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宸戔,他還真‘拿着雞毛當令箭’了?要自己過去給他包紮,還一副如此理所當然的樣子?雲止看着,眉宇止不住一點點輕蹙起來。隨即,先前在船隻船艙內,談論走水路陸路這個問題時、那一絲‘不歡而散’的微惱,在這個時候忽然重拾而來。
下一刻,雲止不怒反笑。紅脣,緩勾起一抹清淺弧度。
宮宸戔望着,心下幾不可查微微一突。怎麼覺得對面之人那望着自己的神情……磨刀款款?
“既然如此,那本相也不好違抗聖旨。”說着,雲止笑着走向坐在牀榻上的宮宸戔,“再說,右相傷口這般一直流着血,也不是辦法,委實讓本相‘擔心’……”
那‘擔心’二字,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音聲明顯偏重一分,辯不清真心假意。
宮宸戔薄脣微勾,燭光下的面容染着一絲若有還無的似笑非笑,“沒想到,左相竟如此‘擔心’本相,這讓本相着實有些‘受寵若驚’。”
“右相說笑了,本相擔心右相,乃是‘應該’的。”
“哦?何爲‘應該’?”宮宸戔反問,看着前方之人在自己面前慢悠悠站定腳步。
“本相與右相,同朝爲官,更是同爲‘東清國’效力、共事多年。若右相有個什麼損傷或病痛,那絕對是‘東清國’的‘損失’。”‘損失’二字,音聲同樣明顯偏重,應該是‘東清國’之幸纔是,“如此,本相焉有不應該擔心右相的道理?”
宮宸戔自然知道雲止說的是反話,不過,並不在意。
“右相,起身吧,讓本相好好的給你寬衣。”最後兩個字,怎麼聽都怎麼的咬牙切齒。
宮宸戔頷首,不緊不慢站起身來。略高出雲止半個頭的身量,在起身那一刻,明顯一下子就將雲止給微微比了下去。白色金絲繡邊的衣袍,白色腰帶束腰,將完美的修長身軀展露無遺。此刻,因着剛纔落座、受傷的左手臂置於膝蓋之上而染着點點紅梅、片片落紅。
雲止立着不動,腦海中,倏的劃過三年前被困密室時那一幕。
宮宸戔一邊垂眸望着自己面前的人兒,一邊雙臂平張。無言的動作,示意雲止可以開始了。
雲止一瞬間飄遠的思緒,霎時,又回到當下。寬衣,是麼?她絕對‘樂意之至’!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直接落向前方之人的腰帶。旋即,指尖靈巧一轉,那腰帶便輕鬆解了開來。
金絲繡邊的白色衣袍,因着腰帶的解開而自然而然寬鬆起來。順垂而下,不帶一絲褶皺。
雲止看着,紅脣脣角輕緩抿起。隨後,略側了一個身,立在宮宸戔的正對面,雙手一齊伸向宮宸戔的雙肩,爲宮宸戔褪起那白色的外衣來。
只是,雙手明明是一齊的動作,最後,不知怎麼的,右手給慢了半拍。
雲止似一點也未覺,在宮宸戔的衣袍還未完全褪離宮宸戔左手手臂之際,直接一個用力一扯,在牽動宮宸戔左手受傷手臂的同時,便將那衣袍一把向後扔了出去。
宮宸戔始料不及,一時間,眉宇忍不住輕微一皺。同時,暗暗倒吸了一口氣。
雲止看着,脣角壓抑不住的那一絲笑,無聲再加深一分。可口中卻道,“右相,你沒事吧?都是本相不好,粗手粗腳的。”
“沒事,本相沒事。”
幾個字,他面色不變,說得淡然無波。
然,那左手手臂上的鮮血,卻串連成線不斷自指尖落下。
雲止看着,明顯‘自責’道,“右相,本相沒經驗,不如,本相去喚御醫……”
“不必,皇上既然讓左相親自‘照顧’本相,那本相即便再痛也忍着,不好讓左相‘違抗聖旨’了。”
一言之下,看似處處爲着雲止,但卻又明確點名了,皇帝東申澤是讓雲止親自照顧他,不許假手於人。雲止豈會聽不出那一絲絃外之音?
好,既然他要如此,那她絕對奉陪到底,“右相,請坐吧!”
話落,雲止上前一步,一邊卷高宮宸戔的裡衣衣袖,一邊吩咐外面的太監送一盆熱水上來。
熱水,很快便被送上來,房門亦很快合上。雲止擰乾了盆中浸泡的白色錦帕後,要爲宮宸戔清洗傷口四周、以及半條手臂上沾着的鮮血。
寬敞龍舟的房間內,桌面上的那一盞燭燈,靜靜的照亮着一切。
擰乾的毛巾,冒着絲絲白色的熱氣。一個‘不小心’,雲止指尖一抖,那錦帕便直接覆在了宮宸戔傷口之上。
剎那間,宮宸戔放在膝蓋上的手,猛然一把收緊。這突如其來的疼痛,絲毫不亞於受傷的那一刻。卻聽,站在前方之人‘驚慌失措’的開口,“對不起,對不起右相,本相一不小心。”
怎麼可能是‘不小心’?雲止眼底笑意一閃而過,再緊接着道,“右相,本相粗手粗腳……”
“無妨,左相繼續。”宮宸戔膝蓋之上、緊握成拳的手,依舊保持着握拳的狀態。打斷雲止的話,脣角露着一絲微笑的神色,甚是寬容。
雲止挑了挑眉,看宮宸戔究竟能忍到什麼時候?
宮宸戔落座着,垂眸凝望着面前低垂着頭、彎腰爲自己清洗着傷口的人兒。
傷口四周的鮮血漸漸被擦拭乾淨,一眼望去,尤顯得傷口之深、之長,幾乎可以看見裡面的骨肉。
雲止看着看着,不知怎麼的,那一絲捉弄之意漸漸散去。神色,不知不覺間轉爲認真。這麼多年來,除三年前那前左相薛府的密室內,還從不曾見宮宸戔受傷。
時間,一時在這一刻安靜下來。無形中,透着一絲難以言喻的維和。
雲止爲宮宸戔清洗好傷口後,從衣袖下取出一隻白色小瓷瓶,再將瓷瓶內的自制金瘡藥灑在宮宸戔傷口上,爲宮宸戔將傷口包紮起來。
做好這一切的雲止,不覺暗暗鬆了一口氣。旋即,端起一旁矮木几上的那一盆水,便要藉機出去。要她一整個晚上與宮宸戔呆在一起、呆在同一間房間內,自然是絕不可能的。
而,也就在這時,龍舟毫無徵兆的劇烈一晃。
雲止不料,再加上呆在船上已久,一直讓她有些不舒服,只是勉強強撐着沒表現出來。
於是,各中原因之下,剛剛端起那一盆水、直起身的雲止,身形一個不穩、手猛的一顫,那手中的整一盆水便傾數都倒向了牀榻上坐在的宮宸戔。
宮宸戔低斂着目望着雲止爲他包紮好的傷口,以至於,完全沒料到……
一剎那,已經慢慢冷卻了的水,將宮宸戔從頭澆到尾。那用後扔回盆中的白色錦帕,好巧不巧,恰順着潑出的水流落在宮宸戔的頭頂。
一眼望去,但見落座在牀榻上之人,過度狼狽之下,卻也有着一絲說不出的……美!
不過,雲止可沒這個閒情逸致欣賞這美。手中的水盆一個拿不穩,‘咣噹’一聲落在甲板的地面上。腳步,止不住往後退去,“右相,這……本相……本相絕非……”
這一次,絕對絕對是一個沒有想到的意外,雲止可以對天發誓。
宮宸戔的面色,一瞬間,陰沉的有些可怕。伸手,緩慢的取下頭頂的那一條白錦帕。
雲止看着宮宸戔的動作,心跳又那麼一下靜止。暗道,完了!眸光流轉,迅即,一個邁步便向着房門的方向走去,想要先逃離此處再說。
然,雲止的速度快,宮宸戔的速度更快。
當雲止的手即將要觸到緊閉房門的那一刻、當雲止欣喜在即之際,一道水淋淋的身影剎那間擋在了房門口。匪夷所思的速度,令人望塵莫及、忘而驚歎。
雲止想要收回手時,猶豫慣性之緣故,一個不急,伸向房門的手便落在了宮宸戔的腰間。
下一刻,雲止急速後退。臉上帶着道歉的賠笑,“右相,本相真的,真的非故意。本相只是想去爲右相取一件乾淨的衣袍更換,右相……”
話語,越說越清。空氣中,尤顯得那一步步逼近腳步聲之清晰。
宮宸戔面無表情的望着前方後退之人,先前的又是扯衣袍、又是掉錦帕,他已經不與她計較,沒想到……就因爲他整了一個琳琅、就因爲明知道琳琅去了半條命也堅持走水路,她就如此生氣?要報復?一個小小的琳琅,究竟有那一點好?該死的,他就是有點太縱容她了。
雲止心跳不停的加快,如果可以,她真寧願呆在這裡與宮宸戔呆一個晚上,也不要去端那一盆水,“右相……”眼下面色如何恐怕的宮宸戔,還真是雲止從不曾見過。
片刻,不斷後退的雲止,後背抵到了身後的牆壁。敞開的窗外,夜風沁心的寒冷。
下一瞬,也不知宮宸戔是如何靠近的,就將雲止抵在了自己與牆壁之間。黑沉的面色,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隱隱有火光在竄動。
“右相……”
“或許,本相該直接辦了你……”叫她以後還看其他男子,叫她以後還爲了別的男人與他作對,叫她……一字一頓,灼熱的呼吸中,怒意毫不掩飾……
------題外話------
下午沒有二更,但晚上十點半左右(不超過十一點)會有二更。就將下午的二更加在晚上上面了。晚上,爭取能萬更麼麼,如此刻這般狼狽的宮少見呀嘿嘿,怒了,以爲雲止是在爲琳琅呢嘿嘿。昨天看到有兩位親親15875989145與阿矯少爺投了催更票,哈哈,風華慢半拍的才發現嘿嘿。不過,這個催更票非常的浪費瀟湘幣來着,狂抱兩位親親一下,風華一定會非常努力更新的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