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知曉是擰不過她的,“那我帶您在一邊看,朝堂上,您是不能去的,可不能再次他們城門失火,殃及您這池魚。”
於是靜荷帶着林青妍,左閃右避,躲過重重守衛,兩人悄悄去了朝堂側殿,掩在一旁。
靜荷卻在她身上輕輕點了一下,立時林青妍僵住動不了了,靜荷在她身後低低地道:“鑑於上次的事,主上有過吩咐,不可讓您捲入這些紛爭中,所以,請您恕罪!”
林青妍便只能看不能動了,卻也無可奈何。
百官人人面色嚴肅,一絲不苟,淵帝一臉憤然坐在御座上,狠狠地盯着奚桓之。穆青長公主一直都是一道聽政的,她坐在那,婉婉笑着,沉靜,端莊。但那雙美目裡卻是溢滿了哀切,一種明知道會發生什麼,卻無法阻擋的悲切。
只有奚桓之落落大方坐在攝政王王座上,只淺淺淡淡地笑着,彷彿那碧波上的蓮花,徑自潔白無暇。滿堂風聲鶴唳,唯有他一人於茫茫紅塵之外超然獨立。
羽十三握着軟劍安靜地站在奚桓之身邊,冷淡的眸裡全是犀利,危險。那眼神讓人想起漆黑的森林裡伏擊獵物的野狼,狠厲,寒芒,幽光,隨時都會一躍而起,吞滅獵物。
殿外是一字排開的弓箭手,密密麻麻排了幾層,箭在弦上,冷漠地對着滿堂朝臣。可見奚桓之已經掌控了整個皇宮,發起了bi宮。他準備了這麼久,排除諸多異己,終於有足夠的勢力,要叫璧寧國改一改姓了。
看氣氛,已經脣槍舌戰酣戰過了,此刻,估摸着只剩下最後的結局了。
地上跪了一地的朝臣,站着的人寥寥無幾,那寥寥的幾個人目光都聚焦在荀大人身上。荀大人出列跪在中間,想必是這次帝派的守衛者。
另一邊跪着一堆的人裡,打頭一人擲地有聲地道:“自古能者居之,攝政王勞苦功高,此乃民心所向!還請皇上和長公主順應民意!”
荀大人立時怒然站了起來,對奚桓之怒目而視,破口大罵:“逆賊!你花言巧
語,誘哄了穆青長公主,又蠱惑先帝,騙得先帝信任,做了攝政王!如今還這般狼子野心,竟然妄圖想要謀朝篡位!你做夢!有我荀黎安在一日,你就不要癡心妄想!”
奚桓之彎起嘴角淡然地笑了,是彷彿落雪一般輕淡的笑容,乾淨而剔透。他手一擡,只併攏的手指輕輕揮了一下。
殿外的一個弓箭手手一鬆,一支冷箭破空而來,就這麼當衆一箭射穿荀大人胸膛,利索而乾脆,一箭穿心!
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頭越發低下去三分,全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一聲就驚擾到那如蓮的男子。
“老臣死不足惜!”荀大人一把撥出那冷箭,將箭狠狠擲在地上,鮮血便從傷口噴涌而出,他猛然轉身看着一地緘默的臣子,對天拱手,痛哭地大吼:“先帝啊!先帝!逆臣賊子當道,我璧寧國滿朝鼠輩,更有長公主勾結逆賊,竟要叫我璧寧國落入一個賊寇手裡!您睜開眼睛看看,這就是您信任的臣子,這就是您疼愛的女兒啊!”
淵帝坐在御座上,整個人都在顫曳,冕冠下垂在他面前的一排冕旒跟着發抖。那伏在龍椅上的手用力扣過扶手,指尖都是血,鮮血便滑出一道一道觸目驚心的痕跡。
穆青長公主一臉慘白,兩隻手狠狠地互相絞着,面上卻始終都保持着那樣淡淡的笑容,很淡,也很悲傷。
荀大人猛然轉身,幾步上前,鮮血灑了一路,帶血的手微微顫顫指向穆青長公主,“容盛寧,你爲自己一己兒女之私,斷送整個璧寧,百年之後,我看你有何面目見先帝於九泉之下!我看你如何面對我璧寧列代聖君!”
羽十三望了一眼奚桓之,然後對弓箭手使了一個眼色,便又是一支冷箭,咻地一聲射入荀大人背後。
荀大人一個踉蹌,猛然到地,卻費力地擡起頭,怒然瞪着奚桓之,“蒼天有眼……終會叫你……不得善終……”
說完氣絕身亡,那乾涸的眼睛卻還是瞪大了死死地看着奚桓之,荀大人死不瞑目。
奚桓之懶懶地倚在軟靠
上,漫不經心地道:“荀大人不慎遇刺身亡,你們看,這樣荀大人就不在了。荀大人果真言而有信,一日活着便一日反對本王,實在是值得頌揚,來人,好好厚葬了。”
立時有兩個侍衛上前,面無表情地拖起荀大人的屍體,就從諸位大人的面前拖了出去,拖出長長的一條血路,空氣裡全都是噁心的血腥味。
“還有誰有話要說嗎?”奚桓之厭厭地道,似乎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樓大人左看右看,一咬牙站了出來。
“可是如今皇上安在……”樓大人訕笑地道,只是他立時就笑不出來了,因爲一股鮮血潑濺在他前面,嚇得他失聲驚叫,“啊!啊!”
叫完才發現那不是他的鮮血,擡眸,卻看鮮血從御座流到玉階上,又順着玉階滴答滴答流下去,將玉階染紅了。奚桓之正扶着淵帝的肩膀,他的身影遮住了年少的帝王。
“淵兒!”
“皇上!”
齊齊的一片驚呼聲。
奚桓之一手還按着他的肩膀,伏在在淵帝耳邊輕輕地道:“你可以想要殺我,你有勇氣跟我對抗,我其實很欣賞,但你不該誤傷到她。我跟你說過,這世上,所有傷害到她的人,都得死!我要你千千萬萬璧寧國的子民,千倍萬倍的償還!”
淵帝卻笑了,笑容詭異,“奚桓之,我是輸給了你,可你最後卻要輸給趙曄璿,江山,女人,都通通輸給趙曄璿!這世上,你纔是最可憐的人,很可憐。”
奚桓之眸色立時一冷,一把抽出軟劍,帶出的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傾灑在御座前,落成一道長長的血跡。
他回身,站在御座前,手裡握着軟劍,鮮紅的血沿着泛着寒光的劍身,緩緩滴落在地面上,滴答,滴答。妖豔的紅,襯着他如蓮的眼,如雲的笑,有奇異瑰麗的妖魅。
他揮手一擲,將軟劍扔還給羽十三,淡然拂了拂衣袖,在王座上坐下,手肘撐着軟靠依坐着,手閒閒地搭在頜下,雲淡風輕地道:“這樣,皇上就不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