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震驚之餘,心中猛然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一把撥開景煥的手,猝不及防,令牌就被摔到了地上。
“弄個破令牌就想糊弄老夫,簡直就是把老夫當做三歲孩童,冒充當今皇子可是死罪,來啊,將這個冒牌貨給老夫拿下!”
宗政豫冷笑一聲:“呵,是想否認本殿的身份。”
那羣家丁得了趙悅的證實,皆以爲宗政豫是冒充的,當即一涌而上,直衝宗政豫而去。
景煥眸光一冷,直盯住最前頭的涌上來的那個。
突然,劍光一閃,衆人只覺眼前一亮,頃刻,便看到最前面的那個家丁突然頓住,“砰”,頭顱從脖子上滾落下來,砸在地面滾出去老遠,一股鮮血噴灑而出,濺了後面的人一身,一臉。
景煥冰冷如寒窯的聲音傳來:“膽敢以下犯上者,殺無赦!”
這些家丁哪裡見過這等駭人的場面,皆驚恐地後退數步,將求救的目光放在趙悅面前,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趙悅看到這種情況嘴脣不住地打顫,景煥將被鮮血染紅的劍架在他脖子上,一腳將他踹倒在地,趴在地下的令牌面前。
“殿下,怎麼處理?”
“先將令牌收回,免得令牌被污。”
景煥忙小心翼翼地將令牌撿起擦了又擦,直到上面的灰塵全部不見,這才放回懷裡。
宗政豫走到趙悅面前,蹲下身去,看着那一雙恨不得將自己抽皮剝筋的眸子,宗政豫反倒是泰然居之,笑道:“趙老爺可知,意圖謀害皇子是何罪名?”
“老夫沒有謀害皇子,老夫要殺的,不過是冒充皇子殺害我兒的兇手!”
這個時候趙悅還在咬死不承認,景煥狠狠在他身上踹了一腳,手腕一翻,劍刃更逼近一分:“殿下,這等以下犯上的賊子,屬下直接一劍殺了得了。”
“慢。”宗政豫按住他的手,沒有絲毫惱怒:“趙公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在先,意圖刺殺皇子在後,二罪相加,已是死罪,本殿爲求自保,這才錯手殺了趙公子,不管怎麼說,令公子,死有餘辜!”
“你還我兒的命來!還我兒命來!”趙悅滿腔怒火,不住地掙扎,宗政豫眸光漸冷,站起身來,雙手負於身後,冷冷道:“將他扔出去!”
趙悅已近瘋狂,大吼:“老夫也是謀害皇子,爲何你不殺了老夫,讓老夫泉下去陪伴我兒?!”
“本殿,自是心懷仁慈,你已失去兒子,本殿心軟,放你一命。”說罷,高聲道:“景煥,扔出去!”
看着趙悅和家丁離開常府,榮安微微轉了幾轉心思。
宗政豫素來心狠手辣,怎麼可能真的是因爲不忍心放了這趙家老爺?
定是,他心裡打着自己的算盤。
果不其然,景煥不甘心地問向宗政豫:“殿下,難道就任由他這樣離開不成?”
宗政豫冷笑一聲,眸中盡是算計:“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景煥雖不知自家殿下究竟存了怎樣的心思,但也有眼力見地沒有追問下去。
宗政豫看向常清:“勞煩常大人將地上的血污和屍體清理掉。”
常清惶恐:“不敢,下官明白。”
一番鬧劇看似歸於平靜,可榮安和宗政豫心裡都清楚,這場鬧劇,遠遠沒有結束。
榮安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她只是想單純地找到玉箋回到現代,可不由自主地捲進了一場巨大的漩渦中。
還有,今日她在街上之時,那個遞給她紙條的婦人又是什麼人?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你在想什麼?”突然宗政豫溫和的聲音傳來,將榮安的思緒拉回。
她猛然發現,宗政豫待她,與從前有了些許不同。
至少,他不再喚自己爲榮小姐,而是直稱你。
“沒有,只是在想,殿下這樣仁慈,那趙府老爺定會對殿下感恩涕零。”
榮安垂着眸子,緩緩道出,語氣沒有任何波瀾。
可宗政豫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面上充斥着不悅:“我不喜歡被人這樣欺騙,尤其是你。”
“榮安所說,據是實言,殿下多心了。”
榮安就算沒有擡頭也能感受到宗政豫的目光緊緊盯在自己身上,心中竟微微有了些許心虛,可她仍站直着身子,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
“今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榮安好像聽到了宗政豫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接着就察覺到身上那道令自己如芒在背的目光消失不見,她擡頭一看,宗政豫已經往他的房間走去。
就連吃晚飯的時候,宗政豫也沒有出來,只是景煥給他端進房間,榮安有些想不通,宗政豫這兩天究竟是怎麼了?舉動根本不像平時所爲。
直到妙琴端着盆子來伺候榮安洗漱的時候,看到榮安心不在焉,便將盆子放至一旁,溫聲問道:“小姐是在想殿下嗎?”
“我想他做什麼?”榮安不溫不火地回了一句,就脫了外套開始洗手。
妙琴一直在等着榮安全部洗漱完之後,並沒有立刻將東西端出去,反而說道:“奴婢認爲,殿下與小姐,是真正的郎才女貌,最爲登對的一對兒。”
榮安並未多想,只當她是在說好聽話,便道:“他是身份尊貴的九殿下,我是民間姑娘,就算進了宮,也是那後宮不得寵又無地位的娘娘,跟他之間,就像是兩條直線,只能平衡,永遠不可能相交。”
“可小姐聰穎美麗,心地良善,爲何偏偏要入後宮那所在?倒不如,趁此機會,抓住九殿下的心,得了九殿下的寵愛,無論如何也有個皇妃名號,總比給他齷齪的老皇帝當妃子強。”
燭光跳躍,映出妙琴臉上的期待。
榮安突然腦中一亮,她的目的就是爲了玉箋,現在既然知道玉箋在宗政豫手中,爲何還要進宮?倒不如,留在宗政豫身邊,找機會查出玉箋的下落!
只是宗政豫這樣的人,她能招惹麼?
轉而榮安心中泛起苦笑,她不已經上了賊船麼?招不招惹她都已經招惹了,難道現在玉箋近在身邊,她還有回頭的機會嗎?
妙琴的點撥讓榮安徹底開竅,可她以前的職業已經讓她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她小聲嗔道:“這樣的話已經絕不可多說,若是這樣議論皇上,被有心人聽到,有性命之憂。”
妙琴吐了吐舌頭,衝外面瞄了一眼,聳聳肩:“奴婢知道了。”
榮安剛想讓她出去,妙琴又說道:“可是依奴婢看來,殿下對小姐的心思可同別人不一樣。”
榮安心裡一驚:“你看出什麼了?”
“奴婢對殿下了解不多,不知殿下是怎麼樣的人,可奴婢瞧得出來,殿下對小姐,絕不是對娘娘的態度,反倒是……”
“好了,我知道了。”榮安連忙打斷她,她已經能猜到妙琴後面的話,淡淡說道:“夜深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是。”妙琴眼角突然閃過一絲狡黠,轉瞬即逝。
在她開門的一剎那,榮安突然開口說道:“今天晚上的話,我不希望又別人知道,更不想再聽到第二次。”
“奴婢明白。”
待妙琴離開之後,榮安閉上雙眼,想着這兩天宗政豫的反常,的確和妙琴所想無二,難道,他真的對自己起了心思麼?
她心中竟隱隱帶了一絲興奮,爲了玉箋,本就要接近他,迷惑他,若是他對自己真的動了男女之情,那事情辦起來,豈不是要方便許多?
翌日,榮安正在房間細細盤算着怎樣魅惑宗政豫時,門就被叩響,外面傳來妙琴的聲音:“小姐,外面出事了。”
榮安忙起身將門來打開,向外探頭瞅了瞅,問道:“出什麼事了?”
“外面又進來了好幾個人,奴婢全沒見過,是不是那趙家老爺又帶人來找殿下的麻煩?”
榮安心道:難道這麼快趙府老爺這麼快就又帶人來?他不是已經知道了宗政豫的身份?難道真的爲了報仇要豁出去?
轉念一想,不對,他還沒有蠢到這種把命送上門來的地步。
榮安便問道:“外面來了幾個人?長什麼樣子?他們來這裡有沒有說要做什麼?”
妙琴好好想了想,回道:“來了好像有五個人,其中四個人都穿着黑色一樣的衣服,還有一個人穿着青衣,有個穿黑衣服的說是來找殿下的,對了,其中有個黑衣人臉上有塊刀疤。”
說到最後一句話,榮安恍然大悟,上次見到的莫寒,臉上就帶了一塊刀疤。
這麼說來,應該是百里和莫寒回來了。
而殺害常穎的兇手,應當一併帶了回來。
“無妨,他們是殿下的人,沒什麼打緊的,他們現在在哪裡?”
“現在該去了殿下的房間。”
“事不宜遲,我們也過去看看。”
妙琴應了聲是,轉身跟上。
等榮安過去的時候,只見地上跪着一個身着青衣,長相清秀的少年,這少年身上被綁着繩子,一聲不吭,百里和莫寒站在一側,另一側也有兩個眼生的侍衛筆直地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