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和陸依處心積慮的躲過了被催婚,卻沒能躲過被催生。
春節時,陸依母親當着兩人的面,毫不避諱的催促陸依:“既然已經結了婚,就早點要個孩子。”
陸依彆扭着,“再等等吧,我不想大着個肚子辦婚禮嘛,太難看了。”
因爲她鐘意原來的婚禮策劃案,所以婚期選在了春夏之交,那是婚禮場地最美的季節。
陸母不滿,道:“就算現在懷上,到那會兒也就三四個月,不會顯懷。你們都老大不小了,能早一天是一天。阿深,你說呢?”
“我?”送命題就這麼的從天而降,秦深一時不知所措。沒人告訴過他,這種情況是該站老婆還是站岳母。想了一下,秦深決定爲自己爭取點利益。
“我聽依依的,她想怎樣就怎樣吧。我呢,最多是將來接送孩子的時候,被人誤當成了爺爺。我有心裡準備的。”秦深說的很是卑微。
陸母生氣的訓起陸依,“你看你把阿深欺負成了什麼樣子了。他處處爲你着想,你呢?就只顧着自己。”
陸依被罵的窩火,扭頭看向秦深。見他正低頭笑得狡詐,便惡狠狠的瞅他一眼。不過這事也就這麼定了下來,遂了秦深的意。
接下來的日子,秦深隔三差五的就追問陸依:“懷上沒?”。陸依被問的心煩,沒好氣的回他:“你以爲說有就有呢,這種事怎麼急的來。”
“靠說當然不行了,要做纔可以嘛。”秦深藉機對她行不軌之事。
被他幾番得逞之後,陸依學精了。秦深再問她,她就緘口不答,碰都不讓他碰一下。
隨着婚期一天天臨近,陸依的情緒變得很不穩定。煩躁焦慮,敏感脆弱,常常爲一點小事或是一句話生氣流淚。秦深認爲她這是患上了婚前恐懼症,畢竟她之前那麼害怕再次步入婚姻。對此,秦深能做的便是,凡事順着她,遷就她。
某天晚上,秦深回家看到陸依正躺在牀上哭,眼睛腫的厲害,看樣子哭了很長時間。問她原因,也不肯說。秦深實在不願見她如此煎熬,開解她說:“依依,你要是真的不想辦這場婚禮,那我們就取消好了。”
本意是爲她好,沒想到陸依聽後反倒惱火了,一臉惡氣的對他說:“我知道你不想辦婚禮,娶了二婚的我你覺得擡不起頭是吧?怕在衆人面前丟臉是吧?既然這樣,那就乾脆離婚。你去找個門當戶對,清清白白的結婚算了。”
秦深幾時受過如此的冤屈,爆脾氣瞬間上來,剛想發作,看她淚眼婆娑,楚楚可憐的樣子,又不忍心說重話責怪她了。有些無奈的問她:“捫心自問,你覺得你說的是事實嗎?”
陸依話出口後,就後悔自己剛纔的口不擇言,無理取鬧了,卻不肯低頭認錯,又嚶嚶的哭了起來。秦深不禁心疼起她,攬到懷裡,好言安撫:“我怎麼會不想辦婚禮呢,只是不希望你有太大壓力。”
陸依點點頭,把頭埋進他懷裡。秦深氣也全消了,跟她講起道理:“關於愛你這件事,以前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後來想明白了,這與別人無關,只要你能感覺到就可以。時至今日,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一場儀式來證明什麼了。如果婚禮對你來說是種負擔,那就不要辦了,我只想你開開心心的。”
陸依的手臂環上他的腰,在他懷裡喃喃道:“我想要這場婚禮,真的想要。”
“好,那就如期舉行。你別想太多,一切有我呢。”
陸依從他懷裡擡起頭來,可憐兮兮的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作?”
“是有一點。”想起最近的種種,秦深笑着如實答。“不過,哪個女人不作呢。你還可以再作一點,我受得了。”秦深有意逗她開心。
可陸依聽後卻又哭了起來,秦深忙改口說:“不作不作,你一點都不作。”
“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只是因爲……”陸依哭得泣不成聲。
“我明白,這不是你的錯。”秦深抱着她,輕撫着安慰。慢慢的,有了感覺,手上帶點力度揉着。
柔軟盈滿掌心。“你最近好像胖了一點。”秦深說。
“…… 秦深,我……”陸依欲言又止。
感覺到她的身體也慢慢有了變化,秦深俯身欲吻她。
陸依遲疑着,輕輕推開他,背過身去,說:“我困了。”
看起來不像是矯情,秦深只能壓抑住慾望,心裡暗罵:這該死的婚前恐懼症。
……
秦深審視着鏡中一身結婚禮服的自己,帥是真的,緊張也是真的。他之前不理解陸依,一場婚禮何至於怕成那樣,現在能體會到她的心情了。想着她這會兒應該也會很緊張,他決定去新娘化妝間看看。
從上次兩人談心之後,陸依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慢慢恢復成以前的樣子。秦深還慶幸過,到底是心理醫生,出現問題自我調節得很快。
做伴娘的韓冰和化妝師看到秦深進來,很識趣的躲了出去。陸依朝他淺淺的笑着,指了指身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後牽上他的手。
“真好看!”身穿婚紗的陸依美得炫目,秦深找不到更好的字眼形容。
“我有點緊張,你呢?”秦深問她。
“我還好。”
“婚前恐懼症都能平穩過渡的陸醫生,心理素質果然不一般。”秦深調侃她。
陸依微微皺眉,“什麼婚前恐懼症?我沒恐懼過,一直都很期待。……,之前那只是孕激素作怪……”
“什麼?你的意思是……?” 秦深急切的問,驚大過於喜。
陸依看着他笑,點了點頭,說:“嗯,已經三個月了。”
“三個月?這麼久了?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一開始醫生擔心會習慣性流產,然後又有一次先兆流產。我不想你空歡喜一場,也不想因爲這個導致婚禮取消。我不是存心要瞞着你,你不要生氣好吧?”陸依輕搖着他的手,求原諒。
她上一次的哭泣應該就是因爲先兆流產了,原來她一直默默承受了這麼多。
秦深握緊她的手,內疚的說:“我沒有生氣,只是覺得這麼重要的時刻我卻沒有參與,沒有幫你分擔,很對不起你。”
陸依臉上有淚珠滾落,輕拭了下,微笑着說:“你不必自責,其實你一直都有參與。你的體貼和包容,我們都能感受到。”
聽她用到一個“我們”,秦深欣慰的笑了。幫她擦了擦眼淚,說:“別哭了,妝都哭花了。我去找人給你補個妝。”
從房間出來,秦深看到門外站着一個女人,面容和孫明禮有幾分相像,猜想是孫明禮的姐姐。
秦深招呼她,“你好。找依依是吧?她在裡面,你可以進去找她。”
剛想離開,給她們機會好好聊聊,女人卻對他道:“我不找她,找你。”
說着,將一個紅包遞給了他,“明禮說朋友結婚他理應到場祝賀,可是醫院裡太忙,脫不開身。他特別囑咐我要把紅包親手交給你。”
女人隨後離開,秦深看着手中的紅包發呆。過了好一會兒,拿出手機給孫明禮發了條信息:心意收到了。
孫明禮回過來一條: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秦深由衷的再回一句:謝謝!
忽然間想起一年多前,孫明禮說過的那句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話,“我希望有天你也能謝謝我”。秦深笑笑,嘆:這傢伙,心思夠縝密!
……
因爲有不想見到的人,簡卓凡特意等到儀式快要開始時纔過來。她躲開衆人,站在最後一排賓客的後面,看向臺前。秦深正等着陸依的出現,肉眼可見的焦急與緊張。而他身邊不遠處的韓冰和秦朗,身着禮服,才子佳人般的,應該就是今天的伴娘和伴郎了。卓凡移開目光,看向別處。
“最好的朋友結婚,你居然這麼晚纔到,說不過去吧?”霍君澤不合時宜的湊過來。
“有明文規定我該什麼時候到嗎?”卓凡語氣不善的回懟他。
“沒有沒有,你說了算。”君澤賴笑着逢迎她。卓凡懷疑他有不良企圖。
“姐,能不能回來幫幫我?商場的營業額已經連續幾個月下滑了,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君澤腆着臉求她。
卓凡哼笑了一聲,不說話。
“求你了好吧?你要不想長留這邊,就幫我旺季這幾月。我爸那兒我去跟他說。”
卓凡依舊不爲所動。
君澤嘆氣,看向婚禮臺前,韓冰正幫秦朗整理着襟花。心生一計,對着卓凡說:“你不肯回來,是怕秦朗纏着你吧?這個你可以放心,我保證他不會。他現在正跟韓冰打得火熱。不信你看吧!”說完,拉着卓凡往那邊看。
卓凡懶懶的看了一眼,心如止水般的回頭對霍君澤說:“我考慮下。”
看出秦深的焦灼不安,秦朗過來站到他身邊,給他精神支持。會場內循環着一首歌,秦深聽得動容。
I found a woman, stronger than anyone I know
She shares my dreams, I hope that someday I'll share her home
I found a love, to carry more than just my secrets
To carry love, to carry children of our own
We are still kids, but we're so in love
Fighting against all odds
I know we'll be alright this time
Darling, just hold my hand
Be my girl, I'll be your man
I see my future in your eyes
……
“這歌誰選的?”秦深問。
“婚慶公司吧?怎麼了?”秦朗回他。
感覺這歌的意境跟他此時的心境契合得十分……
“完美!”秦深嘴角微揚着說。
秦朗愣了一下,又笑着問:“你知道這歌的名字嗎?”
秦深搖頭。他不聽歌的,怎麼可能知道。
“Perfect!歌名就叫perfect。”
人羣中響起了歡呼聲,秦深轉身看過去。陸依正在弟弟的陪伴下,緩緩的朝他走來。一切都剛剛好,彷彿冥冥中早有註定。他深知,世間萬物,沒有什麼是完美的。可是這一刻,他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完美。秦深眼中溼潤。
簡卓凡遠遠望着臺上甜蜜的一對,感動的有點想哭。誰會想到她這麼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竟有天會爲一場婚禮落淚,卓凡有點鄙視自己。等儀式剛一結束,就轉身往海邊走去。
……
送走賓客,秦深回到酒店房間,見陸依正站在窗邊向外眺望着。問她:“看到秦朗了嗎?想讓他送爸和阿姨回家,卻怎麼都找不到人。”
沒有得到迴應,秦深走到陸依背後,環抱着她,低頭問她:“你不累嗎?站了一天了,躺下歇歇吧。”
看她臉上有淡淡的憂傷,秦深緊張的問:“怎麼了?”
循着她的目光看向海邊,那裡站着兩個人,雖然間隔的距離並不遙遠,彼此間卻像有千難萬障,觸不可及。
“他們就這樣站了很久了。我們要不要幫幫他們?”陸依爲海邊的兩人心酸惋惜,轉頭問秦深。
秦深搖頭,“我想秦朗自己會處理好的。再說我也無暇顧他,現在最重要的照顧好你們孃兒倆。”
聽他說出如此樸實無華的話,陸依笑了。有他在身邊,她對未來充滿期待,對生活無懼無畏。
……
她低眉,昂首,側目,前行,就是不肯轉身,不肯看一眼身後的人。
秦朗靜靜的站着,等着。等她放下手中的電話,過去和她打個招呼。開場白他都已經想好了幾十個。
“嗨,你好,回來了?”
“卓凡姐,最近好嗎?”
“卓凡,好久不見。”
……
可那個電話像是永遠也打不完。
夕陽將所剩的餘暉布在她的身上,淺淺的一層金色,彷彿將她化身成神話中的女神。
秦朗想起初見她的情景。
那天下午霍君澤說瑞泰請了一位大牌明星做活動,要帶他去見識下真正的明星。去的有點早,活動還沒開場,一個年輕女孩正指揮着衆人佈置舞臺。
一身正裝,長髮披肩,幹練不羈,統領全場。傍晚的餘暉,將她整個人點亮。
“她是誰?”秦朗問君澤。
“我爸公司新來的策劃。名字挺好聽,簡卓凡。”
那天,秦朗人生中第一次見到了真正的明星,也是唯一一次。
秦朗記得,
那年,
他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