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葉雪妍一雙柔軟的眸子裡含着氤氳的溼潤,輕聲問着眼前的男人。
鄭北辰一震,卻沒有出聲。
“我既然決定嫁給你,自然要和你同進退,共生死。無論你做什麼,我跟着你就是。你上了前線,我就在後方等你。總之,你別想把我送走。”葉雪妍低眸,溫婉的聲音裡,卻是不可迴轉的堅決。
鄭北辰伸出大手,撫上她的容顏,低聲道了句;“雪妍,你還這樣年輕,實在沒必要留在這裡。”
“有你在,我不怕。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打退扶桑人。我等着和你一起回北平。”葉雪妍一雙明眸宛若秋水,寫滿了信任。
這一句,卻令鄭北辰的眸光更是暗沉,瞳孔深處,似是起了簌簌火焰。
“好。”他卻是朗聲笑了;“那就讓我打一場勝仗,給你看。”
語畢,他大手一勾,將她攬進了懷裡。
翌日。
天色剛破曉,鄭北辰便是領兵親赴前線。葉雪妍留在後方,心裡默默地祈禱。
“你你,怎麼又回來了?”秀姐走近,嘆了一口氣。
葉雪妍回頭瞧見是她,只微微一笑,也不話。
秀姐望着窗外連綿不斷的大雪,眉頭卻是皺起,良久,只了句;“這場戰爭,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可以結束。”
葉雪妍靜默片刻,似是突然想起一般,言道;“秀姐,昨天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一批軍需物品送了過來,除了棉衣,還有很多棉花,咱們去幫傷兵們做些棉被,也好禦寒。”
秀姐看着她,了句;“你就別操心了,戰地那些護士們已經開始做了,你傷沒好,還是好好歇着。”
葉雪妍卻是站起了身子,搖了搖頭;“我沒關係,我只想,能幫他多做點事。”
一連三天,葉雪妍留在野戰醫院裡,不眠不休的與衆人一起縫製着棉被等驅寒物品。前線的戰事,打得如火如荼,正是激烈。鄭北辰已經三日未下火線,葉雪妍不敢去想他,只知道埋着頭,不斷的穿針引線。
夜深了,秀姐照顧好傷員,走了過來。昏暗的燈光下,葉雪妍面色蒼白,一張巴掌大的臉,滿是憔悴。
“雪妍,別做了,你快去歇着吧。”她遞過來一杯熱水,心中不忍。
葉雪妍擡起眼眸,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捶了捶發硬的胳膊,笑道;“沒事的,我娘就是裁縫,從我便跟着她做活。已經習慣了。”
秀姐也隨着她坐了下來,言道;“剛開始瞧你嬌嬌滴滴的,怎麼也沒想到你居然這樣能吃苦。”
葉雪妍喝了口水,眉眼間是淺淺的笑意;“其實我的膽子很,我也沒想過,有一天我竟然會跑到戰場上來。也許,是因爲我覺得他的身邊,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和他共同進退的女人,所以,我要學着堅強。”
秀姐聞言,心裡卻是涌來一股難言的感動,她握住葉雪妍的手,溫聲道;“年紀,真難爲你了。”
葉雪妍不在意的笑了笑,不知不覺間,先前的稚氣已經從她的眉眼間隱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從容,與處變不驚。
華南戰場瞬息萬變,不僅國內各大報紙頭版頭條全是華南戰場的消息,就連外國多家知名報刊也是派來了戰地記者,全程報道。
的最多的,則是鄭家軍關於這場戰爭中,所付出的巨大代價。
在扶桑人精良的武器裝備下,鄭家軍雖然打得異常辛苦,且傷亡慘重。卻得到了中外媒體一致的高度評價,世人皆道鄭家軍軍紀嚴謹,個個都是血性男兒,申報更是用了‘軍魂’二字,來形容鄭家軍的英勇無畏。
有關主帥鄭北辰的消息,更是猶如雪片一般。各大報刊的版面頭條几乎全是他親臨前線指揮戰鬥的身影。
其中有一張,卻是他以總司令之尊,竟親自揹負一名重傷員,直至將其送到擔架。照片中的他,面色堅毅,神情間卻是坦然。照片的一旁,一行大字十分的觸目‘是爲將者,理當如此。義薄雲天,愛兵如子’。”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這是鄭北辰親赴前線的第七天。
陣地後方,一片的愁雲慘淡。
鄭家軍連連敗退,一早更是傳來消息,就連三團的團長,與鄭北辰親如兄弟的黎城年,竟也是在這場戰爭中犧牲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失魂落魄,惶然度日。
“看樣子,這場仗咱們是打不贏了。”晚間,秀姐坐在那裡,幽幽出聲。
葉雪妍心裡一顫,卻不知該什麼。她倚在牆上,只抱緊了自己。
“雪妍,要真等到那一天,咱們就自己解決了,千萬不能落進那幫扶桑畜生的手裡。”着,秀姐從懷中取出二瓶藥水,遞到葉雪妍手中一瓶,言語間,卻滿是乾脆。
葉雪妍瞧着那黑乎乎的藥水,心裡便是明白了過來,她擡起清亮的眸子,只點了點頭。
“哎,瞧你這般好的模樣,怎麼就偏偏——”秀姐噤了聲,不下去了。
葉雪妍聞言,只是淡淡一笑。攥緊了手中的藥瓶,將它心翼翼的收到了懷裡,和那枚金鎖擱在了一起。
第十天。
援軍還是未到。
陣地上一片的蕭索。
幫着秀姐照顧好傷員,待葉雪妍趕回房間,天已經黑了下來。
她摸索着開了燈,清冷的雪光透過抽紗窗簾,是一種極淡的青色,像是上好鈞窯瓷薄薄的釉色,又像是那夏日的冷月,帶着一種沁人心脾的幽光。薄亮的光線給屋中的傢俱蒙上一層紗樣的輕霧,這屋子皆是簡單的傢俱,只有地板上卻鋪着一層厚厚的地毯。也是那時候她受了傷,鄭北辰擔心地上寒氣重,命人特意安置的。
她實在是累極了,也倦極了。只想在牀上好好的睡一覺。她這樣想着,也是這樣做了。
褪去了衣裳,她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從懷中取出金鎖與藥瓶,一手攥住一個。外間,傳來一陣歌聲。是傷兵們。她聽不大清歌詞,卻也知道那是鄭家軍的戰歌。
她聽着,聽着,便睡着了。
直到一陣驚天動地的炮火轟鳴,纔將她從睡夢中驚醒。從遠處遙遙而來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夾雜不清。外頭更是一片的混亂,伴着那槍聲與炮聲,更是嘈雜不已。
她的面色頓時雪白,想必,定是扶桑人打了過來。
想起鄭北辰,她的眼眶裡溢滿了淚水。還未等她哭出聲來,就聽“哐啷”一聲巨響,大門被人一腳踢開,緊接着,就見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她的一顆心,頓時揪緊了;“誰?”她脫口而出。
那抹身影聽到她的聲音,似是一滯,也不出聲,只向着她大步而來。
夜色中,男人的身影猶如黑暗中的魔鬼,每一步,都似是踩在葉雪妍的心頭一般。
她猛地打開了藥瓶,剛要喝下去,雙手便被人死死制住,藥瓶也被男人一把揮到了地上。男人身上淡淡的硝煙味,與菸草味混淆在一起,這種氣味,葉雪妍無比熟悉。
“唔——”葉雪妍還未出聲,便被男人吻住了嘴脣,那樣狂熱而霸道的吻,似是要將她吞嚥入腹一般,連同她的呼吸,她的驚呼,全被他狠狠的佔有。
他的手滾燙,似是鐵烙,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也是炙熱的。他的手上滿是粗糲的繭子,就那樣將葉雪妍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硌着她的手。那樣大的勁道,只讓她感到一陣陣的疼。她的全身都是冰涼的,只有男人的手心,不斷的傳來暖意。如同冬日裡微弱的暖焰,竟讓她開始依戀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令葉雪妍覺得自己就如同那溺斃的人一般,不得不伸出手,去推着身上的男人。
他終是鬆開了她的脣瓣,卻埋首在她的頸中,汲取着她頸中的芬芳。他的掌心滾燙,竟探進了她的衣襟裡去,撫在哪裡,便在那嬌嫩的肌膚上留下焦灼樣的疼痛。
葉雪妍纖細的身子在他的懷中不斷的輕顫,她合上眼睛,只覺得不敢相信。是他,他終於回來了。
鄭北辰的大手待要撫上那團柔軟的豐盈時,卻生生停了下來。他閉了閉眼眸,壓下體內躁動的火,等他在睜開眼睛,眼底便是恢復了清明的神色。
他支起身子,大手撫摸着懷中人兒的臉,嗓間滿是沙啞,只低聲道了句;“我回來了。”
就這一句,葉雪妍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潸然而下,她的脣邊浮起一抹美麗的笑靨,透過屋外的月光,鄭北辰瞧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我一直在等着你。”葉雪妍止住淚水,一雙如水的眸子裡,臉頰上的笑渦,卻是美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鄭北辰深深地看着她,良久,方纔一笑,在她的鼻尖落上一吻;“你若相信我,那剛纔打算喝下去的,又是什麼?”
葉雪妍一怔,臉蛋漸漸紅起,卻半晌不出話來。
鄭北辰低聲一笑,只將她緊緊的攬在了懷裡。鼻翼間,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清香。許久,方纔道了句;“雪妍,我想你。” 小說.傾世劫 最新章節69.第六十九章 就讓我打一場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