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找到了。
那個婦人正同戶部侍郎的夫人一同入席,經過她身邊的時候,看也不敢看她,低着頭,腳步加快。
原來,她沒認錯。
十年了,十年,舊人相見不相認墮。
她隱約還記得,婦人是朝中大官的表親,原來是戶部侍郎。
不認她是應該的,而今的她還有什麼好認的?認了只怕會惹禍上身。
連她都害怕婦人認出她,可卻又期待婦人認她,很矛盾不是。
不知是否心悶的緣故,風挽裳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她輕輕拉了拉領口,環顧了下外邊的景色,起身,對皎月道,“皎月,我到那邊走走,你不用跟來,你從這裡看得到我的。”
皎月順着她指的地方看過去,猶豫了下,要跟上的腳步退了回去,表示同意。
風挽裳感謝地對她頷首,提起裙襬走出迴廊,走進細雪紛飛的花園中。
走了一會兒,忽然,身後傳來聲音。
“夫人,您的帕子掉了。”
這聲音——
她冷不丁一震,回過頭去,就見那婦人彎腰撿起地上的繡花帕子走向她。
“民婦見過千歲夫人。”婦人將帕子遞給她的同時,目光探究地盯着她瞧。
“有勞了。”風挽裳淡淡地伸手接過。
那婦人的目光便直接落在她手心的烙印上,她不自在地縮回,莞爾一笑,“夫人是哪家的家眷?何以自稱民婦?”
婦人似是沒料到她能如此雲淡風輕的,怔了怔,才笑道,“民婦來自四方縣凌雲鎮的風家。”
說後面風家的時候,婦人緊盯着她的反應。
風挽裳卻是淡淡一笑,“喔,這年三十的,夫人何以不在家與家人團聚?”
“來天都有事,就耽擱了回家團聚的日子。”婦人道,懷疑地看着她。
莫非,當真不是她?否則怎會聽到風家後毫無反應?
“那就可惜了,夫人待會可要玩個盡興。”風挽裳笑笑道。
“那是,那是。”婦人笑吟吟地點頭。
風挽裳朝她淡淡頷首,轉身,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滿目悲愴。
“夫人,請恕民婦無禮,你長得很像我家老爺子妾侍所生的女兒。”
風挽裳腳步驟停,心如雷轟。
她撫了撫心口,深吸一口氣,回過身去,微笑,“那真是巧。”
“可惜那孩子十年前做了件天理不容的事被趕出家門,我們風家早就當她死在外頭了。”
意思是,不要再回去打擾是嗎?
她也從未想過要回去打擾啊,以前沒臉,現在更是不敢了。
因爲,她還是沒找到他。
因爲,她成了天下間最大的笑柄。
如此,還怎敢回去?
“誒呀!夫人,真對不住,一不小心就說多了,民婦先回席了,這外頭也夠冷的,夫人也別待太久了。”那婦人見目的達到,假意寒暄一番後,轉身折回。
這個婦人,她理應稱之爲一聲‘大娘’。
是的,她有家人,只可惜,回不去。
倘若顧玦查了她,都查不到她屬於哪裡,那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失蹤了十年的她已經在風家的戶籍上除名。
原來,她早就成了孤兒了,真正的孤兒。
風挽裳失魂落魄地往前走,落在額上的雪花,一片冰涼。
就在轉彎之時,突然多出一股力道將她拽入一叢花木後。
她驚懼地瞠目,正要掙扎,熟悉的聲音響起——
“挽挽,是我。”
蕭璟棠?
她猛地推開他,謹慎地看向四周,“你又要做什麼?這是什麼地方,莫非你不知道?”
這是皇宮,他怎能不知輕重地對她拉拉扯扯。
tang蕭璟棠的目光卻是落在起了紅點的皓腕上,焦急地道,“挽挽,你怎可以穿這種衣裳,快脫掉!”
“請駙馬自重!”
風挽裳努力想要抽回手,可是握在腕上的手加大了肌膚和衣裳的摩擦,讓她的身子反應越發強烈。
蕭璟棠看着她的臉越來越不對勁,看着她喘息越來越急促,心急之下,動手去扯她的衣裳。
“不……”
風挽裳喘息着,搖頭,拒絕他的碰觸。
可是,越忙越亂,身子越來越無力,他已經扯鬆她的腰帶,雙手抓住她的衣襟用力一拉,從肩上褪下——
“你們在做什麼!”
尖銳的聲音響起。
眨眼間,大長公主已經衝上來,狠狠一巴掌打了過來。
啪!
一聲脆響,她被打倒在地,衣衫凌亂,真的很像是做了什麼的樣子。
她伸手去拉衣裳,可是越拉越無力,難受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就這般趴在地上,狼狽至極。
然後,一雙精美的皁靴來到眼前,置身黑暗的她彷彿看到了亮光,欣喜地擡頭,卻沒想到會看到一雙滿是鄙夷的鳳眸,鳳眸的主人居高臨下地看她,脣角帶着嘲弄的笑弧。
頓時,刺骨的冷意襲來,彷彿是剛爬上深淵的出口又被狠狠踹回深淵裡,絕望,無助。
“風挽裳,你怎還如此不要臉,居然大庭廣衆之下勾-引本宮的駙馬!”君灩盛氣凌人地厲聲斥罵。
蕭璟棠連忙開口解釋,“公主,並非你想的那般,你誤會了……”
“是誤會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本督的女人受了欺負,無力反抗。”顧玦蹲下身,伸手將地上的女子撈進懷裡,斗篷一揚,便將女子的狼狽全都收在懷裡。
風挽裳哭了,在他冷眼看她狼狽後還是蹲下身來將她收攏入懷時,她淚如雨下。
不管他是否是因爲面子才這般做,至少,這一刻,他收留了她的狼狽,收留了她的所有委屈。
心裡艱辛築了十年的那道牆,在被他收攬入懷的剎那,轟然倒塌,這一刻的她脆弱得不像樣,只想哭盡心中隱忍了十年的苦楚。
人在最委屈的時候,只需要別人一句輕輕的勸慰,一個不經意的安撫動作,便能使其崩潰得一塌糊塗。
“九千歲,你別含血噴人,明明是這女人纏着駙馬不放!她之前是如何纏着駙馬的,天下皆知……”
“本督不論從前,只論而今!”
不論從前,只論而今!
陰柔徐徐的嗓音卻帶着十足的魄力,深深震撼了風挽裳。
夠了,真的夠了,有他這句話,從這一刻起,此生,她心甘情願做他的妻,心甘情願。
顧玦更加用力攬緊懷裡的人兒,鳳眸徐徐擡起,看似輕慢,卻是盈滿不悅,帶着威懾,看向蕭璟棠,“駙馬,你說是怎麼一回事呢?”
蕭璟棠看向被他收藏在懷裡的女子,內心陷入掙扎中。
文武百官以及他們的家眷都在場,無數雙眼睛在盯着他,還有手裡牽着小皇帝的太后也面帶薄怒地等着他的回答。
這裡,又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話?
無論自己說什麼都改變不了方纔兩人發生糾纏的事實。
是他太着急,太擔心她的身子,以至於導致了這樣一個局面。
但是,倘若他否認,她又會怎樣看待他?
恨?
不,比恨更可怕的是她鄙夷的眼神。
他知道她撐不了多久了,被藏在斗篷下的身子顫抖得已沒那麼明顯。
所以,容不得他再猶豫下去。
他毅然撩袍跪下,“是我方纔多喝了幾杯,乃至於做出如此失禮之舉。”
“阿璟……”君灩生氣地喊。
爲何要認?
她當他不知道嗎?
他明明酒力很好!
那
夜,風挽裳出嫁的那夜,他喝了一夜的酒,她以爲他喝醉了,想趁機扶他回房,同他同牀共枕,然而,身子都還未沾牀,他便冷冷推開她,聲稱還有公事要處理,便走了,留下她一人孤枕難眠。
“哼!駙馬醉酒了可真會挑人。”顧玦冷哼。
感覺到懷裡的人兒沒了動靜,他低頭往斗篷裡一瞧,她蒼白的臉上佈滿紅血絲,雙眸緊閉,小嘴微張,就像是一條擱淺了的魚,奄奄一息。
他瞳孔驟縮,抱起她躬身對太后道,“太后,她被嚇出病來了,請容奴才先行告退。”
說着,撩開斗篷一角給太后看。
太后瞧了眼,臉色更爲冷肅。
“嚇出病?這樣都能嚇出病,九千歲,你是有意栽贓駙馬!”君灩咄咄逼人地道。
顧玦腳步倏停,側眸,絕美的脣線冷冷勾起,“是否栽贓,公主的心應該比誰都清楚纔是。”
他有意加重了‘心’字。
“你……”君灩徹底無言。
他是在暗指她忘恩負義,好一個九千歲!
太后凌厲地掃了眼跪在地上的駙馬以及徹底失了威儀的大長公主,對顧玦道,“下去吧,傳太醫給她看看。”
“謝太后。”顧玦點頭,抱着懷中的女子大步而去。
太后看着那少見的匆忙背影,利眼眯了眯,掃向跪了一地的衆人,目光落在蕭璟棠身上,“駙馬,哀家看你酒尚未醒,退下吧。”
“是。”蕭璟棠低頭遵命。
他知道,好不容易纔獲得太后的信任,在這一刻又付諸東流了。
“高鬆,吩咐下去,該開席了。”
太后淡淡地吩咐,牽着小皇帝轉身走向高位。
※
“哪兒不舒服?”
行走間,顧玦看到懷裡的人兒睫毛顫動,便出聲問她。
“呼吸困難……癢……”風挽裳看着他,眼前這張臉好晃,可她好像看到他素來魔魅的鳳眸裡有着焦灼。
是他,是他在她跌入深淵的最後一刻拉了她一把。
是他那麼堅定地說,對她不論從前,只論而今!
他這般說也早已等同是昭告天下,不在乎她過往有多不堪,即使她也的確沒有不堪。
但是,她知道,因爲這一句,她終於心甘情願當他的妻子,不再嫌棄他是個太監。
也許,無關愛,只是不再抗拒。
他抱着她走得更快,進了司禮監獨屬於他的房間,剛將她放到牀上,太醫已匆忙趕到。
“啓稟千歲爺,夫人應是吃了過敏的東西導致,小臣開個方子給她服下就沒事了。”太醫診治過後,如此說。
“過敏?”顧玦蹙眉,看向牀上正在拉扯衣裳的她,忽然想起在採悠閣要她換上這身衣裳時,她面露爲難地想拒絕來着。
原來——
他大步上前一把拉起她,大手脫去她身上那層華貴的金絲衣裳,丟到地上,“千絕,拿去燒了。”
萬千絕讓小太監把衣裳收拾走,自己也退了出去。
太醫又留下一盒藥膏便退下了,屋裡只剩下兩人。
牀上的風挽裳難耐地蠕動着身子,礙於他在,想抓又不敢抓,覺得委實太失禮。
他手上拿着太醫留下的藥走過來,惑人的鳳眸落在她身上,將她難耐的模樣全都看在眼裡。
除去那身讓她難受的束縛後,她臉上的血色已經一點點回歸,那嚇人的紅血絲也消失了,只除了隱忍的蒼白。
他忽然撩袍坐下,風挽裳嚇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往裡縮。
“躲什麼?”他不悅,伸手就將她從牀上扯起來,坐在他面前,與他面對面。
“爺,妾身讓您丟臉了,宴上沒您不行,您快回去吧。”她低着頭,溫婉地道。
他擡起她的臉,“都何時了,少給爺操心些有的沒的。”
她一怔,他可是在惱她不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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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妖致無雙的俊臉,她麻木冰冷的心好像被觸動了。
倏然,衣襟一緊,她低頭一瞧,就見他的手直接落在她的中衣衣襟上,就要拉開。
她瞠目,本能地想擡手護住,他卻是凌厲地瞪她,“嗯?”
“爺要做什麼?”她直視他。
他揚了揚手裡的藥。
“爺,妾身自個來。”她堅持,眼裡帶着一絲乞求。
“又不是沒見過,也不是沒摸過。”他邪邪勾脣。
“……”她臉紅地咬脣,只能垂下手,任他擺佈。
修長好看的手指拉開她的衣帶,挑開她的衣襟,露出裡面嫩藕色的肚兜。
冰涼的指尖偶爾滑過她的肌膚,她冷不丁地輕顫。
這人,身子骨似乎偏冷。
他褪去她的中衣,當真是肩若削成,膚如凝脂,鎖骨也好似精心鑿出的,美得誘人。
眼前的她低着頭,無盡嬌弱,無比的惹人憐。
看到雪膚上遍佈紅點,灼熱的鳳眸沉了沉,“不能穿就不能穿,逞什麼強。”
“妾身知錯。”她柔順地認錯。
她原本就想說的,是他那不容拒絕的語氣讓她沒法說。
冷意拂過肌膚,倒讓她覺得沒那般刺癢了,可他的眼神讓她更加不自在,她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剋制住想要找東西遮身的衝動。
“沾酒就昏,連衣服都挑得很,什麼破身子。”他輕嗤,打開藥膏,指尖抹了點。
“很抱歉,讓爺失望了。”她低頭,羞慚不已。
攤上這麼個體質,她也沒得選擇。
“失望又如何,誰叫爺……”他忽然欺近,輕貼着她的耳朵,“喜歡得緊。”
熾熱的呼吸吹拂入耳,陰柔的嗓音低語呢喃,真的能叫人酥骨。
她微微瞠目,一汪死水的心彷彿被攪動,波瀾重重。
喜歡……
何以,他能將這話說得這般動心,讓人誤以爲這喜歡,由來已久。
倏然,他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往前一按,她的下巴靠在他肩頭,接着,她感覺到自己的貼身肚兜繩子被解開了!
不知是否是冷意,還是他的靠近,她渾身雞皮疙瘩不斷的冒起。
“爺,妾身覺得不癢了。”她顫抖地說,希望他能就此收手。
然而——
“你是不癢了,可爺……癢得緊。”話落,剛要抹上雪頸的手指,停住,鳳眸盯着纖細白嫩的脖頸,幽暗灼熱,然後,毫不猶豫地以脣舌代替了抹藥的手。
“唔……”風挽裳瞠目,小手本能地攥成小拳頭抵在他胸前,但是想到他說的若是下次再繃得跟木頭似的就將她丟到妓院去。
她知道,他一直在給她時辰適應。
即使在那般盛怒下,他也沒有強行動了她,她早該知道的。
於是,她試着放鬆身子,可是好似越想放鬆,身子就越緊繃,沒法控制。
他好似明白她在做適應,抓起她的小手環上他的脖頸,將她的頭按在他耳邊,聽着她漸變的喘息。
“你說,爺此刻就辦了你,如何?”溼熱的脣舌一下下地刷過她的小耳朵,呵氣般地問。
她身子顫個不停。
“同爺說好,嗯?”他悄聲誘哄。
這要她如何說得出口?
她把都垂得更低,小手卻是悄悄地更加抱緊他的脖子,身子很艱難、很艱難地貼近他。
雖然不明顯,但他還是感受出來她的默許了,鳳眸越發黑亮,脣角微勾,將她的臉轉過來,望着她羞得不行的模樣,俯首就吻了上去。
輾轉勾弄,直到她的雙脣怯怯地爲他開啓,他才長驅直入,攪弄一池甘甜。
如此親密的不分你我,叫她震撼,從抗拒到接受。
脣與舌的交纏,從生澀到熟練。
身與身
的交纏,從僵硬到柔軟。
他手一揮,燈滅。
黑暗中,他的手穿過她的發,撫過她的身子每一寸,恣意地憐愛她胸前的盈白。
她壓抑的聲音不是被他用手指抵着,便是被他用脣封住。
這一次,他真的碰了她,全身上下每一處。
她在他手裡得到了生平第一次歡愉,並沒有用什麼工具,只是用他的……技巧。
那一刻,她整個身子好似不是自己的,軟成一池春水。
那一刻,她好似也聽到了他急促的喘息。
事後,他抱着她,埋首在她耳畔,亦是壓着她的臉貼在他耳畔,似乎是要聆聽溫存後的喘息。
不知過了多久,他放開她,要去點燈。
“別……”她出聲。
“嗯?”黑暗中響起他勾人的聲線。
“妾身先穿好衣裳。”她扯過被子,在黑暗中摸索着衣裳。
他低低笑開,“爺倒不知你還有在黑暗中視物的本領。”
“……妾身糊塗了。”她立即停住摸索的動作,緊緊擁着被子,迴歸淡定。
他走過去點亮燭火。
一豆燭火冉冉亮起,光暈從小變大,盈滿一室光輝。
風挽裳率先就是看自己的身子有沒有露在外頭,然後再看向牀上和地上,真的是亂得叫人面紅耳赤。
她悄悄看向他,就見他輕倚燭臺,裳袍微敞,像及了野獸饜足後的慵懶,臉上盡是妖孽的笑意。他靠在燭光下,照出鎖骨邊上的淺淺暗紅。
她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因爲那抹淺紅就是他逼她吮出來的。
想起他抓着她的手撫過他的胸膛,不由得臉兒發燙,腦子裡怎麼甩都甩不掉方纔的經歷。
他們,算是真正的夫妻了吧?
“爺還是愛你方纔不正經的樣子。”陰柔的嗓音夾着慵懶,綿綿地傳來。
她的臉紅成一片,小手緊抓着錦被,泛白。
聽到倒茶的聲音,她擡頭,就看到他背對着她坐下喝茶。
他這是有意避開,讓她穿衣裳?
風挽裳心兒一暖,輕輕拉開被褥撿起吊在牀邊的肚兜以及落在牀下的中衣撿起來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穿上,還時不時防他回過身來。
“爺以後要是亮着火辦事,你是要蒙着眼嗎?”
才繫好衣帶,他便徐徐回過身來,戲謔而笑。
她真的有些懷疑他是否背後長了眼睛,否則怎會掐得如此之準。
顧玦倒了杯茶,起身拿給她,就着他方纔喝過的杯子。
她看着,有些猶豫。
“不想喝爺的口水,方纔也吃了不少了。”
這人,真是……
“爺想多了,妾身只是覺得理當是妾身倒茶給爺。”她淡聲道。
“你讓爺舒暢了,爺順手給你倒杯茶也是無妨的。”
“……”她接過茶,低頭淺啜,藉着喝茶逃避他這些羞人的話。
“嗯,原來歡好是世間最好的良藥。”他盯着她雪白的脖子,那上面除了有他留下的淺痕,紅點已變淡了。
若非修養太好,極力穩住的話,風挽裳嘴裡的茶不是噴了就是被嗆到了。
她擡頭,就看到他的目光灼熱地緊盯着自己的身子,好似還想再剝光仔細看一遍,她不自在地別開臉。
“你那日入宮要尋誰?”他忽然問。
風挽裳愕然擡頭,他相信她了?
他笑,“還是你那日入宮,當真是去看爺的寶貝的?”
“……”他既然信她,那夜還那般對她?
他俯身,挑起她的臉,“放着爺不用,去用別的男人,怎麼?爺不好用?”
原來是怪她捨近求遠,不讓他幫忙。
只是,什麼用不用的,他說話能
否正經些。
她擡頭看向他,眼裡滑過一抹蒼涼,半響,輕嘆,“他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爲何?”他施施然地坐上牀,靠在牀頭,伸直雙腳交疊着。
她不由得往裡挪了挪,他不悅,伸手將她拽過去摟着,等她的回答。
她努力忽視摟在腰間的手,淡淡地道,“若是還在,沒理由會被遺忘。”
看到她眼底滿滿的悲傷,摟在腰間的手收緊,鳳眸冷眯,“他是你的誰?”
她的……誰?
風挽裳彷彿一下子被拉進久遠的記憶裡。
【你發誓!發誓他不是你弟弟!他沒有你這樣的姐姐!你不配做他的姐姐!你發誓!】
【娘,我……發誓,小曜不是我弟弟!】
【好!你記住了,這輩子,他都不是你弟弟,他沒有你這麼狠心的姐姐!】
【娘,我記住了,他不是我弟弟……娘,不要不要我……】
“不要不要我……”
“哭什麼,誰不要你了。”溫柔的嗓音,不,是陰柔,只是會讓人誤以爲是溫柔。
她被他擁入懷。
原來,她不知不覺中呢喃出來了。
原來,她哭了。
就連在蕭璟棠面前,她都沒這般回想,沒這般脆弱,沒這般哭過。
他只知道她跟弟弟走丟了,失散了,只知道她要找弟弟,卻從不知道這個弟弟是怎麼丟的。
顧玦這一句看似溫柔的包容,叫她徹底釋放心底壓抑了多年的悲傷。
她伸手抱住他,埋首在他懷裡低泣。
也許是因爲彼此剛發生了親暱,她潛意識裡已將他當做最親密的人,也許是因爲今夜見到了不該見的人,勾起了所有不好的回憶,又或許是因爲蕭璟棠導致她發生了那般狼狽之事。
心裡的委屈和苦痛就像膨脹了許久的球,一下子完全爆發。
“爺倒是不知道你心裡還藏了這麼個人,惹你哭得這般傷心。”他輕拍她的背,呢喃自語。
風挽裳沒聽清他說什麼,但聽到他的聲音了,所有的悲傷忽然止住,忽然想起自己做了什麼,忙退開,抹淚,低頭,“爺,妾身……”
“行了,不哭就不是女人了,不過沒事別哭給爺看,爺不吃這套。”
風挽裳真的想笑,他是怕女人哭還是煩女人哭。
可她一時半會是笑不出來的,她居然在他面前哭得如此傷心,徹底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他,是誰?”他傾身,爲她抹去淚痕,又問了一遍。
她受寵若驚,忙接過他手上的帕子,“一個很重要的親人。”
“有爺重要?”他冷哼,懶懶地躺回去。
“……”她默。
他們好像還沒到談重不重要的地步。
“他叫什麼名?”他淺淺地闔上眼。
真是的,敷衍一下會死嗎?真不懂得討人歡心。
“風曜。”
聞言,假寐的鳳眸倏地睜開,整個人驚坐起,“你說誰?”
風挽裳被他突然的驚訝給怔住了,“風曜,他叫風曜,爺是否曾認得他?”
妖致的俊臉不動聲色地變了變,輕笑,“爺只是驚於他與你同姓,看來真是親人,而不是什麼可以胡來的野男人了。”
風挽裳皺起秀眉,她真的開始有些生氣了。
“時辰不早了,這宴既然來了總得出席一下。”他下榻,拊掌。
馬上,門開,外面的宮女太監魚貫而入,手上端着的是熱水,以及她要穿的衣裳,要戴的首飾。
嶄新的一套衣裳,依然是絳紫色,只是這一次是織錦軟緞料子,連半根金絲都見不着。
太監伺候他穿衣,宮女則是伺候她,在他們手巧靈活的忙碌下,兩人很快就穿戴整齊,重新前去參加宴席。
被冷落許久
的小雪球一被抱在懷裡,就樂得吱吱叫,撒嬌似的。
走出司禮監,風挽裳才知道皎月因爲失職一直被罰站在風雪中等候。
看着滿身是雪花的皎月,她心裡滿是愧疚,想上前替她拂雪,又恐惹身邊的男子不快,只能對她投以萬分愧對的眼神。
……
兩人回到宴會上,長長的迴廊裡,桌上各種珍饈美味,人與人之間各種推杯換盞。
外面,舞姬們冒着風雪站在大鼓上跳舞,細雪紛紛落下,倒也讓這舞看起來更加美妙。
“九千歲到!”
太監高唱後,宴上的喧譁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雖不是要起身行禮,倒也沒有人敢在九千歲來的時候還能自顧的舉杯共飲。
不,還是有的,當今丞相——薄晏舟。
此人生得清雅俊逸,風度翩翩,氣質溫文儒雅,怎麼也看不出是高居廟堂之人。
他端坐在一方,清逸的眉眼微微擡起,淺笑,舉杯對九千歲示意。
一個是當今丞相,一個是宦官千歲,正與邪,陽光與陰暗,這兩人宛如黑與白,光與影,天與地般地相互映襯,頗有幾分既生瑜何生亮的味道。
而且,丞相與九千歲不合是人盡皆知的事。
風挽裳輕輕投去一眼,竟發覺那年輕丞相手裡的那杯酒好像是在對她舉?
容不得她多想,他們已經走到太后和小皇帝等天家人員跟前。
顧玦將小雪球交給她,躬身道,“奴才來遲了,請太后恕罪。”
“來了就好。高鬆,賜坐。”太后輕輕一擺手,便有人添上一把椅子。
兩個人,只有一把椅子,這可就有趣了。
在所有人都以爲九千歲要做出驚人之舉時,卻見九千歲淡淡一笑,回身,掃向一桌連一桌的迴廊,然後落在丞相那一桌子上,對身邊的女子說,“丞相那桌剛好沒什麼人,過去吧。皎月,好好伺候。”
風挽裳溫順的點頭,對太后行了一禮,抱着小雪球,在衆人看戲的目光中,挺直了背淡淡然地走向丞相那一桌。
她知道太后是有意試探顧玦是否還唯她是從,所有人,包括太后在內必定是以爲他會因爲一把椅子抗議吧。
可惜,他們都錯了,她對九千歲來說並沒有他們以爲的那麼重要,非要坐在一起不可。就算真那麼重要,他也會以大局爲重,斷不會這時候只想着兒女私情,更何況,她本來就不重要。
迴廊有高低,最高的臺階平臺上自然是太后和小皇帝還有大長公主等在坐,離他們最近的是天家人員,再接着就是各種皇親國戚,皇親國戚之後就依照官員的品級依序而坐。
她要坐的這桌距離顧玦坐的隔着五張桌子,隔得再近也瞧不見他,因爲太后那桌四周都以屏風擋住風寒。
就連外戚多沒法與太后同桌而坐,姍姍來遲的九千歲一來就能坐在太后身邊,這可不再一次昭告天下他是如何得寵。
瞧,就連丞相都得按照官階來排位子呢。
風挽裳來到丞相這桌,真的人不多,就丞相還有幾個一品官員,他們都沒帶家眷,那幾個一品官員一見到她來就避如蛇蠍似地,舉着酒杯到別桌去敬酒了。
她倒也樂得寬敞,上前對那清俊溫雅的男子微微施了一禮,便淡然入座……---題外話---萬字更,明天也是萬字更,大家別養文哇,千歲爺要保持五天一定的訂閱數據,然後就加更多多啦☆_☆,還有,本文首發,作者題外話只對紅袖讀者說,其餘的無意義撒﹁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