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曦出了主院後,一邊走,一邊細細想着剛纔在窗戶底下聽到的話,面色有些沉重。
她剛纔本來都走了一半的路了,可是想到了還沒有告訴洛雪嫣,綠蕪早上下了帖子邀請自己與她一起去將軍府的事情,所以這才又重新折了回去。
然而,沒想到的是,她卻意外的聽到了流蘇和小敏的名字……
這兩個名字,她當然是不陌生的,那是樂妍那個賤女人身邊的貼身丫鬟,當年曾助紂爲虐的幫樂妍幹了不少缺德的事情。
可是,洛雪嫣提到她們做什麼?還特意囑咐寶兒去燒紙錢?
還有,她有細心觀察到洛雪嫣當時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異樣,陰惻惻的,奇怪的讓人不得不往深處想。
對了,洛雪嫣對寶兒說話的與其神態也與平日裡的模樣不一樣。
尋常的洛雪嫣不管跟誰說話,都是一副和氣溫和的態度,哪怕是對下人也從未有過甩臉色的態度,但是她剛纔對寶兒卻與在人前天差地別,簡直是兩副面孔……
這到底是爲什麼?怎麼感覺,剛纔自己親眼看到的洛雪嫣,根本就是另一個人?
一個空有着洛雪嫣的容貌,內裡卻不是洛雪嫣的人?
可是,那明明就是洛雪嫣啊,難道失憶後的洛雪嫣性情大變也是正常的?
不對,既然是失憶了,那麼就更不會記得流蘇和小敏!!
那麼……就是雪嫣她恢復了記憶??
白羽曦將剛纔樂妍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在頭腦中仔細認真的過濾了一遍,在談起馨月的時候,洛雪嫣當時似乎笑的有些勉強,並不是發自內心,好像那笑容背後藏着點什麼……
是什麼呢?什麼呢?反正不是歡喜和開心就是了。
思緒追溯到洛雪嫣剛醒來時,自己與她,還有薄如素一同用餐,在薄如素的有意無意的引導下,自己才發現洛雪嫣拿筷子的姿勢與以往不同,口味也發生了變化……
現在想來,因爲她太緊張在乎洛雪嫣,果真是身爲局中人,忽視了太多東西了……
越想腦子便亂,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可是那靈光還不等到捕捉又快速的一閃而過。
白羽曦有些着急,可是又無奈,因此煩躁的在原地來回轉圈。
最終,白羽曦想到了一個人可能會爲她解答,因此便急匆匆的往書房裡去了。
書房裡,杜江前腳剛將樂妍與寶兒的談話告訴了君臨墨,後腳白羽曦便推門而入了:“王爺。”
“羽曦,你找本王有什麼事情嗎?”君臨墨對杜江使了個眼色,杜江會意,便退了出去。
白羽曦雖然知道君臨墨的確是在爲秋獵的事情忙的不可開交,可是關於洛雪嫣的這件事情,她一時想不明白就會一直心裡像有個疙瘩一樣彆扭的慌,心急如焚的她只能來見君臨墨了。
不爲別的,只因爲那晚在宮裡,她一個勁的針對薄如素,君臨墨對她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他說,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並不是真的,有些事情要用心來感受。
君臨墨對待薄如素的變化,也一定是多少與洛雪嫣有點關係的,而且經過今日一事,她忽然覺得君臨墨那話一定是想暗示自己什麼,只是當時自己卻並未往深處想罷了。
微微行了個禮,白羽曦目光直直的望着君臨墨,沉聲道:“知道王爺公務繁忙,羽曦本不該打擾。可是事關重大,羽曦也是迫不得已,所以還請王爺恕罪。”
“哦?何事?”君臨墨有些意外,問道。
白羽曦咬了咬牙,遲疑道:“王爺,我覺得現在的雪嫣有些奇怪。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總之我覺得雪嫣好像不是雪嫣了。”
君臨墨眸光一閃,輕叩着桌面的手頓了頓,繼續問道:“什麼意思?”
白羽曦糾結一番後,試探道:“王爺,雪嫣失憶後,性子與當年有些差距,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人可能不是雪嫣?或者……或者雪嫣她其實早就恢復了記憶,爲了復仇所以假才裝失憶騙我們?”
要說洛雪嫣性情大變,似乎只有第二個理由比較靠譜了,畢竟那張臉真真實實的是洛雪嫣的臉,何況她的屍體是君臨墨守在石室裡兩年的,不是洛雪嫣又會是誰呢?
而君臨墨當年帶兵滅了衛國,洛雪嫣醒來後如果因着仇恨而待在君臨墨身邊打算伺機報復也是不可能的……
君臨墨聽罷,一顆心就像是被什麼給狠狠撞了一下一樣。
他剛纔已經聽杜江說過白羽曦不小心見到了樂妍不爲人知的一幕,只是沒想到白羽曦這次腦子竟轉的這麼快,一下子能聯想這麼多的東西。
是的,現在的洛雪嫣根本就不是洛雪嫣,而真正的洛雪嫣也確確實實的改頭換面留在了寧王府要報仇雪恨。
但是,白羽曦想不到,頂着洛雪嫣那張臉的人是樂妍,每次被白羽曦冷嘲熱諷的人才是她心心念想護着的洛雪嫣……
只是,這些話他不能如實的告訴白羽曦。
因爲,白羽曦的性子沉不住氣,而且又沒多少心機,她不是樂妍的對手,要是知道了真相恐怕便會直接威脅到了薄如素的安全,所以得瞞着她。
見君臨墨沉默不語,白羽曦又道:“還有,王爺現在對薄如素的態度好像有所改變,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君臨墨想着南懷瑾在自己的寧王府來去自如,薄如素昨晚下了屋頂後連看自己一眼都懶得的情形,自嘲一笑:“你想多了,本王心中的人一直都是嫣兒,只是當她個掛名王妃而已。”
他這話一語雙關,既否認了自己對薄如素改觀有內情,又肯定了洛雪嫣的身份,很有深意。
知道的越少,越是安全,他這也是爲了白羽曦好,不希望她牽扯太多。
白羽曦沒有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依依不饒道:“那王爺告訴我,馨月的喜被,到底是誰動的手腳?是薄如素?還是……雪嫣?”
君臨墨覺得這個問題也有些棘手,不管他回答哪個,似乎都有些不妥。
如果說是薄如素,這是顛倒黑白,會讓白羽曦對她的怨恨更深。
如果說是樂妍,那麼依着洛雪嫣單純善良的性子根本不會做出這種惡毒的事情來,何況下毒對象又是馨月,這麼做唯一的理由就是這個人不是洛雪嫣……
“羽曦,這件事情本王心中有數,你不必再管了。”君臨墨回答的模棱兩可,不忘爲薄如素開脫道:“薄如素雖然善毒,但畢竟也是個醫者,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你也不要再一直站在挑剔的角度來看她。”
白羽曦心中一動,好像抓到了什麼,立即脫口而出道:“王爺這般維護薄如素,只有兩種可能。一種真的是薄如素做的,王爺是在替她遮掩。另一種可能,則是雪嫣做的,王爺是在替薄如素辯解。”
“不是薄如素做的。”君臨墨皺着眉頭許久,才道:“至於嫣兒,她的爲人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
依舊不是她要的回答,不過白羽曦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君臨墨似乎還是站在薄如素那邊,畢竟對於薄如素,君臨墨的回答一直都是肯定的。
看來,這其中的關係很是複雜啊……
“嫣兒有大夫照料,你也不必日日親自去探望了。”君臨墨瞧着白羽曦審視的眼神,擺擺手道:“本王還有事情處理,你回去吧。”
他這般說,是因爲白羽曦一旦有所懷疑,那麼在樂妍面前肯定表現的不自然,容易露出馬腳來。
言多必失,所以不如少去接觸的好。
白羽曦點點頭,便心不在焉的離開了書房。
重重的嘆了口氣,君臨墨一臉無奈。
逍遙閣裡,南懷瑾把玩着酒杯,緩緩道:“七夜,三日後你扮作我的模樣在秋獵會上刺殺成王。”
“什麼?”七夜一聽,沒緩過神來,問道:“閣主,您讓我扮作您?爲什麼?”
一旁的夢娘聽罷,猛然擡頭,隨即又垂下了眼睛,眸中神色恢復了平靜。
南懷瑾銀色的面具後一對眸子閃過一抹冷光,幽幽道:“因爲你跟在我身邊多年,一舉一動模仿得最像我。”
七夜很是不解,“爲什麼要刺殺成王?咱們逍遙閣與成王好像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呀?”
“哦,明日你就放出風去,就說成王管轄的通州那一片妨礙到了本閣主的生意。”南懷瑾抿了口茶,隨口慵懶道。
“呃……是。”七夜想着通州的生意好像只是棉花茶葉一類的不值多少錢,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