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綰離站在安嵐身旁,自然聽到了這很小聲的喃喃,她眉頭深鎖,眸光望着墨淵離離開的方向瞬息萬變,心頭忽然浮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
墨淵離……
她心中暗念這個名字。
墨綰離離開了大廳之後仍舊是一人走回去,無人隨侍身旁。
走過亭臺樓閣、池塘水榭,她緩緩踱步走着,像是在觀賞着周圍的景色,但是那一臉的漫不經心的淡然,很明顯的說明了她並不是在觀賞着景色。
在緩步經過一處轉彎角之時,便是聽到一冰冷入骨的聲音傳來:“你是誰。”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如果是疑問句,那麼被問之人是可以拒絕回答的,但這是陳述句,配上說話之人那周身的寒冷和冷漠的語氣,表明了沒有任何可以商榷的餘地,必須回答。
她順着聲音望去,只見她剛剛轉過來的轉角處一個頎長的身影挺立地站在原地,一身極其上好的綢緞做的墨黑色錦袍,上邊的金色掐絲勾勒着衣緣處,透着低調的精緻。在古代很少有人會光明正大地身着黑色衣服,只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刺客盜賊之類的人才會在晚上的時候穿。而這人光明正大地身穿着這一襲墨色錦袍,竟是穿出瞭如此的冷貴。
幽深的眸中透着一層薄冰,視線如同利箭一般朝她射來。
墨綰離微微挑了挑眉,壓下心中的驚詫,視線平淡無波地對上墨淵離的視線,冷冷開口:“什麼意思。”氣勢絲毫不差墨淵離。
“你不是綰離,你把綰離怎麼樣了?”仍舊是平鋪直述的陳述句,只是語氣中帶了一絲殺意。爹和娘被她用性子大變的藉口給糊弄過去了,可他不會被這藉口給糊弄過去,單單是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那周身散發的氣質,眸中的清冷神情便是使他一眼便是認出了她不是他妹妹。縱使她的臉上有着與他妹妹簡直一模一樣的紅胎,長相身材也是一模一樣,但是他還是一眼便分辨出了真假。他妹妹綰離是柔弱的,根本不會擁有如此隱含着的凌厲氣勢。
如果這個是假的,那麼真的綰離定是在他們的手上。
此時的墨淵離認定了他們綁架了墨綰離再冒充她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只要想到他疼愛的妹妹在賊人的手中,他就想快馬加鞭的趕到妹妹的身邊保護她。
沒有想到這墨淵離竟是一眼便看出了她非本人,擁有鎮北大將軍的名號的墨淵離還真是不簡單吶。
墨綰離眯了眯緊眼眸打量着墨淵離,從他身上聞到了與自己一樣的氣息。
屬於殺手的氣息。
過了一會兒,她展眸,微嘆了一聲:“這裡不方便說話,跟我來。”說完便是轉身朝一處隱蔽的亭子走去。
墨淵離凝眸看着墨綰離離去的身影,皺了皺眉,不知她是什麼意思,但是也還是邁開腳步跟上。
這個亭子因爲地形稍顯偏遠隱蔽,所以幾乎沒有什麼下人來打掃,地上枯黃的落葉滿地,一路鋪滿了亭子。淡淡的秋風吹來,樹上的落葉又是紛紛掉落下來些許,地上的落葉也被風吹動,“唰唰”響。
墨綰離踏在地上,樹葉清脆得被踩碎,發出響聲。聽着這響聲,一步一步,每一次響聲聲敲擊在心中,登時覺得這感覺很好。
她的後邊也響起腳步聲,墨綰離側耳聽之,緩步走上了亭子的階梯,隨後在亭子前的空地處站定。
她轉身望着墨淵離那張面無表情的面癱臉,垂下長睫,嘴中淡淡說道:“我確實不是墨綰離。但是當我睜開雙眼的時候便是這副身子了。”
她打算把穿越的實情告訴他,雖然知道這麼說很是天方夜譚,但是她並不想惹個麻煩,她相信以墨淵離的爲人,他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必定不會去到處宣揚的。
聽了墨綰離的話,墨淵離的心中浮上一層不安,像是他的妹妹再也回不來的感覺。周身圍繞的冰寒更加的森冷。“你說什麼?什麼意思。”
“就是我死了之後進到了這個身子裡,在之前真正的墨綰離受到過一陣毒打,所以……”墨綰離說到這,便是隱去不說了,她知道墨淵離會明白她後邊隱去的那句話。
墨淵離蹙緊了眉心,對這光怪陸離的說法表示懷疑。他淡漠的面色凝視着墨綰離的雙眼,似是要從眸中看進她的心中所想,好半會兒,寒聲說道:“你有什麼證據。”
“你應該知道的。”墨綰離微微挑了挑黛眉,脣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黑眸幽深。
墨淵離聽着她的話,薄涼的眸光瞬息萬變。是的,他知道。只要看一眼她臉上的紅胎便可知道,那紅胎並不是假的,那紋路也是一模一樣。這個足以證明她說的是事實,只是他不願意相信所以才問她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
他深深望着那張他妹妹的臉,雖然臉是一模一樣,但是很明顯,這女人的氣質使這張面龐變得明豔起來。他渾身的肌肉在內心知道了事實之後漸漸緊繃起來,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永遠帶着薄冰的眸子顏色漸漸轉向深沉。
“你最好不要對我們家打什麼鬼主意,我會一直監視你。”知道了真相之後,墨淵離一時有些受不了,他準備離開之時,冷冷地斜睨着墨綰離說了這麼一句話,殺機陡現。
墨淵離周圍的空氣霎時比冬日還要寒冷上幾分,配上偶爾吹來的秋風,蕭瑟無比。
墨綰離看着墨淵離那孤寂的身影,一言不發。
烏雲遮月,夜色濃郁,枝頭寒鴉長鳴,空氣裡悄然彌散着蝕骨的冰冷。
最後,墨綰離悠然盈盈的視線隨着墨淵離身影的徹底消失方纔收回,她拾起石凳之上的一片枯黃落葉,柔聲一嘆,掌中落葉靜靜安在白皙的掌心中,顯得十分的脆弱。她靜靜默立,擡起頭眸光再次射向遠處,望着秋意的蕭瑟,洞悉世事的眼眸望穿天地。
風起,手中落葉隨着風飄走,掌心收到秋風的洗滌。
她收回手,轉身緩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