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陽降妖符解開的一剎那,岑青就遁出了自己的神魂來到那片神秘的空間中,同時催動身上的靈力朝着遠方飛去。
“我一分鐘上下幾十萬……誰願意跟你在這裡磨磨唧唧地浪費時間,拜拜了張錚小道士,拜拜了清韻大美女。”
只是沒想到張錚這廝變成了張清韻,腦袋進水了,但手底下一點兒也不水,翻手遙控着又把那降妖符激發開來。岑青渾身靈力陡然間被壓制下去,連神魂一時都回不了軀體。
幸而在掉到地面摔成肉餅之前,張錚再次收起降妖符,岑青罵了一聲,運轉靈力飛往塢堡,即將落地之前神魂再次遁出,幾乎拉扯着激發出的符咒闖入了那片空間。
空間裡,被神鏈和仙印困鎖起來的大門依舊停留在原處,周圍光華瀲灩不可接近,更何況神魂現在想動也不能動。
乾陽降妖符激發之後,神魂便被那符咒鎮壓起來,一絲也動彈不得,此刻岑青的神魂之上光華隱隱,也像是無數細細的鏈條。無垠的虛空中,神魂與大門遙遙相望,跟一對兒難兄難弟沒什麼兩樣。
“你還裝死?”
塢堡之上,青衣女子彎下腰探了探岑青的鼻息,又觸了觸他的脖頸,發現沒有一絲波動,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略微有些不同的,就是肌膚還沒有完全僵硬,而且殘留着餘溫罷了。
青衣女子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看起來就像是魂魄突然離體了一般,既不像是妖類渡劫,畢竟天象地氣都未發生變化;又不像是星宿歸位,因爲星宿歸位妖身卻是不會死的。
“從最初見到你就發現你古怪的很呀。”女子嘆了口氣,取出凝冰符化爲冰棺把岑青的“屍體”裝了進去,遇到這種古怪事情她也無計可施,只能靜觀其變了。
過了半晌,有人從下方趕上來,看到青衣女子扛在肩頭的冰棺,頓時也有些愕然:“真的摔死了?”
這人是十名銀安殿禁衛裡的其中之一,本來也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物,只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於荒誕不經。
明明是個文弱書生,口氣卻比癩蛤蟆打哈欠還要大;明明是衆人中最強的青衣女子,卻在他面前跟小媳婦一樣;關鍵這書生在青衣女子法術幫助之下飛上塢堡,居然又不小心摔死了,讓之前的裝比效果化爲泡影——即便不懂法術,但青衣女子掌控着書生飛行的一舉一動,在這人入微的目光下看的明明白白——如果事情真的如此烏龍,他覺得這個笑話肯定夠他笑上一年的。
“沒死,不過也沒活着。”青衣女子在外人面前說話一向如此冷淡,瞥了那人一眼道,“先幫我致歉堡主一聲,只能等他醒來或者死掉後我才能過去覲見了。”
好不容易混進趙家堡,不好好打探一番怎麼行呢,岑青死的不是時候,但又死的很是時候。
“你且等等。”那人又朝冰棺上看了幾眼,肚腹間便有些抽搐的模樣,強忍了笑意,匆匆地轉身去稟報了。
虛空之中,與在軀體中的日常不同,神魂被鎮壓下來,岑青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只有些微的潛意識宛如深夜裡微弱的燈火閃爍,讓他不至於迷失。
那扇被困鎖的大門上再次出現了微微的騷動,有一串文字蠕動了片刻,似乎想掙扎着飛出來,然而神光陡然擴散開來,把那串文字再次狠狠地打壓回去,大門繼續靜默下來,似乎一位久受痛苦而麻木的老人望着遠方同樣處在痛苦中的孩子。
過了許久,神光繼續變成流光的樣子在神鏈和仙印上緩緩地遊弋,大門上的文字沉默了許久,最後飄出了兩個字,飛向了岑青的神魂。
這一次,神光卻未曾動作,就像懶散的獄卒對老囚犯的一些小動作視而不見一樣,任由那兩個奇異的文字飛了出去。
文字飛到岑青身畔,其中一個停了下來,而另一個略顯繁複的則直接沒入了岑青的神魂之中。
“誰叫我?”
潛意識波動了片刻,而後似乎有些迷茫。
“鑰是誰?”
下一刻,神魂睜開眼睛:“不對,我是岑青啊。”
接着他又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剛纔誰在說我是誰來着?”
他沒有得到任何答覆,然後朝上看了一眼,看到懸在上空的那個簡單的文字。
“啓?”
“啓什麼啓?啓動?啓示?啓發?啓明?開啓?夏啓?這是什麼玩意?不對啊,我怎麼知道這是什麼字?”神魂又開始嘟嘟囔囔起來,然後他低頭看向身上,發出了一聲驚喜若狂的喊叫,“哈,原來降妖符是這樣的。”
在這個啓字之下,乾陽降妖符的真相顯露出來,那是由無數細小的微粒組合成的一團光,與日月精華頗爲相似,只不過這些微粒太過於濃郁,又自成一派,以至於阻塞了神魂和軀體之中那些靈氣和妖氣的運作。
“像是在汽油發動機裡灌了一桶柴油。”神魂這樣的形容道,“原來降妖符的原理就是用濃郁的靈氣阻隔我自身靈氣的運轉,雖然粗糙暴力了些,但這樣的符咒,至少也有金丹真人的水準了,這小道士還真是闊佬。”
然後他催動着神魂中那些被阻塞住的靈氣,把降妖符的靈氣艱難地剔除出去。
“等到渡劫之時,陰火點燃這些靈氣灼燒神魂,一定會很痛。”把降妖符驅逐出神魂之後,他裝模作樣地擦擦不存在的汗水,表現出一個人很累的模樣,不過片刻之後又想到了什麼,“不行,小道士說我一解開身上的符咒就會渡劫,我得看看他有沒有騙我。”
他急乎乎地從這空間裡穿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再次回來,表情有些抑鬱。
“我肚裡有個核彈頭。”他苦着臉道。
由於神魂的舉動和語言一直比較誇張的緣故,事實上用火箭燃料來形容他體內的火靈氣與寒靈氣更爲合適一些。能不能渡劫倒是不知道,但若沒有那降妖符的抑制,他覺得兩種靈氣融合到一起肯定會把他的身體炸成碎片。
“我要把這兩種靈氣困起來。”他向上伸出手,把懸在上方的“啓”字融入神魂之內,像是一個瘋狂的外科醫生抓住了手術刀,“讓我們嘗試着做一個大膽的手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