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與趙家大房安排的蛀蟲不同,他們都是趙家鋪子裡的老人,不少人都是從剛進鋪子什麼都不懂的小雜役,一步步成長,走到了今天的位置,趙家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人才,可不能在被她辭退了之後,就跑到對面去搶趙家的生意。
趙莘這麼做,並沒有斷了他們的營生,只是不給他們打擊趙家的機會。
因爲在趙家多年的他們,對趙家鋪子裡的一切都太熟悉了,尤其是被她辭退之後,心裡怕是十分不憤,若是出賣鋪子裡的秘密給競爭對手,趙莘可就被動了。本來她纔剛接手鋪子,這裡面的風風雨雨就多!
趙莘的話立即惹來了那些掌櫃的不滿,他們沒想到趙莘竟有膽子把他們也辭退了,而且還提出如此苛刻的條件!他們立即激動了起來,竭力地證明他們這些年來爲了趙家的店鋪付出了多少辛勞,到頭來卻換來這樣一個結果,云云。
趙莘並沒有閒工夫聽他們的廢話,“你們說如果你們養了一隻不會下蛋的母雞,會不會把它宰了吃?”
一句話,竟將那些掌櫃們都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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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母雞的目的不就是爲了下蛋嗎?一日產蛋,一日性命無憂,一旦它再也不能產蛋,卻還要耗費主人家的米糠時,那麼就只剩下被宰這一條路了!
“四小姐怎麼能把我們比成母雞呢?”掌櫃們一個個氣憤不已,可是他們能向趙莘發難的理由,也剩下這麼一個了。因爲他們沒有能力完成趙莘交待的事情,而這並不是一件不可完成的事,只是他們不願得罪人,不願想辦法。
燕雲澈在一旁偷偷地笑了,喝着湯,再看那些掌櫃們,覺得趙莘的比喻非常生動。
“對哦,你們不是母雞,你們是公雞!”趙莘一臉公雞還能打鳴呢,你們就會放屁,要你們何用的表情。
燕雲澈的一口湯差點噴了,還好他的定力夠強。他的小女人真是太有意思了,幸好今生遇到了她,等把她娶進門就不用再擔心日子太寂聊了!
“四小姐——”掌櫃們又開始叫嚷了。
“要麼去太子府討回銀兩,要麼捲鋪蓋走人,還要我說得再清楚一點嗎?以爲鋪子離了你們就不轉了?”趙莘的聲音已經從最初的冷硬,轉成了嚴厲。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
“趙莘,你不要欺人太甚!”又是那個領頭的掌櫃。
趙莘脣角一勾,手中的筷子一閃,正中那個掌櫃的膝蓋,那個掌櫃嚎了一聲,就撲通跪到在地!趙莘的冰冷如霜的聲音,陡然在他的頭頂響起:
“我欺的就是你!知道我爲什麼會選你們當掌櫃嗎?你們不會真的以爲自己有多麼出色吧?你們是鋪子裡的老人,有資歷,有人緣,也有些本事,我是真的很想給你們一次爲我效忠的機會。可惜呀!”
趙莘的話頓時令諸位掌櫃不安起來,他們敏銳地感覺到趙莘明顯還留了後手!
果然,趙莘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們賴着不走也這可以,這些年你們幫着大房的人做事,也撈了不少好處,要不要我把證據全都拿出來?大房的人好歹有我大伯父保着,在這六間鋪子幹不成,還能安排去趙家其他的鋪子,你們可就……”
這就是山大王與底下小嘍羅的差別,山大王倒了還能去找他背後的神仙主子,小嘍羅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一次掌櫃們是徹底慌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爲,更何況趙家大房那些人當權的時候,別的本事沒有,抓人把柄的本事卻是厲害的很。要不然,也不能把持鋪子裡裡外外這麼多年。
那些掌櫃們認栽了,以爲趙莘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他們小瞧她了!蠢啊!
趙莘揮了揮手,要他們退下,這些三心兩意的人,看着就來氣。攪得她好好的一頓飯,都吃不下去了。
幾個掌櫃都離開了,卻有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小夥子沒有走。普通人用眼睛看人,而趙莘卻是用氣味記人,如果她記得沒錯,這個人並不是六個鋪子任何一個鋪子裡的掌櫃!
“你爲何不走?”趙莘喝了一口燕雲澈親自爲她舀的湯,問道。
反正她現在是想明白了,燕雲澈這廝是鐵了心要娶她的,她攔也攔不住。而且相比於其他男人,他還算是比較合適的丈夫人選,所以她決定貼上來的男人,不用白不用!
就像那句話說的,如果生活強什麼了你,你又反抗不了,就不如享受吧!唉,她可以說這享受的感覺很糟糕嗎?
“回四小姐的話,小人是八寶堂的夥計,因爲掌櫃的今日病了,所以小人代他前來。方纔掌櫃們答小姐話,小人身份低微,故不敢插言!”那個年輕後生恭恭敬敬地答道,八寶堂就是昨日趙莘偶遇太子的那間珠寶鋪子。
他說話時全無那些掌櫃們的刁滑之氣。趙莘聽到耳裡,先是覺得舒服了兩分。只是一想到還有一個奸滑的掌櫃,敢借病開溜,趙莘的那幾分舒服就消失殆盡了!
燕雲澈立即警覺了起來,看那小夥子雖然一身舊衫,整個人卻收拾得乾淨整潔,更是生得星眉劍目,頗有幾分英朗之姿!
這是想幹嘛?當着他的面勾引他的女人嗎?
“所以呢?”趙莘極力忽略掉某人身上的嗖嗖涼意,給了這個年輕人一個表現的機會。
“小人想了一個討銀的辦法,不知可否一試?”年輕人說這話時稍稍有些不安,似乎很怕被趙莘看不起,畢竟他只是一個夥計,連掌櫃們都解決不了的難題,他一個年輕的後生就能解決?
趙莘聽了,竟然沒有問他用什麼辦法,而是——“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急忙答道:“小人鄭奇。”
趙莘又問:“多大了?成親了沒?家裡都有什麼人?”
聽到這一句“成親了沒”燕雲澈不幹了!夫人,你這是用人呢,還是招親啊?你至於查戶口查這麼仔細嗎?
鄭奇心裡也覺得奇怪,但小姐問話,他還是老老實實地答了,“小人年十九,尚未成親,家中只有老母,寡居的嫂嫂以及年方二歲的侄兒。”
趙莘又問,“那你訂過親嗎?”
鄭奇覺得更奇怪了,仍是答道:“父親在世時爲小人訂過一門親事,只是到了迎娶那一年,兄長重病,花盡家中積蓄又欠下許多債,拿不出錢做聘禮,所以……”
事實黃了,人家姑娘家另嫁他人了!鄭奇提起這事還是十分憂傷的,不過最傷心的不是人家姑娘悔婚,而是兄長過世,丟下孤嫂稚兒好不可憐。
趙莘輕嘆道:“對不住,勾起了你的傷心事。”
鄭奇忙道:“四小姐言重了。”
接下來,趙莘又繼續往人家的傷口上撒鹽了,“那如今你家中的債務可還清了?”
鄭奇的聲音有些難過,“老母年邁不能勞作,家中便靠小人的工錢,以及嫂嫂替人漿洗貼補家用。一家人雖是清苦,不過這兩年多也還了四成的債務!”
趙莘搖了搖頭,“這樣的苦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突然話峰一轉,“這一次掌櫃的讓你來,應該給了你好處吧?”
這可是來太子府討債呢,自古商不與官鬥,誰知道來了之後會遭遇什麼,讓一個小夥計來替自己冒險,掌櫃的怎麼也該有所表示纔對吧!
不像那幾位掌櫃,明顯是打聽了清楚了昨天的事,算計好了今天來不會太難堪,才硬着頭皮來了。那消息會是誰放出去的呢?自然是奸滑的八寶堂掌櫃!而憑他多年與太子打交道的經驗,他自己卻聰明的裝病不來了,因爲他知道這一趟鐵定不會順利!
“四小姐怎好這麼說呢?”鄭奇顯然是有點氣憤,“掌櫃的生病,手下的理當代其前往,不然豈不是誤了四小姐的事情?”
這個鄭奇,倒是個耿直的人,簡直得耿直得有點傻氣。然而趙莘還是給了他機會,讓他說了自己討債的辦法。顯然,鄭奇有點緊張,他並不敢篤定自己的法子行不行。
“雖然耗時長了點,倒也是個辦法。”趙莘竟然同意了,而且當場升了鄭奇的職,“既然你們店裡的掌櫃生病,那就告訴他,我放他一個月的帶薪大假,讓他回去好好的養病吧,這一個月期八寶堂的一切就交由你來打理。”
“四小姐,這…這怕是不妥吧?”鄭奇顯然吃了一驚,他不過是個小夥計,這兩年雖說跟着掌櫃後面學了些東西,可是從來不知道怎麼管理一個鋪子啊!他怕辜負了趙莘的好意。
“有何不妥?”趙莘道,“等你把太子欠下的銀兩要回來,還擔心有人不服嗎?”
那些掌櫃們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一個小夥計卻敢去做,就衝着這份忠誠,趙莘也要給他一試的機會,更何況他的辦法還不賴。
可鄭奇並不是這個意思,他是覺得不該休他們掌櫃的假,然而趙莘已經打定了主意,既然年老體衰在關鍵時刻生病,那就早就回去休息吧。趙莘繼續道:“那幾個掌櫃走後,他們手下的大夥計自然接替他們的位置,你們去把那些人召集起來,按你說的辦法做吧!”
“是,無論需要幾日,小人一定把銀錢討回!”鄭奇一向以東家的事爲第一要緊事,也就不再推辭,領命走了。他想着沒淮等他要回了銀錢,東家心情好了,還能對掌櫃的網開一面。
“莘兒,你對這個鄭奇似乎很感興趣?”燕雲澈的醋味撲面而來。
“我當然對他感興趣了!”趙莘居然大方地承認,而且那口氣裡還帶着幾分耐人尋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