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元國皇太孫元應佳和太孫妃唐海嘉十天後回到東元國京城。
元應佳這一路上不斷擡頭看天,只見那滿天烏雲像是追着他們車隊的腳步,一路跟隨,從北齊國京城一直飄到東元國京城上空。
“看這天悶熱的,才進七月,就熱得喘不過氣來。”趕車的車伕和隨行的侍衛、禁軍們個個汗流浹背,別說盔甲和外衣,恨不得把皮都扒了,只剩骨頭架子可能纔會涼快一些。
“我也覺得邪乎。往年剛進七月哪有這麼熱?不僅熱,而且悶,還溼,走幾步就喘不過氣來。可這位主兒還着急趕路!一路上倒了不少車伕下人,禁軍兄弟強一些,但生熱病的也不是沒有。”
幾個太監縮在車隊最後悄悄說話,他們不敢像禁軍和車伕一樣脫得只剩光膀子,大熱天還要穿着皁色圓領衫,背後出的汗幹了,在衣衫上漿出了白鹼。
一行人浩浩蕩蕩在大路上奔行,終於在中午時分進了東元國京城的大門。
一回到東宮,元應佳和唐海嘉都馬上去浴房沐浴,又吃了清熱甘香的甜品和細粥,才覺得一口氣歇過來了。
梳洗過後,元應佳連忙趕到宮中,對元宏帝回報了去北齊國出席北齊聖女受封禮的事,還將聖女受封,上天顯靈,驅雲散雨的事也說了一遍。
那一天,陽光突然突破烏雲的包圍,於重重雲層中灑下萬千金輝的景象,深深印在元應佳心裡,也印在萬千觀禮的北齊國人心裡面。
元宏帝靜靜地聽完,笑着道:“這樣說,這聖女確實有幾分本事。”
元應佳連忙點頭。“正是,是真本事,並不是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
元應佳以前對國師啊,高僧什麼的,都不感興趣,覺得他們大部分都是騙人的。
但是這一次北齊聖女做的事,確實震撼了他原有的觀念。他非常信服她。
元宏帝擡了眼皮瞅了元應佳一眼。笑着問道:“那你表舅呢?有沒有好生招待你?”
元應佳心裡一動,馬上擺出最孺慕的笑容,朗聲道:“表舅讓我向皇祖父問好。還說以後有機會,想來東元國看看,我勸表舅國務繁忙,如果想我。召我去北齊京城就行了,不用他勞師動衆……”
表面上說的是親情。其實言外之意,就是我表舅撐我,如果你敢對我怎樣,我表舅就從北齊過來“勞師動衆”了……
元宏帝聽了半天沒有言語。末了笑了笑,揮手道:“你說得在理,你表舅也是帝王之尊。要出來一趟不容易,興師動衆地。大家都不安。好了,你下去歇息吧。”
元應佳微笑着應了,又道:“不過,北齊聖女倒是挺和藹可親的一個人,她跟我說了好些話,如果有空,我倒是想邀請北齊聖女來東元國,幫我們祈福。——皇祖父,您說好不好呢?”
都這樣問了,元宏帝當然不能說不,難道他能拒絕給東元國祈福嗎?
但是北齊聖女來東元國,算什麼事呢?
是給元應佳撐腰,還是爲兩國修好?
元宏帝訕笑兩聲,咳嗽了一下,道:“這當然好,不過人家是北齊聖女,爲北齊祈福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有空管東元國的事?此事一定要慎重,咱們從長計議。”
元應佳走了之後,元宏帝一個人在御書房坐了很久,直到天黑了,大太監進來掌燈,他才發現自己流了一身的汗,不由摸了一把額頭,嘟噥道:“這天確實熱得離譜。”
“是啊,陛下,不僅熱,它奏是悶啊,悶得人喘不過氣來。老奴聽說,城裡城外的義莊這幾天都忙着呢,不斷有熱死的人擡過去……”大太監嘆息着搖搖頭,“這才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已經熱到這般田地了?”元宏帝駭然,“朕的五個丞相都在做什麼?!城裡出了這些慘事,他們到底管了沒有?”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那大太監忙跪下磕頭,“陛下,沈大丞相和四個副相如今日夜在丞相閣操勞,好些日子沒有回家了。”
“哦?”元宏帝鬆了一口氣,“這就好,這就好……”
他擡眸看了看殿外的天色,突然起了心,“來人,擺駕,朕要去丞相閣看看衆愛卿。”
大太監忙傳了話下去,又讓御膳房準備了冰鎮酸梅湯和井水湃過的綠豆湯,還有一些涼拌的冷盤和果子,帶着往丞相閣去了。
丞相閣在皇宮附近的一條巷子裡,那巷子裡只有五個院子,分屬五個丞相。
元宏帝去的時候,恰好大家都在沈大丞相的沈相閣裡議事。
謝東籬揹着手站在牆上掛的堪輿圖前,看着那些特意標出來的紅紅綠綠的線條,皺着眉頭道:“這次的雨雲來勢洶洶,江南那邊的堤防、水壩整修得怎樣了?還有低窪處的民衆也要馬上轉移出來。”
張紹天在旁邊拿着一把折金綃骨扇扇得呼啦啦地,滿臉黑沉地道:“我打算親自去一趟江南。那些官兒不敲打不行了,大堤和水壩按理應該是每年都要整修,沒想到事到臨頭,才發現很多地方都是得過且過,沒有發過大水就混過去了,四五年也不能查一次。我不去盯着,恐那些人還要敷衍了事。”
張紹天分管的工部和戶部,全國整修水利工程的銀子,都是從他手上撥走的。
但是下面那些官兒,明顯拿了銀子不辦事,不知道都把銀子弄到哪裡去了。
謝東籬了知道這是東元國多年的積習,想到這裡,眉眼帶煞,陰狠地道:“張副相這一次下江南,不要手軟,我去宮裡給你請尚方寶劍。那些人如有瀆|職敷衍,就地斬殺!”
“好!朕馬上去取尚方寶劍,給張愛卿帶去江南!”元宏帝走入書房
。大聲說道,將大家嚇了一跳。
沈大丞相忙迎了上來,躬身行禮道:“陛下,您怎麼來了?這麼晚了……”
“各位愛卿爲了國是日夜操勞,朕不過來看看你們,怎麼就不能來了?”元宏帝笑着說道,心情大好。一邊讓人將他帶來的吃食送了上來。
各位相爺一看這冰鎮酸梅湯。立刻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馬上端起自己面前的小碗,一咕嚕就喝盡了。
冰鎮酸梅湯又冰又酸又甜。生津止渴,特別消暑。
大家喝完酸梅湯,都有了胃口,也覺得餓了。就着元宏帝帶來的涼拌吃食,有滷牛肉。鹽水口條,芝麻酸辣豬臉肉,還有涼拌豬耳朵和菠菜。
宮裡御膳房的大廚們做出的民間小吃,那味道真是不是一般的好。
幾位相爺都是出身鐘鳴鼎食的富貴人家。從來都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今日吃到這種看似粗鄙,實則美味的民間小吃。食指大動,沈大丞相甚至命人去取了梨花白清酒過來。一人斟了一杯。
謝東籬在外面一向不飲酒,今日也小小地跟大家共飲。
看着他們吃飽喝足,元宏帝滿意地起身道:“你們繼續,朕先回去了。”頓了頓,又道:“佳兒和他媳婦從北齊回來了,言說北齊的聖女特別有本事,可以驅雲散雨,如果今年真的水患太大,不妨請她過來一趟。”
謝東籬心裡一動,一隻手背在身後,連番掐算起來。
只是他越算臉越黑,等元宏帝離開沈相閣,大家都出去送元宏帝的時候,謝東籬一個人站在沈相閣的書房裡,面沉如水,手裡緊緊握成了拳頭。
原來東元國這一趟無妄之災,來自北方……
謝東籬前些日子和東元國的欽天監碰過面,他們也不明白,明明之前的天象、氣候和環境都沒有顯示過東元國今年會有水患。
欽天監裡最善占卜的人一個月前也沒有算出過東元國會有水患。
哪知就在十天前,陡然風雲突變,一層層厚重的積雨雲就從北方壓了過來,如同大軍壓境,迫得人喘不過氣來。
謝東籬馬上跟沈大丞相說了,召集所有副相一起分工合作,將水患的準備工作做了起來。
同樣是要查驗堤防、修築水壩、遣散人羣、調集糧食,謝東籬還打算在全東元國徵集郎中和藥鋪,給可能到來的瘟疫做準備。
水災過後如果防範不好,是很容易瘟疫橫行的。
他們五個人這十天只睡了兩三次,其餘的時間幾乎都不眠不休在做事。
如今各項命令都從東元國京城發了下去,還要派特使下去督促執行。
而江南那邊的官兒仗着天高皇帝遠,而且那邊的官兒認北齊爲主的人很多,所以對京城的命令就有些陽奉陰違。
謝東籬剛剛被元宏帝提醒,索性給北齊又算了一卦。
他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招“禍水東引”,謝東籬給北齊聖女滿分。
那女子能夠驅雲散雨,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謝東籬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等沈大丞相和另外三個副相回來了,就接着說了下去,“……我們不如趁此機會,給江南來個大換血。那批在江南待久了的官油子,也是時候要讓位置了。”
如果能真心爲老百姓辦事,哪怕以前跟過北齊,謝東籬覺得他們也是可以放過的,但是如果不真心爲老百姓辦事,那怕天天對着元宏帝三呼萬歲表忠心,也是不能留的。
他們要的是能做事的官兒,不是草包飯桶。
沒事的時候還要好,一有事,草包飯桶就會將事情整得不可開交。
很快元宏帝的尚方寶劍就送了過來。
張紹天一點都沒有耽擱,捧着尚方寶劍,帶了五百禁軍,連夜出京城坐船,往江南去了。
他的妻子沈詠潔有了五個多月身孕,這段日子一直在家裡閉門不出地養胎。
張紹天連夜離家,盈袖知道後,跟謝東籬商議了,和沈詠潔一起搬回他們以前在東城坊區的忠貞國夫人府居住,也好就近照應。
那裡是盈袖的孃家,也是謝家以前的老宅。
這座宅子的後院臨着一個港灣,當年謝東籬經常在晚上過來,戴着銀色面具教她各種本事。
盈袖那時候還不知道師父是謝東籬……
盈袖能和謝東籬一起回到這個充滿甜蜜回憶的地方居住,高興得不得了,走路都帶風。
謝東籬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時常微微勾起的嘴角,也顯示了他心底不能言說的愉悅。
夜深人靜的時候,謝東籬帶着盈袖悄悄起身,換了水靠,來到後院港灣游泳。
悶熱的夜裡,兩人在溫涼的海水裡嬉戲追逐,如同兩尾離不開的比目魚。
“你先遊,我讓你一丈。”謝東籬在海水翻來個身,仰泳起來,“如果我追上你,你可不能再反悔了,你答應我的事……”
盈袖滿臉通紅,月光下,她瑩白的面容像是上了最好的胭脂,眉梢帶赤,眼眸含春。
她嗔了謝東籬一眼,往前奮力游去:“好了!我答應你就是!真是的……回屋裡不好嗎?偏要在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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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五爺到底要在海里幹嘛捏?⊙_⊙不懂,太難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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