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煙忐忑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望向屏風那一邊的璟臨和千夜。
每每看到他們倆有眼神交流,她就難受地喝下一杯辣喉的酒。
皇后笑意殷殷,目光落在柳慕煙身上,見她神情落寞,便朝沈晚楓遞過去一個眼色。
沈晚楓見了一笑,起身,由侍女扶着坐在柳慕煙的身旁。
柳慕煙急忙起身,向沈晚楓行禮。
二人一番客氣之後,攜手坐了下來。
柳慕煙看着沈晚楓寬鬆的衣衫,看着她那尚未顯得凸出的肚子,不禁又是羨慕,又是自憐。
“瑀王妃悶悶不樂,莫不是新婚之後和瑀王相處得不太融洽嗎?”
沈晚楓看透了柳慕煙的心思,笑問。
柳慕煙被人看穿了窘境,神情尷尬,心中憤懣,卻不敢頂撞沈晚楓,只好低頭沉默。
沈晚楓卻輕聲道:“當初在選秀時,本妃覺得瑀王妃率真可愛,活潑外向,沒想到你和瑀王大婚之後,竟是內斂沉寂多了。這幾天各種場合都不曾見到你出席,我便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從旁提醒了皇后娘娘幾句,讓她派人去請你來……沒想到……”
說到這裡,柳慕煙訝異地擡起頭,有點不敢相信,因爲她和沈晚楓從來沒有任何交情,人家怎麼會關心她的事?
“真的是郡主讓皇后娘娘下旨召我來此的?”
沈晚楓淺笑道:“瑀王妃如此驚訝,自是因爲你我從未有過來往,殊不知你我的淵源呢。”
“你我的……淵源?”柳慕煙更是一頭霧水。
沈晚楓點了點頭:“是啊,其實之前我已經知道你被瑀王禁足之事,甚至你在瑀王府發生的許多事,我都知道。”
柳慕煙心想,她禁足的事,在瑀王府雖然不算秘密,但是真要想對她瞭如指掌,也不容易。
她又不是沈晚楓的對頭,沈晚楓何必監視她呢?
“慕煙愚昧,不知郡主這般關心,究竟有何用意,還請明示……”她緊張地說道。
說到此處,沈晚楓的笑容便冷了下來,她用指尖沾了一滴茶水,在桌面上迅速寫
下一個字,“馨”。
馨?柳慕煙一愣,首先想到的就是馨妃。
“郡主說的難道是……馨妃娘娘?”她壓低了聲音,問道。
沈晚楓慢慢舒展了眉頭,點頭道:“不錯,是她。不過從今天開始,你不必再寄希望於她,因爲她再也沒法幫你對付沈千夜了。”
“爲什麼?”柳慕煙見沈晚楓能知道她的這麼多事,就再也不懷疑沈晚楓,因爲馨妃會把這些事告訴沈晚楓,一定代表二人的關係非比尋常。
沈晚楓冷冷一笑,望向屏風另一邊的千夜,微微咬了咬牙:“因爲馨妃已經死在沈千夜的手上!”
“什麼……”柳慕煙沒想到千夜竟然有這樣的能耐,驚聞馨妃死訊,不由腦袋一懵,傻愣在那兒。
沈晚楓見柳慕煙反應不過來,便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語重心長地道:
“沈千夜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詭計多端,心狠手辣,而且背景複雜。瑀王對你無情無義,卻和沈千夜眉來眼去,你怎麼鬥得過她?依我看,你瑀王妃的地位怕是難保啊……”
柳慕煙一聽,頭皮一麻,驚恐萬分。
她最在乎的就是瑀王正妃之位,哪怕是璟臨他朝非要和千夜在一起,娶其入府也只能是側室,是嬪妾。
可是如今才知道,千夜連馨妃那樣得勢的寵妃都能殺害,若是她想要瑀王妃之位,柳慕煙又有什麼能耐保住自己的正妃名分?
她孃家雖是柳丞相府,可柳丞相早已失勢,對璟臨絲毫都沒有震懾之力,更沒有利用價值。
加上她爲了拒絕選秀已經令家人十分生氣,當堂求指婚的行爲,也讓父母在親戚朋友中間擡不起頭來,已經失去了母族的依靠。
現在馨妃又死在沈千夜的手上,柳慕菸害死了上官笙兒,會不會成爲下一個沈千夜報復的對象?
想到這裡,柳慕煙嚇得抖若篩糠,也顧不得什麼尊卑禮數,一把握住了沈晚楓的手:“郡主姐姐,你要救救我!”
沈晚楓靜靜地看着不知所措的柳慕煙,微微一笑。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咱們本就是自己人,我豈有不幫
你的道理?只是怕你不聽話啊……”
“我聽姐姐的,”柳慕煙急忙說,“只要能對付沈千夜,讓璟臨不離開我,我什麼都可以做!”
沈晚楓聽罷,滿意地擡起手,拍拍柳慕煙的肩膀:“要讓瑀王不離開你,只要讓沈千夜消失就好了 。等你爲他生兒育女,陪他度過朝朝暮暮,讓他知道這世上只有你對他是一心一意的,他自然就把你當至親之人,那樣,你的王妃之位纔會穩固。”
柳慕煙聽了,不禁又看了一眼沈晚楓的肚子。
眼見沈晚楓懷孕之後,備受皇后和太子的疼愛,就連原來在氣勢上比她高一頭的宇文慧都不敢造次,這不正證明了沈晚楓這一策略的效果嗎?
而皇后的地位穩固,也是母憑子貴,因爲有了嫡長子,她才能在後宮中屹立不倒。
她頓時覺得沈晚楓說的很有道理,而且,短時間內,要挽回璟臨的真心不容易,但是要有他的孩子,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他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子漢啊。
想到這裡,柳慕煙對沈晚楓頓時信服。
沈晚楓見柳慕煙已經被說服,便道:“好,既然你相信我,那你就聽我的,首先要在瑀王府內收買心腹之人,監視璟臨的一舉一動。一旦有異動,立刻告訴我。”
柳慕煙若是還冷靜,必定會考慮一下,沈晚楓是太子的側妃,而太子和瑀王又同是皇子,瑀王府和太子府之間是有利益衝突的。
可她現在滿腦子就是璟臨抱着千夜的場景,是千夜喊着要爲上官笙兒報仇、揮刀殺她的情景,她哪裡能顧得了那麼多皇族爭鬥,只想藉機得到沈晚楓的庇護,除掉千夜而已。
柳慕煙忙不迭地答應。
沈晚楓嘴上輕聲說着讓她回王府之後如何做,心裡卻鄙夷至極。
——像柳慕煙這樣毫無智謀的蠢貨,也只能當一當炮灰了。
就在二人悄悄說話的時候,況公公從靈嚴寺回來了,親手捧着一個黃花梨鎏金佛龕走了上來。
佛龕中放着一尊一尺多高的白玉雕像,正是先前皇后命況公公去開光、要送給璟臨和柳慕煙的那一尊送子觀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