道他一切都是爲了她好……
只不過,她不願承認,不想面對罷了……
從她染上瘟疫後,他便一直不辭辛苦的親自照顧她。
照顧人不是一個輕鬆的活兒,尤其是在皰疹結痂之前這段時間裡,病人要經過發熱、出疹等症狀……
說不感動,是假的。
她的心,即便是一次次僞裝成刀槍不入的硬石,可終歸是肉長的……
就在她的手不自覺的要撫上君臨墨臉的時候,卻見君臨墨睡眼惺忪道:“嫣兒?”
薄如素移開眼睛,準備收回的手下一刻又被君臨墨用力的握住了。
“嫣兒,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君臨墨眸子裡透着緊張,又摸了摸她的頭,見她果真是退燒了,又將她擁入懷裡,聲音裡帶着喜悅:“真好,你沒事了。”
“嫣兒……嫣兒……”努力平復着激動的心情,君臨墨一聲聲的喊着她,一字一句,纏綿入骨。
察覺到他的情緒中隱藏的不安,薄如素眸光輕顫,咬了咬脣,最終說服自己忽略掉心底那根刺,擡手緩緩的環上了他的腰。
君臨墨身子輕顫,隨即摟着她的手更緊了幾分。
興許是薄如素醒了,讓君臨墨繃緊的神經總算是可以放鬆下來了,他抱着薄如素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巳時的時候,太醫在房間外面等了許久,見裡面還沒個動靜,也不敢進去,便試探性的對清雅道:“清雅姑娘,你要不要進去看看王妃的燒退了沒?”
“我……”清雅擔心薄如素的狀況,她其實也很想進去,可想着昨個君臨墨撂下的話,她又猶豫了。
想了想,清雅忽然轉身去了廚房,端着飯菜又回來了,小心翼翼的叩了叩門,“王爺?”
等了一會,沒有迴應,清雅便悄悄的推開門,輕手輕腳的進了房間。
“呃……”一進去,她便看到了相擁在一起的君臨墨與薄如素。
驚訝得清雅差點要打翻手裡的盤子,吐了吐舌頭,她怕被君臨墨給發現,立刻放下飯菜便貓着腰出了房間。
中午的時候,是君臨墨先醒來的。
本想讓薄如素多睡會的,可奈何他剛稍微一動,她便醒了。
此刻,他們二人還是維持着剛纔的動作,薄如素眼神一閃,急忙鬆開搭在他腰上的手。
君臨墨知道薄如素的不自在,起身給她倒了杯茶,然後溫和道:“我去找太醫過來。”
燒了一夜,確實有些渴了,薄如素接過杯子,點了點頭。
太后給薄如素把脈多次後,終於確定是真的她度過危險期了。
君臨墨聽罷,徹底的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