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不是有話要對爺說?

她的手僵硬地接了過來,冷凝着美眸,看向那刑部官,“除了這句話,可還有別的?”

呃,應該還有別的嗎媛?

那刑部官想了想,搖頭,“回夫人,沒有了。”

沒有?

怎可能沒有反?

他讓刑部帶走小曜,怎可能沒有話帶給她?

“挽挽……”蕭璟棠看向她,只要她開口,他就有插手的理由。

風挽裳看向弟弟,就見他很平靜地任由他們押着,很平靜地看着她,那種鎮定超乎了他而今的年齡,也才邁入十七歲的少年,竟已給人一種閱盡滄桑的感覺。

看着,心好痛。

低頭看向手上的斗篷,她忽然懂了,他還是讓她做選擇。

一邊是他,一邊是弟弟,都好沉重。

一邊是上千條性命,一邊是愧疚多年的弟弟,她該如何選?

“姐……”風曜喊她。

她擡頭,看到他好像有話要對自己交代,趕緊收斂紛亂的思緒,對那刑部官道,“大人,能否讓我們姐弟倆說幾句話?”

聽到是他們是姐弟,那刑部官哪裡還敢有半點異議,立馬就點頭,揮手讓人放開風曜了。

風挽裳與風曜走向一邊。

“姐,明日太后必定會親自殿審,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你無需顧慮我,即便是死我也要拖着他!”風曜抓着她的手,很恨、很恨地叮囑。

從他抓在手腕上的力度可以想得出來他心底有多恨,有多壓抑。看着青澀的臉龐上有着不屬於他的憤世嫉俗,他在朱雀街對她說的話一遍遍回想在耳畔。

男人與男人……

她的小曜被一個男人糟蹋了!

而這一切,是因爲她的夫君顧玦!

“……好。”很艱難地點頭答應。

風曜輕輕擁住她,然後在她耳邊悄聲說話。

她身子一僵,神色震驚。

風曜放開她,帶着些許快意的期盼,“姐,我等你。”

風挽裳臉色蒼白地僵在那裡,因爲,等的是什麼,她很清楚。

接下來,刑部把人帶走,那些護衛本來不讓,但被風曜喝住,並且吩咐他們好好保護郡主。

那刑部官倒也深諳察言觀色之道,離去前諂媚地同她保證絕對不會動風曜分毫。

她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剛剛相認的弟弟被帶走,呆愣若木地站在那裡,直到蕭璟棠的聲音響起——

“挽挽,爲何到最後一刻你都不願信我?”他過來抓着她的肩膀搖晃。

她回神,擡頭看他,“你爲何非要殘殺異族不可?”

面對她清冽的眼眸,蕭璟棠從未有過的心慌,“因爲……我是緝異衛指揮使。”

“不當這個指揮使又會怎樣?”她繼而問,心平氣和的。

蕭璟棠被問住了。

不當這個指揮使?

從一開始尋得鹿心做成藥引救公主爲的就是這一天,太后立即成立緝異司,讓他當指揮使,直接聽命於太后,他怎能不當?

誰又捨得放棄到手的權勢地位?

風挽裳輕扯脣角,明白地點了點頭,“所以,緝異衛指揮使大人,民婦沒有什麼可說的,大人請回吧。”

說完,她轉身離開。

“挽挽!”蕭璟棠拉住她,“挽挽,讓我幫你可好?”

溫和沉穩的臉上除了真誠就是擔憂,何時,他這樣慌過?

他們之間,一直都是他在掌控,沉穩、隨和是她所看到的。

這種慌,是在慌什麼?

她淡淡地撥開他的手,“不用了,我可以。”

蕭璟棠看着被撥開的手,看着轉身離開的身影。

曾經,他擔心奶奶或是府里人會給她使絆子,他要她受了委屈跟他說,她只是笑笑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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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她說:不用了,我可以。

風曜說:別看她柔柔弱弱,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但是,一旦她轉身放棄了什麼,就絕不會再回頭去找。

所以,她對他,沒再回頭過。

挽挽,爲何你的心不像表面那樣溫順?爲何要那麼倔強?

……

風挽裳擡手敲開如歌郡主的房門。

房裡,燈火照亮整間屋子,兩盞熱茶,房間的主人坐在桌邊靜靜地喝茶,儼然是在等她來。

她上前微微施了一禮,道,“如歌郡主,小曜說他的東西在您這裡。”

如歌施施然地放下茶,看了她一眼,從旁邊的凳子取來一個巴掌大的小木匣子推給她。

她盯着那個檀木做成的匣子,心中一陣激盪,那裡面就是雲中王可以威脅到顧玦的東西,是顧玦一直想方設法想要得到的東西,是可以毀滅幽府的東西。

好久,好久,她才伸出手去拿起來,看向如歌,她是否也看了這裡面的秘密?

“知道別人的秘密是要被滅口的。”如歌輕輕勾脣。

這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貝齒,帶着幾分嬌憨,很美,倘若她常笑的話,也許會讓人忽略掉她平凡的容顏。

不管如何,風挽裳還是鬆了口氣。

她如此說,她信,因爲小曜能將這麼重要的東西託付給她,就足以證明她值得相信。

風挽裳也不急打開,而是輕輕坐下,看向對面的女子,這女子有一雙精明的眼眸,準是看出她還有話要說,所以一直耐心地等。

“郡主,小曜他……”

“我是他師父。”

風挽裳詫異地瞠目,師父?她?

“很詫異?”如歌笑着放下茶盞,“連我都詫異,明明自己都學藝不精,還學人收徒了,收的還是自己父親的男寵。”

所以,小曜那身不算太好的武功是她教的?

可是,她纔多大啊?

愣了一會兒,風挽裳才從詫異中回神,起身朝她鞠了一躬,“無論如何,我這個做姐姐的謝謝你照顧他。”

“用不着謝我,我只是覺得好玩而已。”如歌冷淡地擺手。

“總歸是要道聲謝謝的,以後還得勞煩郡主繼續照顧他。”

如歌那道參差不齊的眉意外地挑起,難不成她還有別的選擇?

“他沒告訴你吧,我是北嶽攝政王最不受寵的女兒,連庶女都算不上,你想,一個好男色的男人卻有一個女兒,你以爲那待遇是有多好?”

風挽裳淡淡一笑,“有個伴互相照應也好。”

那抹淡笑讓如歌語塞,很淡,卻又澀到人的心裡去。

那是一種經過苦痛的人才該有的領悟。

“他……而今很好。”她只能這麼說。

而今,那就代表曾經的確很不好。

但是,而今很好,以後也會好的。

“謝謝。”風挽裳又真心誠意地對她道了聲謝,這纔拿起木匣子離開。

回到房裡,她推開木匣子的蓋,裡面是一塊白色帛絹,她幾乎是秉着呼吸拿起來看的。

小心翼翼地打開,然而,上面所記載的每一個字叫她吃驚不已,臉色也越發的凝重。

原來,這就是他的全部!

風挽裳將帛絹抓在掌心裡,看着一豆燭火,心裡,無限掙扎。

腦海裡浮現出他給過她的那些感動,小的、大的,以及他總是惡聲惡氣的關懷。那卓然的身影就像是在腦海裡紮了根,一遍遍循環不去。

……

綴錦樓,燈火通明。

男子坐在八仙桌前,明明很快就迎來一場暴風雨,他此時卻鎮定自若地拿着竹片在搭建屋子。

只是,剛貼好一片,習慣性地往後伸手,久久,卻沒有竹片放到手上,俊臉微怔,回過頭去,身後空蕩蕩的,不再是那個嬌娜的身影,那邊的圓桌前

也沒有那個安靜地低頭刺繡的影子。

以往,他這般瞧一眼過去,她就像是心有靈犀般地擡頭,目光交匯。

而後,她便起身爲他倒來一杯熱茶,每每如此,他便再也貼不下去,抓來她柔弱無骨的小手包在掌心裡。

她果然一直都在做一個本分的妻子。

只是,明日,她可還會記得她的本分?

“督主,幾位爺來信。”門外響起萬千絕的聲音。

“念。”他收回目光,修長的手繼續忙活。

“大爺說只能儘量爭取到親自處決你的機會。”萬千絕將得到的口信告知。

“嗯。”

屋裡傳來輕輕的迴應,好像一點兒也不意外。

萬千絕打開第二條紙條,蹙眉,猶豫了下,道,“三爺說,他會替您料理好後事。”

“嗯,爺比較想知道第三條。”屋裡傳出徐徐的嗓音。

萬千絕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驚訝主子的‘透視’能力,他趕緊打開來。

然而,上面四個龍章鳳姿的字叫他怔住。

“是什麼?”裡面又傳來綿綿好聽的嗓音。

“勿忘初衷。”萬千絕如實地念出上面的字。

男子手裡的貼片動作頓住,微偏着臉,輕哂,“初衷嗎?爺原本的初衷裡可沒有他。”

萬千絕微微詫異,主子這是要決裂?與那人?

夜未央,綴錦樓裡的燈始終未曾熄過,坐在窗前的身影也一夜未歇。

同樣一夜未歇的不止他,還有她,還有很多、很多人,都在以各種煎熬的心情等待日出破曉。

翌日,九千歲因傷未上早朝,但早朝之後,因要殿審雲中王以及無豔特使兩人,太后讓人傳九千歲入宮。

而她,自然也被傳詔了。

風挽裳一身得體的素淡衣裙隨前來傳喚的公公入宮,卻沒想到狹路相逢。

通往皇宮的分岔路口,他們左右碰上了。

他的排場依舊沒少,八擡大轎,威風凜凜,恍若此番進宮還是和往常一樣,無半點危機感。

忍不住地,她停下腳步看向那頂象徵尊貴的轎子,眉間顯露憂色。

裡面的他可還好?昨夜受的傷重不重?

擡轎的轎伕都認得她,自覺地放慢腳步,看向萬千絕。

萬千絕自是也看到她了,故作不見,擺手,繼續前行。

風挽裳就站在通往皇宮唯一那條路的路口邊上,心亂如麻地看着轎子從眼前經過,如同陌路般。

適時吹來的一陣風掀起轎窗簾,她看到轎子裡的男子,手肘撐在那邊窗上,手拳頭支着腦袋,斜靠轎壁,鳳眸假寐,面色泛白。

心,微微揪緊。

他連臉色都白了,定是傷得重吧?

轎子很快就完全從她面前走過,風也停了,窗簾也落下了,就好像昭示着一切都該塵埃落定了。

然而,她卻不知道,窗簾徹底落下的剎那,那雙假寐的鳳眸微微睜開,身子緩緩坐直,冷銳眯眼。

“等一下!”

意外的,身後傳來她的聲音,細細柔柔的,一鼓作氣,好似掙扎了好久纔出的聲。

萬千絕揮手,隊伍是停了,卻沒有落轎,因爲轎子裡的人沒發話。

風挽裳站在轎子前,對着緊閉的轎簾,深吸一口氣,道,“爺,妾身有話要同您說。”

良久,良久,裡面才傳出徐徐幽幽的嗓音,“落轎。”

轎子平穩落定,風挽裳抱歉地對那位公公頷了頷首,又有些顧慮地看了眼萬千絕他們,這才跨過轎杆,撩簾鑽進轎子裡。

轎子裡的男子依舊保持着斜靠的姿勢,懶懶散散的樣子別有一番妖冶,可那雙鳳眸盯着她,就像是豹子盯着獵物,銳利逼人。

“不是有話要對爺說?”

他柔柔地出聲,沒

有她料想中的怒氣,就連俊臉上也沒有所謂的陰沉之色。

一切都很如常,如常到叫她的心裡不舒服。

她放下簾子,強壯鎮定地過去坐在旁邊的位子,想到自己喊他停下來的目的,頓覺口乾舌燥地抿了抿脣,交疊放在腿上的手,緊張的暗暗握緊。

“不說就……”

還未說完,腿上一沉,脣上覆上一股溫熱,不,該說是脣角。

只是脣與脣輕輕的相碰,若按實際來算,算不上是吻,若按她來算,已經很叫人吃驚了。

顧玦微微挑眉,興味地低眸看她,不主動,也不被動,就這般淡定地等着她下一步動作,如蘭的體香就是能喚醒體內潛藏的那頭野獸的奇藥。

風挽裳坐在他腿上,小手緊張地揪緊他的衣襟,微退開些許距離,看着他,低如蚊吶地說,“爺不是一直說不打算放過我這棵白菜嗎?”

說完,她就看到他挑眉,像是很詫異她的舉動,又似乎帶着玩味。

她也覺得自己這般好輕浮,好不要臉,但是,她知道時辰不多了。所以,不再多說,手臂環住他的脖子,第一次主動湊上去親他。

他過去這般對她的也不少,所以,她也算是偷師學藝了。

輕輕的,怯怯的,柔軟的脣一再碰上他的,退開,又碰上。

但是,原來沒有他的主導,兩人的脣相碰是如此的無趣,碰撞不出半點火花。

她有些無措地退開,微微嘆息,看向他,“你唔……”

纔想問他是不是不要,他倏然伸手扣住她的後腦,按回去,整個人就如同一頭蟄伏的猛獸,瞅準機會甦醒,反撲。

這個吻綿長而狂烈,就像是要把她活活吞沒的樣子。

她以爲,一切會如自己所想的那樣進行到底,然而,他卻突然退開,骨節分明的手用力捏起她的臉,邪魅勾脣,“這會跑來獻-身,打算讓爺死而無憾嗎?”

她微微搖頭,迷濛的雙眸漸漸恢復平靜,心裡的無奈無法訴說。

“想要臨時取爺不是太監的證據?”他譏笑,呵氣般地說着,指腹摩裟在她溼-亮的脣上,“這倒不失爲一個好方法,讓爺破了你的身,然後你再當殿讓人驗證你是否還是處-子之身,到時就會驗出是剛破的,爺就證據確鑿了。”

風挽裳着急地皺眉,擡手用力拿開他的手,才得以開口說話,“是爺口口聲聲說不會放掉妾身這顆白菜爛掉死掉而不吃。”

“所以你就送上門來給爺吃了?”他又擡起她的臉,清冽的氣息撲灑在她臉上,“不過才離開爺一-夜,本事倒是大了,嗯?”

風挽裳看到他戲弄的眼神,她輕咬下脣,目光落在他的左胸口,昨夜,好似就是那裡受的傷。

還能如此嘲笑她,應該傷得不重吧。

風挽裳正一心掛念着,倏然,他猛地推開她,她踉蹌幾步,險些就跌倒。

她看向他,就見他已閉上眼,朝外喊,“千絕。”

原來,他不屑。

“夫人。”萬千絕在外頭喊她。

風挽裳最後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出了轎子。

然後,看着轎子緩緩駛離,她苦澀一笑,原來是自取其辱了,她還以爲這身子他非要不可……卻沒想到他會厭惡至此。

也罷,是他不要的。

風挽裳收拾起雜亂的心情,重新跟着那位公公入宮。

太監雖然好奇爲何被傳爲九千歲心尖寵的她沒有同坐轎子入宮,但也不敢問,反正九千歲過去不也是今日寵這個,明日寵那個,甚至看膩了,不順眼了,整人的法子比這變態的多了去了,也沒啥好覺得稀奇的。

……

九千歲才行完禮,入座,緊接着千歲夫人就到了。

得到喧傳後,風挽裳帶着沉重的心情踏入金鑾大殿,金碧輝煌的大殿,威嚴肅穆,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登上金鑾大殿,從文武百官面前走過,面聖。

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接下來她要做的事已容不得她去害怕、去緊張。

衆人看着

逆光進來的女子,她一身素淡的花色衣裙,邁着沉穩的步伐款款地從百官面前走過,恬淡平和的神情,昂首自若的樣子,給人一種不卑不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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