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早晨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戶照射進來,使得微冷的空氣裡多了一絲暖意。
吱呀一聲,房間門被推開。
清雅端着臉盆,見此時薄如素已經穿戴整齊的坐在了菱花鏡前,不由得疑惑道:“王妃,您怎麼今個起這麼早?”
薄如素梳理着頭髮的手一頓,幽幽的望着鏡子中的自己,淡淡道:“睡不着了。”
清雅將帕子在盆子裡浸溼後,遞給薄如素,眨着眼睛道:“那您吃過飯,還需要去太醫院嗎?”
薄如素搖頭,“不必了,直接讓太醫院院首看着安排就好。”
頓了頓,又問道:“王爺那邊怎麼樣了?”
“王妃,您問的可巧了。”清雅一怔,隨即驚訝道:“聽說昨晚東山軍營的糧倉起火了,所以王爺一得到消息就帶着於正去軍營了,人剛走沒多久呢!”
薄如素眸光輕顫,心中冷笑。
明日就要啓程去閬州了,怪不得君祁陽要她抓緊時間去找閻王令。
原來,他早就想好了計策。
火燒糧倉引走君臨墨以方便給她製造機會,呵呵……
君祁陽啊,果真是君祁陽。
燒了東山軍營的糧倉,他可曾想過這會造成多大的損失麼?
這也難怪君臨墨會這麼火急火燎的……
放下梳子,薄如素問道:“書房可還有人守着?”
清雅點頭,“嗯,秦侍衛還在呢!”
“嗯。”薄如素緩緩站起身來,低聲道:“走吧,去書房。”
“王妃,去書房做什麼?”昨夜薄如素會見君祁陽的時候,清雅是守在包間門口的,故而並不知道閻王令的事情。
見薄如素並未回答,清雅嘟着嘴,趕緊跟了上去。
打着呵欠,秦峰雙手抱着雙臂靠在書房門口的石柱上眯着眼睛打盹。
聽到不遠處出來的腳步聲,秦峰不滿的睜開眼睛,見來人是薄如素,忍着被打擾的煩躁,拱手道:“王妃。”
薄如素微微一笑,難得的溫和道:“王爺在嗎?我找王爺有些事情要談。”
清雅忍着翻白眼的衝動,心裡暗自道,王妃真是明知故問,一本正經裝的可真像……
薄如素似乎極少主動來書房,秦峰歪着腦袋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可是卻怎麼都想不起來,這難道是頭一次?
“唔……”就在秦峰費勁的轉動腦筋的時候,忽然覺得四肢僵硬,緊接着就像是被人點住了穴道一樣,傻站在原地。
薄如素用餘光掃視了一眼四周,對着秦峰笑了笑,便快步走進了書房。
調換兵符的時候,她是篤定了君臨墨不敢將那麼重要的東西藏在書房裡,可最後兵符竟是假的。
興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閻王令,可能就在書房……
跟在薄如素身後,清雅小聲道:“王妃,秦侍衛他怎麼一動不動的?”
“沒什麼。”薄如素剛纔在與秦峰說話間在空氣裡下了無色無味的藥,那藥可以麻痹人的神經和四肢,效果如同點穴。
不過,要比點穴更好一些,因爲秦峰的記憶只會保留他在中了藥粉之前。
也就是說,他並不會記得薄如素與清雅來過……
踏入書房,薄如素望着裡面的擺設片刻,然後徑直走到桌案前,轉動了一下花瓶。
“譁”的一下,書架一分爲二,藏在後面的暗閣露了出來。
清雅瞪大了眼睛,剛想問薄如素怎麼知道這書架有問題,可又想到了她的身份,便也就明白了。
翻了一下暗閣,除了一沓寫着右相等大臣的罪證的摺子外,只有一個紅木雕花盒子。
心裡頓時一跳,那裡面會不會裝着閻王令?
清雅也好奇的探着脖子,眼巴巴的瞅着。
薄如素有些緊張,小心翼翼的將盒子打開,眸光暗了暗。
“呃……王妃,這裡面都是些什麼呀?”清雅小臉有些失望,指着那被帕子包裹露出了一半的銀針,還有那幾乎乾枯的看不出是何物的楓葉,嘟囔道:“奴婢還以爲會有什麼寶貝,沒想到竟是這些……王爺的收藏癖好還真是夠獨特的。”
扒拉了兩下,清雅還在帕子的底下翻出來一隻珍珠耳墜。
鑑賞完畢耳墜的成色和光澤,清雅道:“這墜子是上好的墜子,要是送到典當鋪賣了,可要值不少錢呢!”
見楓葉上好像還寫着什麼字,清雅拿起了困難的辨認了好一會,才低聲念道:“一……生……一世……”
“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接過清雅手中的葉子,薄如素緊緊的握着,看着上面已經快要認不出來的字樣,用力的咬着嘴脣,忍着不讓發酸的眼眶溼潤。
清雅問道,“王妃,這是什麼意思?”
“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過了良久,她扯了扯脣角,喃喃道:“呵呵,好一個半醒半醉半浮生……好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兩句詩,是出自多年前名揚三國的一位詩人之口。
想要表達的意思,大概是隻想與結髮夫妻過屬於兩個人的生活,時而沉醉在美好的理想世界,時而清醒的活在當下的生活中,凡事不必太較真,不貪求長命百歲,也不用整天爲世事繁瑣、名利聲望而奔波……
而君臨墨當年寫下這樣一句話,是不是表明,他在那一刻也曾有着這樣的想法,不理這紛擾雜亂的世間,只願與她度餘生、共白頭?
可是,當初的她又何曾不想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切的幻想,都像泡沫一樣,被他給擊碎了……
“吧嗒”一下,一滴眼淚落在了葉子上,如同清晨的露珠一般,可惜那葉子卻失了生命,毫無一點生機……
見薄如素肩膀輕顫,清雅嚇得急忙道:“王妃,您怎麼了?”
銀針是她上次在花園裡用來扎君臨墨的麻針,楓葉是當年一起去南山時,她送給君臨墨的……
耳墜,連她自己都不曉得何時丟的……
將盒子重新放回去,薄如素紅着眼睛轉身轉動了一下花瓶。
待書架合上,聲音喑啞道:“沒有找到我要找的東西,出去吧。”
清雅聽出薄如素情緒有些不對勁,現在她們又是在書房,因此不敢多問,跟着一起出去了。
秦峰不需要解藥,薄如素時間把握的剛好,在她前腳離開後,他的藥勁就散了。
身子打了一個激靈,秦峰活動了一下手腳,自言自語道:“欸,我怎麼能睡着呢!要是這書房進了人,王爺知道了的話,豈不是又要怪我?”
站着身子,秦峰繼續提起精神站崗,倦意減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