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長公主看到他們便又笑了,笑聲歡悅裡夾着清朗,只是目光巡視了一圈後,問道:“怎麼沒看到煦兒呢?”
“跟着他舅舅呢,很是喜歡他舅舅,便讓他先在大夏住一段時間,”林青妍笑着回答,“有勞長公主掛心了。”
穆青長公主明眸輕輕掠過站在林青妍身邊的奚桓之,側眸之間含情凝睇,只是又很快就轉開了,又是一聲明朗的笑,同林青妍相攜向淵帝走去,邊走邊道:“小孩子,多見見世面,多學學東西,也是好的。”
說話間,已經到了淵帝面前,林青妍恭敬地向淵帝行禮,“參見皇上!”
而奚桓之不過是略微欠了欠身。
淵帝擠出一點勉強的笑,“平身!”
百官面色各異,互相看了一眼,又飛快地轉開眼睛,大多是隱忍的畏懼之色。
回到皇宮,璧寧國對林青妍來說,依舊一切都帶着濃濃的異域風情,那怕她在這已經呆了五年,那怕奚桓之掌權以後,改了璧寧國不少習俗隨了大夏,仍叫她覺得這是異鄉。
因爲是剛剛回來,奚桓之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奚煦棣也不在,一下子到叫林青妍很是不適應。忽然安靜得過分,叫林青妍不知曉做些什麼來打發時間好。
小云看林青妍有些無精打采,便說臨風湖的蓮花應該開了,或許可以去瞧瞧。反正也是找個打發時間的法子,林青妍便也去了。
沿着臨風湖慢慢走着,那一湖白蓮無盡頭,蓮葉連天碧,白蓮俏妍湖畔,一籠淺薄的白霧瀰漫在蓮葉下,如人間仙苑。清風過荷塘,十里送香。
卻忽而見湖前站了兩個人,遠遠便知道是奚桓之和穆青長公主。這兩人都太過出色,有着各自獨特的風采,讓人過目不忘,一眼就能從千千萬萬人中看到,何況,就這樣站在眼前呢。
奚桓之依舊是白衣黑髮,依舊握着那一串黑玉持珠,依舊只拿一支素骨簪在頭頂隨意束了下發。那墨黑的發華麗地傾瀉縈繞在身側,周身繚繞着冷冷孤意,帶着無人勘破的神秘和高貴。
林青妍便踏步上前,扯出一個笑正準備打招呼,卻看到兩人神色都有些嚴肅,像是在談什麼正事。她自是不好打擾的,便想要轉身離去,只是才一扭頭卻看到淵帝站在身後。
淵帝不過十四歲,貴氣天成的少年,正是最敏感的年紀,一張臉繃得緊,眸中一抹犀利的光亮。他目光直直地望着那兩人,見林青妍扭頭才冷冷地看向她。
前有狼後有虎,叫林青妍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只淵帝站着不動,以警告的眼神看着林青妍,若是她走動驚動了他們,只怕這少年要大怒。林青妍不得已,便也只得聽上一回牆角。
穆青長公主站在奚桓之身後,癡癡地望着他,“桓之,爲什麼到今日,你還是不快活呢?你要的,你都得到了,如今璧寧國上上下下惟你是從,便是我和皇上的話都不及你的有用,可這一切仍不能讓你覺得快活嗎?”
“長公主殿下這是後悔了?”奚桓之慢慢轉着手裡的持珠,語聲清淡。
“你知道的,”穆青長公主笑了,一笑讓人覺得天高雲淡,這是一個骨子裡帶着英氣的女子,“我不會後悔,我不可能後悔的。”
奚桓之慢慢負起手,白袖在身後懸垂如天際的雲朵,“那麼,長公主殿下找我,又是爲了什麼呢?”
穆青長公主低低笑了一聲,“如果沒事,我就不能找你了嗎?如果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那麼,這趟大夏之行,還順利嗎?是不是發生了讓你覺得不痛快的事?”
奚桓之一雙水潤的眸不帶半點情愫,徑自望着那一湖瓊莖嬈葉,沒有回答她的話。
穆青長公主上前一步,有些猶豫地扯住了奚桓之的袖子,見奚桓之沒有生氣,纔將他的衣袖緊緊拽在手裡,謹慎得宛若握住了世上最珍貴的東西,“桓之,到底怎麼了?”
奚桓之終於回眸看她,只是眸色一片冷然。穆青長公主那拽着他衣袖的手便訕訕地鬆開了,他又轉眸去看那煙雨籠罩的臨風湖,“我的事,什麼時候需要向長公主殿下彙報了?”
“你
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穆青長公主有些急切地解釋道,但又很快愴然笑了下,“算了,我不煩你了。”
當穆青長公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青妍看到淵帝臉都黑了,他那手倏然收攏握緊,渾身散發着戾氣,把林青妍給嚇了一跳,就怕他一拳揮過來,讓她做了替罪羔羊。
那邊奚桓之卻已經擡腳走了,步步沉穩地踏出,背影風華無雙,衣袂柔柔迎風,白衣輕翻,每踏一步都像唯美的花開,彷彿步步生蓮。
穆青長公主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奚桓之遠去,那個一向英氣的女子此刻目光卻如此溫柔而悱惻,彷彿能從她眼裡看到一個唯美的夢。
有個小宮娥踩着小碎步,快步走到穆青長公主身後行禮,乖巧地稟報道:“長公主殿下,荀大人求見!”
“宣。”穆青長公主還是望着奚桓之消失的那個方向,她如是淡淡地道。
小宮娥不多時便引着一個年邁的老臣進來,那老臣先是給穆青長公主見禮,見過禮後便急急地道:“長公主,早先兵權已經落入攝政王手裡,如今他又對忠於皇上的人下手,長此以往……”
“荀卿,”穆青長公主悵然笑了下,“他那個人,你知道的,要做的事,誰能阻止得了?何況,如今,縱使我想阻止,你以爲我還能阻止得了嗎?”
荀大人蒼老的眸裡現出憤然,痛心疾首地道:“可,此人賊子狼心!必然不甘於只如此,他日他若是謀逆,您叫皇上如何自處?皇上是您親弟弟,您怎麼能忍心啊!”
“……”
“長公主,”荀大人立時拂衣跪了下去,“老臣早就說過,此人非善類!您不能爲了兒女私情,就斷送咱們整個璧寧國啊!”
穆青長公主趕忙去扶他,慼慼然道:“荀卿是知道的,當年我不過是替他引薦了下,他自己取得我父皇的信任。後來隨着按他策略實行,政績卓越,璧甯越來越興盛,讓我父皇對他信任有加,言聽計從,乃至臨終還封了他做攝政王。如今,他大權在握,便是我也奈何不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