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你可以嗎?

簡卓凡的驕傲不允許自己繼續低迷,第二天便恢復成往常的自信狀。她想要的,向來都是志在必得,憑他一個秦深又如何左右得了她。

她料定秦深除了在工作上向秦朗施壓,也不會再拿他怎樣。如果他想幹預,最大的可能是直接找她談。真把她惹急了,一拍兩散,最終吃虧的還是他秦深。她相信,有秦朗和陸依夾在中間,他就算真要跟她撕破臉,也會慎之又慎。

想着,胃又隱隱疼起來。之前做完檢查,一直吃着藥,胃病有所緩解。那天和Eric喝完酒回到家,被秦朗嚴厲的批評了一通,要她一再保證在胃病徹底治好之前不再喝酒。當時感覺他有點小題大做,現在看來他是對的,似乎一直是對的。而這讓她越發覺得,如果離開他,她恐怕真的照顧不了自己了。這大概就是過分依賴一個人的後果吧。

簡卓凡的胃,疼得越來越厲害,以前的藥物都不起作用。幾天後的早晨,一陣噁心之後,突然大口的吐起血來。

秦深早上正開着會,收到秦朗的電話,聲音聽起來急切得有些顫抖。

“哥,卓凡她急性胃出血,正在醫院裡,你過去看一下吧。”

秦朗得知卓凡的情況後,首先聯繫了霍君澤,可他正在外面參加比賽。隨後又聯繫陸依,聽說她在上班,也沒對她說明情況。想想唯一能求助的只有秦深,於是打給他,讓他去醫院照料下。

秦深立即答應下來,會沒開完就驅車去了醫院。

見到簡卓凡,秦深的第一感覺是,人不管多堅強,多要強,在疾病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無論男人還是女人。

做完檢查,辦理了入院,秦深在病房裡陪着卓凡打點滴。一上午有些手忙腳亂的,本以爲可以喘口氣,休息下,可掛上點滴後,秦深的精神反倒更緊張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打了盹,只能全神貫注的盯着吊瓶。

簡卓凡躺在病牀上,微閉着眼,假寐着。她覺得秦深應該會利用這難得的獨處,跟她攤牌,而她只能不動聲色的等着。

一瓶點滴的時間裡,兩人都緊張着,沉默着。秦深按下牀頭的按鈴,喚護士過來換藥。忙碌着的護士過來看了下,冷淡的訓他:“還有這麼多藥呢,過十五分鐘再叫我。”

“不是,我看快滴完了,不然一會兒該進空氣了。”秦深辯解着。

護士沒理他,出了病房。病牀上的簡卓凡憋不住,噗嗤笑了。睜眼看了下吊瓶,說道:“還早着呢,稍安勿躁。”

秦深摸了摸頭,自嘲道:“我長這麼大,沒在醫院陪護過。沒想到第一次的陪護居然給了你。”

“你想給誰?依依嗎?”這樣的秦深看起來十分溫良,簡卓凡放鬆下來,就着他的話頭和他閒聊。

秦深搖頭,“我以爲會是我爸。”秦漢年的前兩次住院他都沒陪護過,他想過,如果再經歷一次,他會盡盡做兒子的本分。

“聽說你想帶依依去見你爸?”卓凡的目光也落在吊瓶上,慢慢的和他聊着。

“她不肯去。”

“我想她是不希望你們父子的關係,因爲她再度緊張起來。”

秦深一直以爲,陸依所以不去是因爲怕被否定,並沒往更深處想。原來她是爲了他寧願委屈自己。

簡卓凡接着說道:“其實她想多了,她那種性格,長輩們都會喜歡的。而且你爸也沒能力反對了。”反觀自己,不止性格不討喜,身份更不討喜,即使秦漢年沒能力反對,秦朗的媽媽也不會接受她的。

秦深嘆氣,“隨她吧,去不去都可以。”

這不像是能從秦深口中說出的話,人真的是會變的。

“這麼容易就放棄了?你要是真的想帶她去,可以用一下你的殺手鐗,裝可憐求她,她一定會同意的。”

“哈哈,居然被你看破。”秦深笑得爽朗,調侃道:“大招不能隨便用,用多就不靈了。”

兩人一下午就這樣斷斷續續的聊着,氣氛甚是融洽。簡卓凡有點猜不透秦深,想着也許是因爲同情,他才選擇不在此時攤牌。

做完當天的治療已是很晚,簡卓凡拒絕留在醫院,非要回家休息。沒辦法,秦深只得替她同醫護人員請了假,送她回去。

……

陪她上了樓,秦深擔心她晚上一個人應付不來,問她:“要不要通知陸依來陪你?”

簡卓凡拒絕了。秦深剛要走,只聽她道:“秦深,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必忍着,我不會領你的情。”

秦深點頭,思索了一會兒,心平氣和道:“卓凡,我一直都很欣賞你爲人處世的態度,我甚至希望陸依有時能向你學學,多爲自己考慮一點。對於你感情方面,要談多少次,要選什麼人,那是你的權利,我無意評說。可是這個人不能是秦朗,可以是任何人,唯獨秦朗不行。秦朗他只是單純的想談一場戀愛,一場可以走到婚姻和家庭的戀愛。和他結婚,和他生兒育女,和他柴米油鹽的過一輩子,你想想,你可以嗎?”

原本簡卓凡以爲,她和秦深的談話會是一場直白的討論或者激烈的辯論。可是在他說出這樣一番話後,她卻無言反駁了。

“如果你認爲你可以,那我不反對你們交往。如果最終還是要分開,那不如就現在,多給他點時間療傷。”

秦深給了她選擇,可在她看來卻是別無選擇。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無言的站着。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門打開的一瞬,簡卓凡突然上前抱住秦深。

從門外進來的秦朗,被眼前的畫面鎮住了。

他聽到簡卓凡住了院,就買了最早的航班趕回來。去了醫院沒見到人,電話都沒來得及打,就直接來到她家。可沒想到居然看到這樣的一幕。

過了好一會兒,秦朗才從懵然中清醒。看着剛剛分開的兩人,走到秦深面前,問他:“怎麼回事?”

秦深平靜的沉默着。

這個樣子讓秦朗怒火頓生,爆發般的高聲問他:“我問你怎麼回事!”

“秦朗,你別這樣。”簡卓凡發聲道,“成熟點好嗎?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什麼問題?”秦朗轉身問她,眼中晦暗難明。

簡卓凡看似坦蕩的笑笑,說:“既然你都看到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一開始就喜歡你哥,這你不是早就知道嗎?後面的事還要我再細說嗎?”

是不用細說,剛剛的行爲已經說明了一切。秦朗皺眉,聲音有些暗啞,問:“那陸醫生呢?你們對得起陸醫生嗎?”

“如果不是她,我們早就在一起了。”簡卓凡輕蔑一笑,玩世不恭的說:“再說,兩廂情願的事,有什麼對不對得起誰的。”

秦朗徹底寒心,看了看兩人,不抱希望的黯然離開。

待他離開,一直沉默着的秦深開了口,對着簡卓凡,淡淡的說了句:“他不會相信的。”

此時,他的傷心難過不亞於這一對曾經的情侶。在簡卓凡抱上他的那一刻,他知道她是愛秦朗的,比他想象中的更愛。可是再愛又能怎樣,她已經做出了選擇。

……

秦深走後,簡卓凡一直在原地呆呆站着,靠着最後的一股氣支撐着,她怕自己一旦倒下去就再也起不來了。

秦朗最後一句話問的是陸依。人要善良到怎樣的程度,才能在自己被背叛,被傷害時,想到的仍然是別人。簡卓凡心底又心疼起秦朗。從現在起,她也只能在心底默默唸着他了。

這樣站了很久,站到整個人都麻木的時候,秦朗再次出現在眼前。在確認了不是幻覺後,簡卓凡無力的問他:“你還回來幹什麼?”

秦朗從這裡離開後,心裡的怨恨難以平復。他最親近的兩個人居然同時背叛他,而這似乎早有苗頭。簡卓凡這兩天在電話和視頻裡總是言不由衷的,像是在迴避着什麼。而他拜託秦深去醫院照顧她時,秦深居然什麼都沒問,這讓他當時就心生疑慮。

可是他對這一切又有所懷疑。在他出差之前,他和卓凡之間明明還那麼甜蜜。難道離開了幾天,她就耐不住寂寞出軌了?秦深貌似也不可能在幾天之內變得棄陸依不顧。也許他剛剛看到的只是事實而非真相。他想回來聽一個合理的解釋。

看到簡卓凡虛弱失神的站在那裡,秦朗心裡的疑問都變得不再重要,剩下的只有憐愛。沉聲對她說道:“卓凡,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對我,也不相信我哥會這樣。”上前,擁她入懷,溫柔的安慰她:“對不起,卓凡,在你最需要人陪的時候,我卻不在你身邊。對不起。”

簡卓凡胃裡一陣難受,隨即一口暗紅的血噴在秦朗純淨的白襯衫上。再也撐不下去,慢慢倒在秦朗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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