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煙空洞的看着靜王離去的背影,伸着手想要把他拉回來,可喉嚨裡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發不出半個字來。
靜王就這麼把方婉儀抱緊了房裡,一路上也沒說什麼話,但他卻時不時的觀察着她的神色,看着她眼裡的淚水和糾緊了眉頭,心裡也免不了跟着她一起失神。
將方婉儀緩緩的放到了牀榻上,不知爲何,靜王鬼使神差的便在牀榻旁坐了下來,雖說頭還有些隱隱作痛,中午喝的酒還未散了去,身上也有些無力。但不知爲何,就是不願在這個時候離開,不願讓方婉儀一個人在這裡傷心難過。
方婉儀屈膝抱着雙腿,下顎擱在膝蓋上,整個人都籠罩着一股陰鬱的氣息,但偏生她硬是擠出一臉的笑容來,對着靜王說道,“王爺,你先回去吧,讓我一個人呆一會。”
靜王抑制不住的想要伸手握住方婉儀,但剛伸出的手卻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沉默了一會,靜王嘆了口氣,說道,“婉儀,煙兒不懂事,你莫要與她置氣,我代她像你賠個不是,若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你不要記掛在心上。”
靜王雖學富五車,但在與人相處上卻實在是不精明,這番話實則是道歉,但是在方婉儀聽來,卻好似在替慕容煙辯解。
胡亂的抹了抹眼淚,方婉儀點了點頭,硬是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來,笑着說,“王爺放心吧,我不會放在心上,你快回去吧,我沒事。”
靜王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更不知道她與慕容煙是如何發生衝突的,只是一味的聽着慕容煙在辱罵方婉儀,不論對錯,慕容煙都不能出言不遜,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那你好生休息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方婉儀點了點,沒有言語。
靜王嘆了口氣,便起身離開了東廂房。
現今的慕容煙變得愈發的囂張跋扈,早就沒了當年那副單純乖巧的模樣了,這讓靜王實在是憤怒難平,出了東廂後,便怒氣衝衝的趕往了西廂。
剛到院子,就聽到瓷器碎裂的清脆響聲,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記得在新婚之夜,慕容煙就已經上演過這樣的橋段,可後來的種種,都讓靜王誤以爲那日她只是一時置氣,並不是這樣的脾性。但今日發生的一切,卻足以讓靜王重新審視一下那個他打小便認識了的慕容煙。
“夠了。”
靜王的一聲怒斥讓慕容煙舉着一隻瓷杯的動作定格在了那裡,在看清楚門口的人之後,慕容煙怯生生的收回了手,但那隻瓷杯依然沒有幸免於難,刺耳的破碎聲縈繞在了耳邊。
“靜哥哥,靜哥哥……”慕容煙的眼裡瞬時就佈滿了淚水,若是換成以前,靜王多少會有些擔憂,甚至有些心疼,但如今,靜王卻無動於衷。
慕容煙坐在輪椅上,努力的撐着身子想要站起來,可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她憤憤的拍打着自己的雙腿,很是懊惱。
“你究竟要胡鬧到什麼時候。”靜王看到慕容煙這幅樣子,心裡五味陳雜,不知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靜哥哥,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副樣子。”
慕容煙心知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渴望得到靜王一心一意的對待,她希望能與過去一樣,靜王的眼裡只有她一個人,所以纔會機關算盡,不折手段,可若是靜王都對她失去了耐心,那她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思呢。
“你都已經鬧到了東廂,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雖然到了西廂,但是靜王卻一直站在房門外,冷眼看着慕容煙,都不願靠近她。
“不是的,是她的錯,是她有錯在先,我只是教訓教訓她而已。”慕容煙焦急的解釋着,但這番話在靜王聽來,卻是一番更爲荒唐的說辭。
“教訓?你憑什麼去教訓她,婉儀已經足夠忍讓了,我聽到的都是你對她的辱罵。”
“這歸沐日本該是你與我一同回九王府的日子,憑什麼你卻帶着她回侍郎府,憑什麼我卻要留在府上,而你們這一走就是大半日,回府後還要在東廂房裡耳病廝磨,難道我不該教訓她嗎。”
慕容煙的這番話說的咄咄逼人,但語氣卻也沒有十分強硬,許是心裡還是奢望得到靜王的理解吧。
靜王皺着眉,顯然無法認同慕容煙的想法。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變得如此刻薄,如此不近人情。
“這是皇叔的安排,與婉儀有何關係。”
“不,這都是因爲她,就是因爲她的出現才擾亂了這一切。”
“你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可理喻的,即使沒有婉儀的出現,也會別的女子出現,那是父皇的旨意,婉儀也沒有選擇的權利。”
靜王口口聲聲都在偏幫着方婉儀,讓慕容煙變得越來越惱火。她怔紅了雙眼,提高了音量,大聲的說道,“你一口一個婉儀,叫的實在是有些親熱,你什麼時候與她這般熟稔了,怎麼,我罵了她幾句,你心疼了?”
“你……”從來不知道慕容煙竟然會說出這般刻薄的話來,讓靜王竟一時間無言以對。
“是,我是變了,我不止變得不可理喻,我還斷了一雙腿,我是個廢人了,我再也站不起來了,我就是個廢人!”最後這句話,慕容煙幾乎是用盡了力氣吼出來的。
慕容煙用一對猩紅的眸子怒視着靜王,彷彿在聲討他,讓靜王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慕容煙如今的遭遇,靜王自認爲難辭其咎,正因爲如此,他才立誓要對慕容煙負責,即使隨着時間的推移,已經沒了年少時對這份感情的衝動,更多的是理智與責任。
“煙兒……”
慕容煙胡亂的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冷笑了一聲,冷冷的說道,“我也沒想到,我的靜哥哥也是一個如此多情的人,一面對青城姐姐念念不忘,一面又對着方婉儀憐香惜玉。”
青城就好比靜王的軟肋,這個軟肋就這般被慕容煙揭了開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讓靜王一時間有些無法控制情緒,連帶着適才稍稍涌起的一絲愧疚也拋諸了腦後。
“你在胡說些什麼。”
不知是憤怒還是心虛,說完這句話後,靜王便拂袖轉身離去,留下慕容煙呆坐在那裡,雙眼空洞的流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