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裡,樂妍扯着君臨墨的胳膊,面色青白的哽咽道:“墨……墨哥哥,你不要走,我一個人害怕。”
整整一天,樂妍都處在自己的臆想迫害症中,總覺得房間裡的某個角落裡躲着一個曾經被她害死的人,然後伺機找她報仇,所以她的精神極盡崩潰,尤其是君臨墨帶着薄如素去了宮裡這麼久纔回來,她便更是沒有安全感。
君臨墨眉頭緊鎖,瞧着她沒洗臉沒梳頭這蓬頭垢面的狼狽模樣,沒有說話,只是任她拽着自己的手。
“墨哥哥……墨哥哥……我好害怕。”樂妍也顧不得君臨墨臉色不對勁,見他站着不動,直接撲到了他的懷裡,鼻涕眼淚一大把。
寶兒眼色伶俐,見狀,便趕緊道:“王爺,大夫說主子她受了刺激,一時半會還好不了,您今晚就留下來吧,要不主子折騰了一天,夜裡又不敢睡,這樣下去身體怎麼能撐得住?主子本來就體弱,萬一……”
君臨墨冷冷的瞟了一眼多嘴多舌的寶兒,半晌才幽幽道:“本王是大夫嗎?”
寶兒一驚,下意識的搖頭道:“不……不是。”
“說的好!”君臨墨眸光閃過一絲凌厲,讓寶兒身子打了個哆嗦:“本王不是大夫,留在這裡又有什麼用?”
不着痕跡的抽出胳膊,君臨墨象徵性的安撫了一下樂妍的後背,揹着寶兒的臉上表情陰冷:“嫣兒乖,王府裡戒備森嚴,不會有人來傷害你的。”
“不……不是,有鬼。”樂妍咬着脣拼命搖頭,聲音嘶啞:“墨哥哥……有鬼!”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君臨墨心中冷笑,緩緩道:“嫣兒,難道你揹着本王私底下做過什麼虧心事?”
樂妍神色一慌,語無倫次道:“沒……沒有,我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做……”
君臨墨脣角輕揚,只是那笑意卻略顯諷刺,意味深長道:“既然如此,那麼就更不會有鬼來纏着你了!因爲……冤有頭債有主,尤其是厲鬼,它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仇人!”
“啊!”樂妍突然捂着頭尖叫一聲,表情痛苦,一張臉毫無血色,眼睛瞪得老大,瑟瑟發抖。
因爲君臨墨剛纔那句“冤有頭債有主”,讓她想到了昨晚慘死的厲鬼素素也是同樣這般說的,所以面前的君臨墨也就在那一瞬間彷彿幻化成了素素的模樣。
七竅流血,五臟六腑被震得稀巴爛,腹腔血淋淋、空洞洞的……整個一個慘不忍睹的血人。
“主子,主子!”寶兒怕她再像之前一樣撞牆,嚇得急忙按着樂妍的身子,“主子,您可別再傷着自己呀!”
君臨墨薄脣抿了抿脣,甚是有些不耐煩,大手擡,迅速的在樂妍背後點了幾下。
樂妍掙扎了一會,隨即身子便軟軟的癱倒在了牀上,眼睛也漸漸的合上了。
站起身來,君臨墨沉聲道:“這幾日本王要準備秋後狩獵的事情,所以吩咐了大夫在西廂房候着,你守好你家主子,有事情就去找大夫。”說罷,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寶兒望着君臨墨大步走出門的背影,怔怔出神。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就這樣將洛夫人丟給大夫,不管了?
眼珠子一轉,寶兒心裡忽然有一個不好的念頭悄悄冒了出來。
王爺不知道何時開始對洛夫人的態度好像有所改變,變得不再那麼親暱,不再那麼有耐心了。
而王爺對王妃也不再如最初一般冷漠排斥,相反王爺在看到王妃故意欺負洛夫人的時候,竟沒有什麼表示,這可真是大大不妙啊!
低頭看了一眼牀榻上頭髮黏連一臉的樂妍,寶兒嚥了口唾沫,因爲她也想到了昨晚迷迷糊糊中看到的那個女鬼,於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夏荷院的屋頂上,薄如素坐在南懷瑾的身邊,仰着頭看着天一會,又轉頭看着南懷瑾,不解道:“天上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你在看什麼?”
南懷瑾輕笑一聲,收回視線:“看星星。”
薄如素撇了撇嘴,順便又翻了個白眼,無語道:“連月亮都沒有,哪裡有星星的影子。”
“無即是有,有即是無。”南懷瑾眼裡燃起一抹意味不明的亮光,緩緩道:“天上雖然沒有星星,但是星星在我心裡,所以沒有什麼區別。正如……”
正如,你現在的身份是洛雪嫣,卻又不是洛雪嫣。可是不管如何,即便換了一張麪皮,你都在我心裡,始終如一……
“嗯?”見南懷瑾欲言又止,薄如素又問道:“正如什麼?”
南懷瑾搖頭,笑道:“沒什麼。”
薄如素聳了聳肩,心裡暗道了一句“莫名其妙”後,終於忍不住道:“剛纔……剛纔我與蘇北的話,你都聽到了多少?”
她站在窗前被從天而降的南懷瑾給嚇了一跳,然後便被他給攔腰抱上了屋頂。
雖然她也不知道他爲何總是喜歡強人所難的抓着她到屋頂上吹冷風,但是上去後,他竟一直瞧着天上,嘴角還噙着看似詭異的笑意,還時不時的用眼睛的餘光瞅着她,真是好不奇怪。
南懷瑾望着薄如素的眼神暗了暗,緩緩道:“你希望我是聾子,那我便是聾子。你希望我是瞎子,我就是瞎子。”
呃,怎麼聽着這話有種曖昧的表白錯覺,好像是情話一樣……
他身上的淡淡的松香味道縈繞在她的鼻間,薄如素的小心臟竟還沒出息的加快了跳動,真是……老臉一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迴應了。
說實話,即便是南懷瑾全部都聽到了,這些也都是齊國內部的事情,就算是他業務遍及齊國、秦國等地,可是齊國的皇位之爭應該也與他無關吧?畢竟,他看着也不像是個喜歡多管閒事之人……
將薄如素臉上的表情收入眼底,南懷瑾又道:“這天下,極少有消息是我逍遙閣探聽不到的,只不過是我想或者不想罷了,所以你儘可放心,況且我也沒有插手無謂的人和事的習慣。”
薄如素扯了扯脣角,轉移了話題,“那……那你大晚上的來寧王府做什麼?難道……是想找什麼東西?”
頓了頓,挑了挑眉:“還是說,來見洛夫人?”
她可沒忘記,眼前這個人對洛雪嫣可是有些不一般的,就像是上次在牆頭上見到他一樣,也是這三更半夜的時候。
唉……當年,她可真心沒有心思留意他,虧得他還多次出手相救,又是紫魂玉,又是還魂草的,他對她這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是來見……”南懷瑾面色微變,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可是視線卻透過薄如素落在了她身後。
薄如素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院中的大樹底下,幽幽的站着一個幾乎融入在夜色中的身影,那樣喜歡穿墨色衣服的人除了君臨墨,還會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