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值上午時分。
陽光,自遙遠的天際斜斜的傾瀉下來,將人的身影與地上無限拖開。
雲止聽着花千色的那一句話,頓時,止不住越發眯眼。難道,花千色她是想……只是,她這般算計,究竟憑什麼?冷靜思忖間,雲止不覺嗤笑一聲,道,“花千色,上一次,你想借南靈國與西楚國讓宮宸戔誤以爲是我在算計他。這一次,你故技重施,怎麼,你難道就沒有新鮮一點的招數了嗎?”
“一計重施,或許,會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也說不定。左相,不如我們試目以待如何?”
伴隨着話語,衣袂飄飄站在那裡的花千色,一瞬間整個人消失不見。而下一瞬,消失不見的花千色已立在了雲止身前。隨即,快若閃電的出手,一把點了雲止的穴道。
所有的一切,發生之快,之突然,前後加起來不過須臾的時間,竟根本不容人反應。
風濁,風絮,以及一干自一眼看到憑空冒出來的花千色時便不由得一下子呆愣住的族人,在這時,慢慢的反應過來。下一刻,個個都神色戒備、緊張起來,異口同聲的脫口質問道,“你是誰?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你想幹什麼?你快放開……”
“這些話,你們可以下去問那一個人。至於,要不要放開她麼……”
花千色望向一行神色質問,但卻又不敢上前來的族人,紅脣不覺輕勾起一抹不屑一顧的冷笑。然後,更是當着衆人的面,一手緩緩的撫摸上雲止的臉。指腹,在雲止的臉上輕輕摩挲。
雲止懷中的小魚兒,看着面前從未曾見過的花千色,再看着花千色的舉動,頓時,忍不住往雲止懷中縮去,有些輕微顫抖。
雲止被花千色點了穴道,一時間,整個人都動彈不得。而武功早已被廢,這一刻,亦無法衝破身上的穴道。對於花千色的‘觸碰’,止不住抿了抿脣。她的手,幾乎同宮宸戔一樣冰冷。而從她的話語中,雲止明顯的聽出了一絲殺意。心下,不免微微一驚。
這時,只見一行清一色的白衣人,向着這邊飛掠而來。
片刻後,但見那一行白衣人在前方的那一地面上落下,屈膝而跪道,“參見宮主。”
“恩,都起來吧。”花千色淡淡的應道。隨即,回望向動彈不得的雲止,勾脣而笑,一字一頓再道,“這裡的人,殺,一個不留。”
音落,空氣中倏然刮過一陣陰冷刺骨的寒風。
雲止聞言,一剎那,難以置信的猛然睜大了眼睛,脫口道,“花千色你……”
一行屈膝而跪的百花宮婢女,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與質疑的,立即拱手領命。起身,就向着一行族人而去。
下一刻,雲止的後方,徒然傳來一聲突兀的、幾乎刺痛人耳膜的哀嚎聲與倒地聲。
緊接着,刀光劍影交織成一片。血腥味,悄然瀰漫開來。
雲止背對後方,因看不見後方的情形而越發緊張,怒聲道,“花千色,住手,你到底想幹什麼?”
“本宮想幹什麼,聰明如左相,難道,還看不出來嗎?”花千色不答反問,冷眼看着那一片血腥殺戮,看着那一個個不會武功的族人接二連三倒下去。
小魚兒縮在雲止懷中,忍不住微微探出頭往後望去。下一刻,頓時就嚇傻了。
風濁會些武功,但面對這突發的一切,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一時間,只能勉強將風絮護在自己身後,且行且退。
風絮直直的望着前方受制的雲止,只想過去救自己的女兒。
雲止聽着身後的一切,心中惱恨不已,從未如此刻這般恨自己無能無力,也從未如此刻這般恨不得將花千色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別急,這才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花千色似乎一眼看出雲止心中所想,紅脣再一勾,且笑道。
“花千色,你最好不要有一天落在我手上,不然……”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吐出。
花千色絲毫不將雲止的話放在眼裡,不緊不慢的打斷雲止,臉上依舊是那一抹不變的‘笑’,“永遠也不會有那一天。”
血腥味,在這一對話的短暫時間,越來越濃……
那一道道的哀嚎聲、一道道的利劍刺穿人身體聲、一道道的倒地聲……不斷傳入雲止耳中。
“走。”忽然,風濁重重的吐出一個字,就要帶風絮先離開這裡再說。
“不,我不走。淺兒,我要去救我的淺兒……”
風絮反抗,不斷的掙扎,怎麼也不願意離去。眼中、腦海中,只有前方的那一個女兒。
風濁明顯不敵,一時間,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族人在自己眼前被殺。最後,面對不理智的、不斷反抗與掙扎的風絮,毅然扣住風絮的手腕就強行帶着風絮離去。並不是他不想救前方的雲止,也不是他貪生怕死,而是,他真的無能爲力,再三的審時度勢之下,唯有馬上上山去找剛剛上山去的宮宸戔纔是明智之舉。
花千色並不阻攔風濁與風絮的離去,因爲,另一處早已經有人在等着他們,他們絕見不到宮宸戔。
片刻間,山腳下已是血腥一片。那些原本呆在各自的房屋內,因聽到聲音而出來的族人們,同樣遭到了殘忍的屠殺。就連純真無邪的孩子與年邁的老人,也沒有幸免。
屍橫遍野。
一時間,地面上的鮮血,簡直如水流向着四周流淌開來。
“左相,走吧。”花千色看着這一幕,滿意的勾了勾脣。旋即,扣住雲止的手腕,就帶着雲止離去。
雲止深深的閉了閉眼。那些族人,那些早已經有了感情的族人,就這樣在被殺、就在她的身後被殺,可她卻什麼都不能做,也做不了。
——雲止,你該死,你真的該死……
心底,忍不住狠狠的咒罵自己,狠狠的、狠狠的咒罵……
嚇傻了的小魚兒,在這時,在雲止懷中顫抖道,“姐姐,小魚兒怕……好怕……”
陽光,始終灑落下來,沒有因這一場血腥的殺戮而有任何的改變。濃郁的血腥味,在風中,不斷地向着四周飄散開來。
“別怕,你的叔叔,很快就會來救你的。”
聽得小魚兒的害怕,帶着雲止與小魚兒離去的花千色竟笑着出言‘安慰’一句。
先前,賈理突然奄奄一息,風逸上山去找宮宸戔下來。宮宸戔爲賈理把了把脈後,自然而然的吩咐風逸去找草藥。
一切,都不出花千色的意料與算計。而接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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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色顯然有備而來,風馳電掣、疾風掃葉的手段,使得整個天山近萬人一夕間喪命、雞犬不留,不過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
出口出去,東方卜,以及東方卜所帶來的那一行侍衛,已等在那裡。
陣法開啓,隱了身的花千色,扣着雲止的手腕將雲止帶出去。一切,看在衆人眼中,便是雲止打開陣法,主動走出去。
當然,東方卜是絕對知道這其中一切的。
片刻,花千色停下腳步,用傳音入耳對着快步走過來的東方卜打招呼道,“東清帝,好久不見了。”
東方卜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許久不見的雲止,見雲止安然無恙,不由暗暗放下心來,也解了那一絲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縈繞心頭的‘相思’。對着花千色無聲回道,“花宮主,好久不見了。”
“確實好久不見了。不知東清帝對本宮的這一份見面禮,可滿意?”花千色依然用穿音入耳。
“多謝花宮主。以後,若花宮主有用得到朕的地方,朕一定竭盡全力,在所不惜。”東方卜張了張,但卻未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用口型回道。事情,似乎還得從昨天晚上說起。昨天晚上,花千色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東清帝的話,本宮記住了。”
花千色勾脣一笑,緊接着再道,“現在,還是先進行下一步吧。”
東方卜點頭。隨即,一把扣住雲止的手腕,將雲止懷中的小魚兒放下,再對着身後的那一行侍衛吩咐道,“弓箭手準備,看到有人出來就射箭。”
侍衛們領命,立即步上前來,搭弓手弦對準出口處,嚴陣以待。
“東方卜,你到底想幹什麼?”靠近的距離,被點了啞穴的雲止,用眼神面無表情的問道。
“雲兒,這些日子以來,辛苦你了。雲太傅在天上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這一封信,是雲太傅當年留下的,或許,你可以看看。”面對雲止的質問,東方卜從衣袖下取出一封信函打開,讓雲止看上一眼。
那上面的字跡,雲止當然認得,確實是雲澤天的筆跡無疑。
當年,她從薛府回去,見到的是在院子中等他的東方卜。那個時候,她便懷疑,雲澤天到底是聽從了東方卜的吩咐行事,還是受了東方卜的挾持?
多年來,她一直想方設法的到處尋找雲澤天,幾乎是排斥性的不想去想第一種可能。
三年後,連雲澤天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密室之中,當她到的時候,雲澤天已經死了。所以,就更是沒有去想過第一種可能性。
可眼下,東方卜手中卻有着這樣一封雲澤天親筆留下的書信。
信函中說,三年前,當他知道東方卜的身份是三皇子垣的兒子後,便……書信給她,讓她前去前左相薛府拿那一面令牌。在東方卜的安排下,前往他處。他希望,她能夠好好的幫助東方卜,與東方卜攜手並肩……
當最後‘父,雲澤天’四個字落入眼底,雲止猛然閉上了眼睛。
沒想到,她三年多來的辛辛苦苦尋找,不過是……忽然間,雲止覺得很可笑,真的很可笑。
東方卜隨之將書信一收,伸手撫了撫雲止的後腦、那一頭烏黑的長髮,柔聲道,“如今,宮宸戔的勢力已去,先帝當年留給他母親的那一份東西也已經到手,只要再除了宮宸戔,將再無後顧之憂。雲兒,辛苦你了。以後,朕會好好的補償你的。”
說着,東方卜當着衆人的面,摟抱了雲止一下。
花千色看着,不覺再勾了勾脣,“左相,你說,當宮宸戔知道這一切,他會如何?”
雲止聞言,忍不住想笑。可最後,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真是好一個‘辛苦’,好一個‘補償’,又好一個‘故技重施’。
“當日,四國交界處的一戰,不過爲一舉除去宮宸戔的勢力。然後,順理成章的返回天山。呂葶的墓,只有宮宸戔知道在哪裡,又或者說,在本宮死後,呂葶的墓這世間只有宮宸戔一個人能打開那陣法進去。左相爲了取到當年先帝留給呂葶的那一份東西,不惜委身與宮宸戔,真是對東清帝情意深重,不惜犧牲到如此程度。眼下,一切都已經結束,本宮似乎還該好好的恭喜恭喜左相,有情人終成眷屬……”花千色再不緊不慢的道。
東方卜在聽到‘委身’二字的時候,眸中閃過一絲陰鷙……
------題外話------
明天的更新,在晚上,也會比較晚。從四月一號開始,新的一月,風華會對更新時間做出調整與提早,到時候努力衝刺麼麼。偶們的雲,會強大回來的,貌似最近有些小鳥依人嘻嘻,期待看雲狠狠反擊花千色、傷花千色對付花千色的親親,可以倒計時,哈哈,就在四月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