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林聽了,大是驚疑,忍不住又道:“正是。聽尊夫是地道的京城口音,夫人莫不是從安平州遠嫁京城去了?”
那黎大哥也狐疑地看着千夜,顧不得唐不唐突,道:“這可真叫作千里姻緣一線牽。”
千夜笑了笑。
“黎大哥說的不錯,若不是冥冥之中自有緣分,小女子又怎麼會認識我夫君呢。中秋之前,小女子帶着僕從十八人,入京辦一件重要的事,途徑一處瀑布,被貼身侍婢買通盜匪截擊,僕從爲了保護我而無一生還。幸好拙夫及時救了我,這才相識相知,如今拙夫正是要陪我回安平州尋親。”
墨無崖和阿紫一聽千夜要說出實情似的,不由捏了把汗。
他們讓蘇離殤假扮璟臨,一開始是爲了引開追殺璟臨的那些殺手,想不到遇到了姓黎的和譚林這幾個人。
三人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墨無崖和阿紫便一路跟蹤,剛纔聊了半天,就是爲了讓這幾個人相信他們是瑀王和隨從,相信他們所說“懿妃”已死的事。
如果千夜此時說出她自己的身份,事情不但複雜,而且會讓姓黎的三人懷疑,墨無崖和千夜他們早就串通好。
若是這樣,可就適得其反了。
墨無崖和阿紫不由緊張地看着千夜,對她擠擠眼睛,千夜卻大方一笑,暗示他們不必擔心。
那黎大哥不禁驚愕,望着譚林低聲道:“中秋之前,十八人?”
譚林也十分困惑。
說巧真是巧,這位夫人不但聲音、語氣和自家小主人酷似,就連入京的時間、路線和衛隊人數都一模一樣,恐怕連書裡都沒有這樣的巧合。
從容貌上看,這位夫人絕對不是自家小主人,可爲什麼有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
“夫人……”這時,璟臨已經從樓上走下來,手裡提着一個小小的包袱,將千夜扶起來,“在聊什麼呢?”
“沒什麼,遇到了幾位同鄉,”千夜笑答,“能在這裡遇見也是緣分,便多聊了幾句。”
“是啊,”譚林笑道,“你們南下,我們北上,能在此遇見,實在有緣。不知賢伉儷姓名,他日經過京城,必
得登門拜會。”
璟臨沒想到這幾個人也是安平州人氏,打量了譚林他們一眼,見三人身上都透出習武之人的習慣,坐也坐得繃直。
手上掌心和虎口都有長期握着長兵器摩擦出的老繭。
腳上的小牛皮靴子,是用特殊的材料泡過,防水保暖、不易磨損,顯然是軍中之物。
他終於明白千夜剛纔聽見他們三人的聲音爲何那麼激動,也明白了墨無崖他們爲何要跟蹤這三人,喬裝打扮頗費口舌,輾轉告訴他們馨妃已死的事。
這三人定然是千夜的舊部,沈家軍中的人。
他不禁望着千夜一笑,和氣地對黎大哥等人頷首:“在下姓景,單名一個南字,我夫人姓沈。”
姓沈?
譚林三人更是覺得納悶。
“哈哈,這就更巧了,安平州府姓沈的可不多。我家主人恰巧也姓沈,夫人孃家該不會和我家主人有什麼親緣關係吧!”姓黎的一頭霧水,着急打聽。
千夜秀眉微蹙,故作有難言苦衷的樣子:“從前的事,小女子都記不得了,這次去安平州正是爲了尋親……”
原來她葫蘆裡賣的是這味藥啊!
璟臨暗笑,卻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她:“時辰不早,我們還要趕路,恕不能與各位多聊了。”
對於姓黎的和譚林,璟臨顯露出一絲戒備。
千夜看了他一眼,眼中也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可以嘛,還挺默契。
她裝失憶,他就能給出這麼合理的反應,這樣才叫棋逢對手。
看來這場戲,必定能演得滴水不漏。
蘇離殤、墨無崖和阿紫看千夜一副失憶的樣子,這才恍然,對視一笑。
璟臨說罷,就拉住了千夜的手,接了李氏準備好的乾糧,走向門外。
姓黎的心裡疑惑未消,哪裡能輕易放他們走,當即跨步上前將璟臨和千夜攔住。
“等等!”
姓黎的一臉橫肉,看起來已經很兇惡,此時因心裡疑惑而皺着眉頭,姿態就更加嚇人。
可是千夜知道,他只是有點心急而已。
千夜一愣:“黎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譚林急忙擋下了姓黎的,對微怒的璟臨和吃驚的千夜賠罪:“我大哥有些怪脾氣,二位莫放在心上。實不相瞞,自姑娘開口說第一句話時,我們兄弟都有種似曾相識之感,怕是……怕是我家主人的親眷,所以纔多嘴打聽。”
“什麼?”璟臨臉色一變,看了一眼千夜,千夜也微微蹙起了眉頭,搖了搖頭,一臉無辜,明顯像是在說“我不認得他們。”
璟臨便看着姓黎的和譚林,問道:“抱歉,我夫人中秋前遇襲,受傷墜落瀑布以後,便忘記了從前的事。你們的問題,恐怕要等我們到了安平州、找到她的親人或是故友,才能解答了。”
姓黎的和譚林聽說千夜墜崖失憶,就更是心焦,更加疑惑。
璟臨說完,姓黎的和譚林也不能再糾纏他們了,二人便攜手離開。
李氏牽了馬兒過來,璟臨便扶千夜上馬。
千夜憂心忡忡地問璟臨道:“我如今容貌改變,真不知此行能不能找到家人……”
璟臨笑着翻身上馬,坐在她身後,安慰道:“別多想了,一定能的!”
說罷,叱一聲“駕”,便策馬奔出了客棧,絕塵而去。
“大哥,你聽見沒有,那位夫人多半是易容了的!”譚林聽見千夜的話,急忙對姓黎的說道。
看着璟臨和千夜演得這齣戲,墨無崖和阿紫都忍不住笑了。
蘇離殤暗暗嘆息:沒想到啊,你們兩口子的戲,可是演得比我這個梨花臺的臺柱子強多了呀。
姓黎的和譚林回來坐下,早已沒有吃喝的興致。
藉口去方便的機會,他們避開別人,走到了樓後的茅廁外。
“大哥,咱們先行入京就是爲了打探京中的形勢,可是馨妃若是死了,爲何郡主和太子會讓沈家軍入京清君側呢?”
譚林思慮道。
另外一個兄弟龍萬也點了點頭:“郡主幼年領兵時,把咱沈家軍的弟兄們當親哥哥看待,絕不會輕易讓我們冒險。清君側這件事,恐怕我們得馬上入京調查清楚,萬不能領着兄弟們送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