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澈再次恢復知覺,是被一場噩夢驚醒的。在夢中,他又回到了虞王宮,只是這個自幼生長玩樂過的地方,已經化爲一片屍山血海的修羅場。凌虞兩國人馬廝殺在一起,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洛寒澈看到了亂軍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自己的父親洛桓遠。此刻他正被凌軍圍在中心,渾身是血但依然死命搏殺。
“父親!”洛寒澈邊喊着便拼命跑向洛桓遠。
就快要跑到洛桓遠跟前時,洛寒澈看到幾枝凌軍的長槍穿透了他的身體,他瞪大眼睛,慢慢無力的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鮮血。
“不!”洛寒澈撕心裂肺的嘶喊着,拔出腰間寶劍便揮砍過去,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殺光這些凌國人,報血海深仇。
只聽砰的一下金屬撞擊聲 ,洛寒澈頓時清醒了許多。
“我去,本姑娘好心救了你,你怎麼還恩將仇報。”身畔傳來女子的聲音。
洛寒澈轉過頭,望見一名藍衣女子,她手上端着一碗蔘湯。正是在河邊遇到的那名女子。而自己身上的箭傷已經被清理包紮好,塗上了藥膏,原來是她救下了自己一命。再看看周圍的環境佈置,像是山野村居。看來這裡應該是她的家裡面吧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剛纔心神恍惚,差點無意間傷到姑娘,在下給你賠個不是。”洛寒澈坐起,語氣很是虛弱疲憊。
“還好我劍術精妙,一般人可傷不到我分毫。”女子不無得意的道。
她坐到牀邊上,眼睛緊緊的盯着洛寒澈。“說說你的來歷吧。”
洛寒澈一直沒有近距離仔細端詳過她,四目相對下,忽然閃出一個念頭。
這位姑娘自己好像是見過的啊。
他仔細回想起來,一個名字漸漸出現在他腦海裡。
“哎,你不覺得這樣盯着一個姑娘看很沒禮貌麼 。”女子道。
洛寒澈忙收起打量目光,不好意思的道。
“是在下失禮了,只是覺得姑娘很像之前與在下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一個人。”
“只不過是一面之緣,你便記得那麼深。”女子道。“那你說說,她叫什麼名字啊。”
“沐凝歡。”洛寒澈緩緩道。
那女子臉上露出詫異激動的神色,“你是……寒公子。”
洛寒澈點了點頭。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披頭散髮,蓬頭垢面。和初次見面時那個光鮮亮麗的少年郎簡直像是換了個人,況且已過了半年光景,也難怪她一直沒有認出自己來。
“你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的。”沐凝歡疑惑的問。
“我們家被歹人洗劫,父母皆遭遇不測,只有我一個人拼死逃了出來,才撿回條命。”洛寒澈表情悲慼。自己並非有意要隱瞞,面前這位凝歡姑娘也絕不是見利忘義之人。只是眼下危機四伏,自己世子的身份過於敏感,還是不要輕易暴露爲好。
“原來是這樣啊。”沐凝歡滿是同情與關切。“你先在這裡安心養傷,等傷好了,我帶你一起去報官,一定會爲你討還公道的。”
“謝謝你。”洛寒澈心裡覺得暖暖的。家國的不幸像一團黑幕一樣將他團團圍住。而沐凝歡的出現給黑暗中的自己帶來了亮光。她不僅救下了自己的性命,更是撫慰了自己心靈的創傷。
“喝碗蔘湯吧。”沐凝歡用勺子舀起一勺湯,吹了吹,湊近洛寒澈嘴邊。
洛寒澈喝了一口,忽然有些失神。
“怎麼了啊,莫非是我煮的湯不好喝麼。”沐凝歡道。
“不是的。”洛寒澈連忙搖頭。“只是想起,小的時候生病了,母親也是這般餵我吃藥的……”
“不要想那些了。”沐凝歡寬慰道。“你現在呢,就是要先把身體調理好。其他的事情等以後慢慢來吧。”
“嗯。”洛寒澈點了點頭。是啊,自己既然自己大難不死,以後就一定會有機會報仇雪恨的。
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沐凝歡走到門口望了望。
“沒事的,是我爹砍柴回來了。”
一位五十多歲,體格硬朗的老者走了進來,他放下背上揹着的木柴,望着洛寒澈道。
“這位年輕後生是……。”
沐凝歡便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老者連連點頭。
“後生你真是死裡逃生啊,等會我去請個郎中過來給你治傷。”
“不必勞煩老伯了。”洛寒澈道“我的傷凝歡姑娘已經處理過了,並無大礙的。”
“這丫頭的確是學過幾年醫術,可平時也就給山裡的飛禽野獸治過傷……”老者道。“我還真是有些不放心呢。”
“爹,治些皮外傷,我還是很有把握的。”沐凝歡嘟嘟嘴道。
“是啊。我感覺好了很多呢。”洛寒澈笑了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先好好歇着,我去做幾個好菜給你補補身子。”老者說着便準備走出去,在無意間瞥了一眼洛寒澈身旁放着的寶劍,一下子怔住了,眼神中流露出錯愕的神色。
“爹,你怎麼了。”沐凝歡發現了他的異常,忙問道。
“公子你究竟是何人,還請直言相告。”老者表情嚴肅。
洛寒澈心中一驚,他莫不是看穿了自己真實身份。
“寒公子就是一富商之子,家中遭遇變故,落難至此的啊,爹爹你幹嘛突然這樣子問。”沐凝歡道。
“富商之子身上又怎會佩着陵光劍,若老夫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世子殿下吧。”老者道。
“不錯,是我。你要是準備拿了我去領賞,就趕緊去喊人吧。”洛寒澈見此情形倒也不想掩飾索性坦白了,沐凝歡斷然不會出賣自己,可她父親卻不一定。
不料老者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臣前禁軍統領沐堅參見世子殿下。”
“爹,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柿子,現這時節柿子還未成熟呢。”沐凝歡道。
“凝歡,快給世子殿下行禮。”沐堅吩咐道。
“你是世子?”沐凝歡驚的瞪大眼睛,半響纔回過神來。
“民女沐凝歡拜見世子殿下,有招待不週之處,還請世子住嘴。”
“你們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吧。”洛寒澈連忙扶起沐堅。
“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用不着行此大禮。”洛寒澈苦笑。“再說了,我現在已經不是世子了……。”
“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世子怎會淪落至此的啊。”沐堅問。
洛寒澈便將事情的原委一一說來。
“這羣卑鄙的北凌賊人!”沐堅憤然道。“世子放心,我們一定護你周全,祝你復國雪恨。”
“多謝老伯。”洛寒澈覺得面前這個老者似乎不簡單。
他開言道,“我有一點想不明白,老伯既然是鄉野村民,又爲何會識得這把虞王御用的陵光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