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新婚之夜,靜王似乎沒有與方婉儀單獨相處過,這樣同坐在一輛馬車上,似乎有那麼一些拘謹,而靜王也不善言辭,兩人便一言不發的呆坐了一路。
到了吏部侍郎府時,方俊才及兩位妻妾都已經着了正裝在正門口迎接。這雖說是歸沐日的回門,但在朝堂之上,靜王卻是要比方俊才大了一個官階的。所以,出於禮貌,方俊才便在這門口侯了許久。
在靜王府時,九皇叔便已經關照過靜王,即使與方婉儀沒有夫妻之情,但有些時候還是應該圓滑一些,這些話靜王自然也記在了心裡。
馬車停穩後,靜王先行下了馬車,隨後便候在一旁,待方婉儀探出頭來時,靜王伸出了寬口的手掌,不等方婉儀做出反應,便牽住了她的小手。
方婉儀愣了愣,但隨後也搭着靜王,下了馬車。
“岳父,岳母。”靜王走至府門前,對着方俊才行了個拱手禮。
“父親,母親。”靜王話音落後,方婉儀對着二老行了個禮,不爭氣的眼淚已經有些奪眶而出的趨勢。
“靜王爺,有禮了,快快進屋說話吧。”方俊才臉上堆滿了笑意,連忙招呼着靜王往府裡去。
其實,通透如方俊才這般,自然也想過靜王府的情況,兩位正妃,同一天回門,這靜王該如何處理。可沒想到靜王竟然如此的識大體,準時的帶着方婉儀回門省親,這讓他對靜王的印象也加了不少的分。
“岳父也請。”
方俊纔在前面帶着路,靜王緊隨其後,進府前,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方婉儀。
明知道靜王這是刻意做給父母看得,但是能夠得到這麼多的關注,方婉儀心裡還是感到了些許的甜蜜。
進了偏廳,方俊才與靜王同坐在上位,方婉儀則一直拉着她母親的手坐在一旁。
方俊才十分寶貝方婉儀,他膝下有四個兒子,但卻只有方婉儀一個女兒。而且方婉儀生的標誌,性格又十分溫婉,加上她琴舞歌畫樣樣精通,也算的上是秀外慧中,所以,自小方婉儀便被方俊才捧在手心裡護着,疼着。
與靜王的婚事雖說是賀蘭名揚提的意,但方俊才其實也是滿意的。他不求女兒將來可以大富大貴,只求平安喜樂,平靜的生活着。靜王的性子很是內斂,平日裡也沒什麼不良的言論傳出來,若是方婉儀跟了他,日子應該也能平平淡淡。
“以後回來便是,不用備那麼多禮,倒顯得生分了。”任誰都看得出來,方俊才今日是格外的開心,隔了一個月終於見到了寶貝女兒,雖然之前也有公事外出很久的,但卻從未像這一次這般思念的緊。
“岳父哪裡的話,這些都是婉儀準備的,小小薄禮,不成敬意,望岳父莫要嫌棄纔是。”
方婉儀很感激的看着靜王,心裡也涌動着異樣的情愫。
“婉儀啊,爲娘怎麼看你有些消瘦了,是不是在靜王府過得不習慣呢。”方夫人拉着方婉儀的手,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夠,女兒嫁了出去,好不容易纔能回一趟府,總是擔心她過得不好。
“娘,哪有,靜王……待我很好。”說到後半句時,方婉儀低下了頭,聲音也輕如蚊蠅,在旁人看來,好似是害羞一般,而只有她知道,那只是因爲沒有底氣。
聽到這個回答,讓二老開心的難以言喻,看待靜王的眼神也有了些許的不同。
“哈哈哈,好了,好了,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趕緊用膳吧。”
這吏部侍郎方俊纔在朝中爲官數十載,從不參與黨政奪權,一向只聽命於皇上一人。臨老了,能讓他牽掛的,似乎也就只有方婉儀這麼一個女兒了。之前方婉儀受到的屈辱,讓他一夜之間老了近十歲,也確實對九皇叔和靜王心存芥蒂。
不過,今日得知方婉儀過得還不錯,方俊才心裡也安慰了許多。方俊才也是個直爽的人,午膳時,拉着靜王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過不了多久,便有了些醉意,說話也毫不避諱了。
“靜王爺,來,乾杯,老夫再敬你一杯。”方俊才喝的面目通紅,但依然還是不肯放過靜王,想要與他不醉不休。但好在靜王沒有喝太多,只是淺酌了幾口,雖臉上也泛着紅,卻思緒還清明着。
“爹,你別喝了。”方婉儀擔憂的看着他,試圖阻止他,但其實心裡更擔心的是靜王,因爲方婉儀知道方俊才的脾氣,一旦遇到開心的事情就會喝幾杯,誰也攔不住。
“誒,今日難得高興,你就別攔着爹了。哈哈哈。”
酒過三巡,方俊才已經喝的面紅耳赤,開始胡言亂語,但他卻自認爲清醒的很,誰也勸說不了他。
“靜王爺,老夫有些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靜王的酒量不是很好,這會喝了些也有些上頭了,腦袋有些發疼,但又不想拂了他的面子,聽到方俊才發話,笑着回說道,“岳父,有何話直說無妨。”
方俊才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說,“老夫就婉儀這麼一個寶貝閨女,自小便護在手心裡疼着,從沒讓她吃過什麼苦。”
“爹……”
“可是婉儀卻沒有什麼富家小姐的脾氣,老夫自認爲,把閨女教的還算不錯。”說着,方俊才又端起酒杯豪飲了一口,似是壯膽一般。
“但靜王當日在朝堂之上,欲效仿娥皇女英,同娶兩位王妃之事,讓老夫實在是有些不解,更是不平。”
“爹,你別說了……”方婉儀再一次的出聲想要阻止,她沒辦法跟父親解釋那麼多,只是也不願父親來爲難靜王。而一旁的方夫人卻扯了扯方婉儀的袖子,示意她不要阻止。
“老夫知道你與九皇叔的義女自小便青梅竹馬,所以定是要給她一個名分的。那時候老夫心裡氣,後悔不該同意皇上的那門親事啊。”方俊才說着,似有一些懊惱,臉上也佈滿了愁容。
“但如今見到你們這樣,老夫也放心了,放心的把婉儀交託給你,你日後定要好好對他。”方俊才藉着酒勁,將心裡的話一股腦都說了出來,這些話在心裡憋了許久,總算是有機會一吐爲快。
方婉儀眼裡有些通紅,靜王對她該是不錯的吧,錦衣玉食的生活,也沒有爲難她什麼,府裡上下對她也頗爲尊敬,只是靜王從不去她的東廂房。
聽着這番話,看到方婉儀的神情,靜王爺也有些愧疚的低下了頭。
“來,靜王,我再敬你一杯。”方俊才似乎還有沒喝的盡興,依然不依不撓的拉着靜王喝着酒。
靜王無奈的搖了搖頭,適才準備舉起酒杯,卻被方婉儀一把搶了過去,飲盡了杯中的酒。
方俊才見狀,愣了片刻,稍顯失落的說道,“哎,女大不中留啊,這會兒就已經偏幫起自己的夫君來了。”
方夫人見方俊才確實喝多了,便開口阻攔道,“好了,好了,你今日也喝的夠多了,這時辰也不早了,讓他們倆回府吧。”
方夫人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但她知道靜王府還有另一位王妃,自然不能挽留其太久。
不顧方俊才的胡言亂語,方夫人便拉着他進了內閣,稍交代了幾句,就讓靜王和方婉儀回府了。
在回去的馬車上,靜王頭疼的厲害,但是心裡卻有些奇怪的感覺,竟主動的開了口,與方婉儀攀談起來。
“剛纔謝謝你……替我解圍。”倒也不是因爲方婉儀替他擋了那杯酒,已經喝了那許多,倒也不在乎那一杯,只是聽了方俊才的話,不知爲何,總覺得心裡對她有些許的愧疚。
方婉儀低着頭,淡淡的一笑,說道,“沒事,我爹的脾氣便是這樣,有什麼說什麼,你別放在心上。”
“嗯。”
許是今日飲酒過多,在馬車的顛簸下,過不了靜王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但方婉儀這個人,卻在他心裡多多少少落下了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