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不過百年,沒有人敢說要怎樣活着纔是正確的,或許,做自己想做的事,隨心纔是好的。
看着沉默的林青妍,夏帝接着道:“你哥哥很有才能,他入朝爲官,對大夏也好,對他自己也好,都是絕好的機會。何況,大好男兒,誰人不想封狼居胥?縱使榮華富貴只是雲煙,但能成就一番功業,卻是絕大部分男兒追求的。”
林青妍不得不說,夏帝太善於攻陷人心,她承認他說的話一下子就毀掉了她自己四年的堅持,她以爲的幸福,未必是林青裴要的幸福。
只是林青妍沉吟了下,“皇上放任我哥跟寧國公對抗?可寧國公不是皇上你的人嗎?”
“你知道,爲什麼做皇帝的都不喜歡功高蓋主的臣子嗎?”夏帝深深看了一眼林青妍,笑得雲淡風輕,“因爲,他們通常都很不聽話,以爲有功在身,就可以忤逆朕。”
“所以,皇上要拿我哥來震懾寧國公?”林青妍凝着眉,夏帝做事情總是讓人很難想明白,“可我哥一個紈絝子弟,就算真有些能耐,跟寧國公比起來那完全是自找死路啊!”
夏帝閉目沉默了會,方纔緩緩睜開眼睛,道:“正是因爲年輕才初生牛犢不怕虎,你讓朝中的人去試試,誰敢惹寧國公?何況,林青裴是你的弟弟、林相的兒子,任誰都會給三分面子,朕已經封了他敬安侯,只要林青裴自己再立些功,對抗寧國公,指日可待。”
林青妍看着這樣耐着xing子跟她解釋的夏帝,而他一向不是有耐心跟人解釋什麼的人,但每每她問了,十之八九他是都會跟她解釋的,所以偶爾也會給林青妍一種錯覺,覺得夏帝是不會傷害她的。
看着沉思的林青妍,夏帝覺着再解說她也未必真的明白,便覺着這個話題差不多可以結束了,“從某種程度來說,他是爲了你才踏入朝堂的,你雖然沒有一個好父親,但你有一個好哥哥。”
然後夏帝便站起來又回去看奏疏了,還不忘吩咐人把瓜果都給撤了。
只是林青妍看着嘴角含笑的夏帝,總覺得自己重蹈了林青裴的覆轍
,一時半會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哪裡被夏帝算計了。
林青妍甩甩頭,然後繼續看話本,但卻有些看不進去了,一個夏帝和她的孩子,這件事至今林青妍都沒有真實感,而她也實在弄不清楚夏帝究竟想怎麼樣。
對於實在想不清楚的事,便只能等以後能想清楚了再說,只是這一下午林青妍都有點心不在焉。
倒是這夜,夏帝正在看奏疏,有人推門而入,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應該有人來打擾他,便擡頭隨意看了一眼,看到溫婉地微笑着的德妃,她邁着纖步款款而來,帶了個捧着個托盤的宮娥。
夏帝只看了一眼,便又低頭繼續批奏疏。
“嬪妾參見皇上!”
“朕不記得朕什麼時候撤了不許任何人來正德宮的規矩,”夏帝邊看奏疏,邊淡漠地道:“既然朕沒撤,便是你逾矩了。”
四年前,夏帝初爲帝時,便立下規矩,後宮任何嬪妃沒有夏帝召見,一律不得擅自前來正德宮。
而這個命令,一直被遵循得很好,從德妃、賢妃到一干美人等,一直都規規矩矩的,從無人敢忤逆夏帝的旨令。而顯然今次,身爲六宮典範的德妃準備要好好觸碰觸碰夏帝的逆鱗了。
德妃從宮娥那將白瓷碗捧出,緩緩向夏帝走來,邊走邊道:“聽聞皇上近日宵衣旰食,妹妹們和嬪妾都十分憂心,她們擔心皇上,又不敢相勸,便都紛紛來求嬪妾來見您,萬請皇上保重龍體!”
她將她的逾矩閒閒的推到身爲六宮之首的職責上,聰明伶俐如德妃,自然能將話圓好。
“聽說?”夏帝聲音凌冽,語聲沒有任何溫度,“這麼說你們在朕的身邊安cha了人?”
德妃纔將將將白瓷碗放下,那樣冰冷的聲音,嚇得她慌忙跪下,“嬪妾萬萬不敢!嬪妾是看皇上近日未臨幸任何人,故而私自推測您政務繁忙,嬪妾不該妄自揣測聖意,請皇上恕罪!”
德妃是寧國公的掌上明珠,一向持穩,也一向心高氣傲,但她第一次跪在夏帝面前的時候,卻覺得這是她一生的榮幸。這個
男人,是讓人仰望的,他身上有一種氣勢,讓萬物臣服,就像神,遙不可及,你永遠也觸碰不到,永遠!
天上,地下,這人,是不是唯他獨尊?
從那以後,她就決定一定要走到他身邊去,與他共同俯瞰這萬里河山。
夏帝將手裡的奏疏重重往桌案上一擱,“啪”的一聲響徹殿宇,德妃心裡一驚,越發端然跪着,一絲也不敢動。
但夏帝只是又重新拿了另一本奏疏,語氣淡漠如往昔,“你做了什麼事你自己清楚,朕不點破,便已是格外開恩,自己好好思量。其次,你公然忤逆朕的旨意,擅闖正德宮,朕顧念你這些年辛勞,不重罰,記得回去將你自己的牌子撤下,好好反省。”
他給她留了足夠的面子,沒有明着罰她,但是不讓她侍寢,甚至沒說什麼時候結束,這對一個妃子來說,卻是十分殘酷的。
“您在怪嬪妾沒有管束好後宮嗎?”德妃眼淚閃着淚花,溫婉的女子楚楚可憐地道:“自那以後,您再也沒來過儲芳宮……”
若不是自那日之後,夏帝再也沒有臨幸儲芳宮,也沒臨幸任何人,又有不得擅闖正德宮的明令,讓她一點見他的機會也沒有,她又怎麼會出自下策呢?
“德妃想多了,朕還要看奏疏,”夏帝頭都沒擡,神色一絲都沒變,手裡硃筆疾走,隨口便道:“你跪安吧。”
“皇上……”
“朕既然不去見你,你就該知曉朕不想見你,”夏帝打斷德妃的話,轉頭看向她,目光涼涼的,“你明明知曉朕不想見你,卻還非要來,德妃,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這樣愚蠢?”
德妃悽然笑笑,“您果然是爲那事怪嬪妾……”
“德妃這樣聰明,應當十分清楚,有些事是朕不能容忍的,那怕你是寧國公的女兒也一樣。”
“可皇上不是明明也想除去漢王、除去林家嗎?讓安王和他們鬥個你死我活,這樣不是很好嗎?”德妃倏然擡頭,目光湛湛地看着夏帝,“嬪妾將這樣一個好的機會送到皇上面前,皇上您爲什麼要白白浪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