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蘭點頭,“就是辛氏把洋兒世子帶走的,峰兒世子回來一直在哭,邊哭邊喊外祖母。夫人讓奴婢過來傳話,讓這邊的人盯着點,絕對不能讓辛氏跑了。”
夜顏渾身都是怒火,“辛氏真是太過分了,那可是她親外孫啊!”
雖然藍慶峰才三歲多,可他的話肯定不會有假,這麼小的孩子不可能拿這種事騙人。
何況,辛氏是他外婆,他不可能認錯人。
還以爲辛氏昨天被呂心彩嚇唬跑了,沒想到她不但沒跑,還跟隨他們進來了,最可恨的是她還把主意打到親外孫身上!
就在她準備讓附近的忙碌的侍衛停工時,呂心彩突然從遠處飛來。
夜顏皺眉問道,“心彩,怎麼了?是不是又發生什麼事了?”
呂心彩表情難得嚴肅,對她道,“聽說有人偷孩子,而且那人昨天與我交過手,我跟夜姨說我見過那人,夜姨就讓我來把守出口,讓你們快些回去。”
見她是爲孩子而來,夜顏有些感動,“心彩,這裡就麻煩你了!”
她也沒時間跟她說太多客氣的話,有些情只能事後再表達。
她拉着慕凌蒼的手急着回去,“凌蒼,快些!”
辛氏如此膽大的跑來偷孩子,相信絕對不是隻有藍文鶴動怒。
這個女人一再的挑釁他們的底線,這一次還把手伸向了孩子,即便藍文鶴不敢當着季若婕的面把她怎樣,藍錚也一定不會放過她!
沈秀蘭也想跟上他們,但跑了兩步突然停下。她朝身後看了看,四周除了侍衛外就呂心彩一個人,她想了想,乾脆走回去。
“心彩姑娘,奴婢留在這裡陪你吧。”
“好呀。”呂心彩笑着點頭,然後找了個地方坐下,對她招手,“沈姐快來。”
沈秀蘭走過去,但只是在她面前站着,並沒有要坐的意思。
呂心彩也沒勉強她,許是太過無聊,所以想跟她說說話打發時間。
“沈姐,聽說你是伏戾王身邊的人?”
“迴心彩小姐,是的。”
“那你一定知道小羿的事了?”
“迴心彩小姐,奴婢在王爺身邊做事時日尚短,只有區區一載,所以對小羿的事知道得不多。”
“哦?”呂心彩微微皺眉,有些失望有些不信。
“心彩小姐,奴婢沒有欺騙你,王妃與王爺在一起後,奴婢纔到他們身邊的,雖然不知道你爲何對小羿如此好奇,但奴婢確實不瞭解小羿的情況。我們王爺對下人的管束極其嚴厲,如果發現誰私下打聽這些事定會嚴懲他的。”對她打聽小羿的情況,沈秀蘭也不惱,反而還耐着性子向她解釋。
呂心彩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了片刻後才擡頭對她笑道,“沈姐,我知道了。以後有何事我去問王爺和王妃,不會讓你們爲難的。”
沈秀蘭也露出友好的微笑。
夫人說這位心彩小姐可信,但如果她有何好奇的,儘量讓她去詢問王爺和王妃。因爲跟小羿有關的事只有王爺和王妃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就連夫人她都是以不知情爲藉口。
要說隱瞞,其實也沒有誰刻意隱瞞,就拿她自己來說吧,她沒有那麼強的好奇心,王爺王妃願意告訴她的事自然會主動說,如若他們不說也一定有他們的理由,不存在把她當外人看的想法。
她與小羿相處的這一年中,對小羿的身世和來歷,還真的沒有多問過。她只知道這個孩子很懂事、很能幹、很得大家的喜歡,至於更多的,她都沒想過要打聽。
呂心彩說不爲難她後也真的沒再提跟小羿有關的事了,而是把話題引到了辛氏身上。
“沈姐,你能告訴我這辛氏有何來歷嗎?我不是要打聽你們的秘密,而是我想知道你們與她究竟有何過節,還有你們身邊都有哪些仇人,多少讓我知道一些,以後遇上這些人我才知道該如何做。”
“這個……”沈秀蘭有些糾結和猶豫。
她腦子裡過了一遍他們的仇家,好像也沒有不可說的。
羅克是他們公開的仇敵,諸葛昌明也是天秦國的叛臣,辛氏也都跑來他們眼皮子下惹是生非了,這些人就算想瞞也瞞不住的。
糾結和猶豫過後,她對呂心彩點了點頭,“既然心彩小姐想聽,那奴婢就給你說說吧,今後要是遇上這些人,也方便你應對。”
呂心彩來了興趣,高興的拉着她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旁,“來來,沈姐,你坐下慢慢說。”
…
夜顏和慕凌蒼趕回果園時,果園這邊住的人幾乎都出動了。
就剩藍錚和小羿還有兩位奶孃,四個孩子心暖昕蔚以及峰兒和林兒在他們身邊。很顯然,他們四個是負責看守孩子的。
見夜顏和慕凌蒼回來,藍錚也沒多說什麼,沉着臉給他們下令,“你們也趕緊出去找找,辛氏極有可能還在這裡!”
夜顏和慕凌蒼也沒遲疑,很快加入了搜索隊伍中。
夜芸曾經說過,進入熾焰宮只有一條路,雖然遠處有深山,但山那邊是沒有路的,只有斷壁懸崖。
藍慶洋出事時他們正在進出口的隧道那裡,換句話說,辛氏一定還在這附近。現在隧道口那邊還有心彩和侍衛把守着,她依然別想離開。
只是,望着遠山近林,她心裡也很迷茫和狂躁。他們的人加起來也不足百人,這麼大個地方,怎麼把辛氏找出來?
就在她想着往哪個方向去時,突然見一名丫鬟往他們這個方向跑來。
她趕緊跑過去,“怎麼樣,找到洋兒世子了嗎?”
丫鬟喘着氣回道,“文妍公主……洋兒世子被帶去……帶去那邊山洞裡了。”
夜顏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後朝身後的慕凌蒼道,“凌蒼,我們快過去!”
找到就好,最怕的就是辛氏劫持孩子躲起來,她那人也是夠變態的,即便藍慶洋是她外孫,也不敢保證她會心慈手軟。
丫鬟所說的山洞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他們趕到山腳下時,其他人都已經聚齊在這裡了。
季若婕想去洞裡救兒子,但藍文鶴說什麼也不讓她去,甚至又急又惱的當衆吼了起來,“你去又能怎樣?她若是安了好心會把洋兒抓走嗎?”
季若婕被他禁錮在懷裡,明顯已經失去了方寸,“洋兒……娘爲何要這樣啊……她爲何要對洋兒下手……”
藍文鶴鐵青着臉望着半山黑漆漆的洞口,雙眼因怒而夾滿了紅色的血絲。
天知道他有多想殺人!
這老東西造反就不說了,意圖拆散他們夫妻他也可以忍,可她千不該萬不該對他們的孩子下手……
不殺她,他枉爲藍家人!
他一身暴戾氣息,夜顏都不敢接近他們,只能走到夜芸身邊,小聲問道,“娘,裡面是何情況,辛氏有露面嗎?”
夜芸沉着臉搖頭,“沒有,我們的人發現她帶着孩子藏進了洞裡,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一直躲着沒出來。剛剛你二嫂喊了半天也不見她露面,擔心她拿洋兒做要挾,我們也不敢輕易上去。”
夜顏也沉默起來。
辛氏手裡有孩子,他們眼下首要的任務肯定是救孩子。不管辛氏提什麼要求,他們都必須忍着怒火答應下來,要知道,激怒劫匪的後果,第一個受傷的人就是人質。
何況還是這麼小的孩子,要是遭遇什麼不測和傷害,後果是什麼真不敢想象。
眼見季若婕哭得都快岔氣了,她走過去,低沉安慰道,“二嫂,你先彆着急,你娘抓走洋兒肯定是有目的的,咱們耐心點,等她出來跟我們談判。”
季若婕雙眼哭得通紅,迷糊的淚眼回頭望着她,“小妹……我是怕……怕她傷害洋兒……”
夜顏鎮定的搖頭,“不會的,洋兒在她手中完好無事,她纔有與我們談判的資格。要是她加害洋兒,她手裡什麼籌碼都沒有,憑什麼跟我們談條件?”
辛氏就算六親不認也不會傻到那種地步,要知道,孩子在她手裡出事,她今日就休想活命!
別說她還想拆散女兒的婚事了,她要那樣狠心,做女兒的就算再孝順也會恨她的!
再望了望半山腰黑漆漆的洞口,要上去只能靠輕功。這點倒是不難,難的是他們處在低勢,無法看到洞裡的情況,相反的,在洞裡的人可以把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
想起什麼,夜顏突然眯緊眸子,然後不動聲色的走到祁灩熠身旁。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雙眼也跟大夥一樣望着半山處,只是輕輕動起嘴皮,“祁太子,麻煩你幫個忙。”
祁灩熠扭頭看着她,眉頭微蹙,“嗯?”
“別看我,看山上。”夜顏示意他擡頭,然後才繼續壓低聲音道,“我們來這裡的路上遇見過一個女子,她叫小舞,年紀跟我差不多,長得也算清秀,臉蛋比我胖一些。她跟辛氏是一夥的,辛氏在這裡,也沒見那女子出現,我懷疑她就在附近。我想請你幫個忙,去四處轉轉,特別是瀑布附近,不怕她進熾焰宮來,就怕她躲在出入口那裡做接應。”
祁灩熠意外的愣了一下,是沒想到那個季夫人還有幫手。
明白夜顏的意思後,他隨即應道,“我這就去瀑布那看看。”
夜顏感激道,“有勞你了,注意安全。”
離他們較近的人都聽懂了夜顏的意思,所以面對祁灩熠的離去,都假裝沒看到,繼續望着半山腰的方向。那些離他們稍遠的侍衛和丫鬟也沒在意,畢竟祁灩熠跟這件事牽連不大,他頂多算是客人,就算留下似乎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等他走後,夜芸才朝女兒低聲問道,“她還有幫手嗎?你怎麼知道的?”
夜顏嘆道,“娘,這事說來話長,辛氏爲了拆散二哥二嫂,在我們來的路上可沒少費心思。那個叫小舞的就是辛氏派來想離間二哥和二嫂的,因爲我們一開始就懷疑上了她,所以她纔沒找到下手的機會。”
母女倆雖然說話小聲,但還是被季若婕聽了去。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夜顏,然後用力推開藍文鶴,朝夜顏問道,“小妹,你說得是真的?那小舞真是我娘派來的?”
夜顏苦惱的回道,“二嫂,不是我們想瞞你,而是不好跟你說。除了那個小舞外,就是我們之前看到的假二哥和女子勾肩搭背的場面,也極有可能是你娘弄出來的。我那次就懷疑上了你娘,除了她外,我想不出還有誰會離間你和二哥。所以在小舞出現後,我們就一直拖着她,既不讓她走、也不給她搗亂的機會。只是因爲沒證據,所以不敢跟你講明。”
季若婕咬着脣,難受得除了掉眼淚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藍文鶴趕緊又把她抱住,生怕她下一步做出傻事。
山洞裡的情況究竟如何,夜顏他們只能靠猜測,可越是猜測越是不安。
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眼看大家耐心都快耗盡了,夜顏突然捧着嘴,開始朝半山腰喊了起來——
“季夫人,有話好好說,別傷害孩子!你有條件儘快提,只要我們能答應你的,我們一定照做!”
“季夫人,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衝動的後果!如果你不想你的女兒恨你,如果你還想你的女兒繼續孝順你,那你就別傷害孩子!別忘了,他是你的外孫子!”
“季夫人,我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現在給你機會,有什麼要求隨便提,我們都會答應你,只要你別傷害孩子!”
與綁匪談判這種事她沒少做,只不過她沒想到今天會跟這樣的人談判。她現在只想先把人引出來,只要確定孩子還好好的,他們才能安一安心。
其實她也沒說謊,夜芸和藍文鶴的耐心是真的快沒了。兩個人身上都帶着明顯的殺氣,隨時都有可能飛去半山腰。
要是他們行動起來,她壓根就別想拉住,後面發生的事也會超過她的想象和掌控。
她喊叫完好一會兒,山洞裡一點聲音都沒有。
就在夜顏準備第二次喊話時,洞口邊出現了一顆小腦袋,對着他們揮手喊了起來——
“娘——娘——我在這裡——”
聽着兒子的聲音,季若婕激動的對他揮起雙手,“洋兒小心——你別出來——小心啊——”
兒子沒事就是最大的安慰,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兒子從洞口邊摔下來。
小傢伙繼續揮手朝他們喊道,“娘——外祖母病了——你們快來救她——”
那稚聲稚氣的嗓音充滿了焦急,山下的他們聽得都很是詫異。
包括季若婕都愣住了,實在想像不到究竟發生了何事。
夜顏和夜芸相視了一眼,母女倆默契十足,同時朝那半山腰的洞口飛去。
不管孩子說的是真的還是有詐,她們都沒有理由再留在山下。
就算有詐,也要去拼一拼。
慕凌蒼也緊跟着母女身後飛向洞口。
見狀,藍文鶴趕緊對身後的丫鬟下令,並把懷中的季若婕推給她們,“看好王妃!”
可季若婕卻抓緊了他的手腕,“文鶴,帶我去,我要洋兒!”
面對他鐵青的臉,她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趕緊又道,“你放心,我不會再做傻事了。求你帶我去吧,別把我丟在這裡!”
藍文鶴不想理睬她的話,可她的哭聲一直縈繞在他耳邊,拳頭攥了又攥,他才又將她拉進懷中,低頭瞪着她,滿口惡氣的道,“如果這次你再做傻事,我就殺了自己和孩子,陪你一起去死!”
威脅完,他也不看她是何表情,拉着她朝洞口飛去。
…
昏暗的山洞中,發生的事與夜顏他們想象的有很大出入。
辛氏靠着石壁,臉色發青,已經昏厥人事不省。而藍慶洋被夜芸抱在懷中,哭着講述辛氏昏迷的經過——
“外祖母幫我趕蛇,那蛇很兇,他沒咬到我,就咬了外祖母……”
他已經五歲多了,能夠清晰的表達事情經過,夜顏他們耐着性子聽完,都有一種不敢相信的感覺。
可再驚訝,他們也無話反駁。
畢竟藍慶洋是辛氏的外孫,身上也留着她的血脈,再心狠的外婆,說不定也是疼愛外孫的。
何況,還是藍慶洋自己說出來的。
就算辛氏教唆他這麼說,這會兒她昏迷着,藍慶洋也沒必要按照她教的說謊。
在小傢伙訴說經過的時候,慕凌蒼已經替辛氏查看過,也找到了她手背被蛇咬過的地方。
很小的牙印,牙印周圍又青又腫,讓那手背看起來就像發脹的黑饅頭。
“她確實是中毒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