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件我早就該做的事情!”
“連城,既然你知道我對他死心塌地,也應該知道有些恥辱我讓他承受了一次就絕不會讓他承受第二次!”
漠然的話語平緩的沒有一絲情緒波瀾,望着他的眼神都是極其的空洞。
話音落地,慕夜似乎察覺到她想做什麼,臉色驟然蒼白,低吼道:“不要——”
他想要邁步跨到她面前,剛走出一步——
姬夜熔突然右手舉起槍對着他的胸口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的瞬間,左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握住了裁紙刀同時刺進了自己的腹部。
一瞬間整個研究室如同死般的靜謐,鮮血在空氣中涌動,腥血味濃郁的鋪散開來,佔據每一寸空氣與角落。
慕夜低頭看到自己的胸口開出血色的花朵,赤紅的顏色染紅他漆黑的厲眸,擡頭再看向她,小腹的位置血液瞬間流出,氾濫成災。
姬夜熔卻連黛眉都沒蹙一下,沒有血色的脣瓣緊緊抿成一條沒有感情的直線,額頭沁出細細密密的汗水,閃爍着嘲諷而破碎的光芒。
“你寧願死也不願意生下我的孩子?”慕夜看着她的眼神裡寫滿不可置信與錯愕。
他知道她狠心,卻沒想到她會狠心到這樣的地步,狠到連同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也能下得了手!
姬夜熔,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是石頭嗎?
你都不知道痛嗎?
“是的,我不願意!”她輕抿着沁着血珠的脣瓣,聲音虛軟卻又堅決如死。
如果讓她活着生下連城的孩子,她寧可死。
一個試管嬰兒在柳若蘭身體裡的連湛已經讓那個人痛不欲生了,如果自己再生下連城的孩子,他怎麼能承受得了?
他要怎麼辦?
要麼殺了孩子,要麼殺了她!
與其讓他那麼的痛苦選擇,不如她自己來做這些,親手結束這一切。
“上一代的恩怨已經毀了你,毀了四哥,甚至是更多的人。我不會再讓這樣的悲劇重演,就讓一切恩怨是非都在我們這裡終結。”
所以她不可能會允許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
“呵呵……呵呵呵……”慕夜突兀的笑起來了,笑聲淒厲而涼薄,揉滿了心碎和絕望,一聲比一聲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只是笑着笑着,眼眶有什麼溼熱的液體緩慢的流出來了,在清秀的容顏上氾濫成災。
“姬夜熔,你殺了我們孩子,現在你又殺了你和連默的孽種,現在我們扯平了!”
慕夜止住笑聲,不住流出淚的眼眸閃爍着譏諷的光看着她,疑似同情與悲憫。
姬夜熔黑白分明的瞳仁倏然一緊,呼吸凝滯,聽到自己的聲音都是虛飄的,“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親手殺了你和連默的孽種!”慕夜冷笑着回答,眼神裡流轉着勝利者的張揚得意,“在給你檢查做人工授精的時候,醫生就告訴我你懷孕了!我本想要拿掉你肚子裡的孽種,可是我想賭一把,騙你說這個孩子是我們的,看你會不會生下這個孩子,如果你願意生下他,我會爲了你將他視若己出,但是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和連默的孽種本來是有機會的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沒想到你會親手殺了他。哈哈……夜兒,這就是報應,是你和連默的報應……”
“啊!”
姬夜熔聽不下去了,痛苦的低吼了一聲,手裡的槍管對準他的胸膛,不斷的扣下扳機。
她沒想到連城竟然會騙自己。
他又一次的……騙了自己!
慕夜峻拔的身子一僵,瞬間血液四濺,腳下的血泊沿着光潔的地板,宛如一條淺淺的小溪,潺潺流淌。
陰冷的眼眸裡沒有不甘心,沒有了很強烈的恨,有的是滿意和釋然。
他沒有得到過的,連默和姬夜熔也不會得到,永遠不會得到。
今日的結局,或許早就註定好的,比起死在連默或是其他人手裡,他更願意死在姬夜熔的手裡。
這一生淡泊過,受傷過,爭奪過,失去過,轟轟烈烈,波瀾壯闊一場,最終還是走進宿命的結局中。
挺拔的身子倏然往後倒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緩慢的閉上了戾氣散盡的眼睛,在最後一絲縫隙中,似乎看到了時光的隧道通往過去,看到了年少的連城和小時候的連默。
春風拂過臉龐,青翠的綠草地上,陽光在活潑的跳舞,少年連城躺在草地上,享受着被陽光擁抱的感覺。
連默因爲嬰兒肥臉蛋粉嘟嘟的,穿着厚實的衣服,整個人看起來圓滾滾,也不知道從哪裡摘到的一朵紫色的小花,緊緊的攥在掌心裡,搖搖晃晃的走向連城。
還沒走到一半,大概覺得累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懶得走,直接爬到連城的身邊。
“哥哥,給!”連默獻寶一樣把小花送到連城面前。
連城睜開眼睛看到他送給自己的話,露出溫暖的笑容,“怎麼要送我花?”
“唔……”連默歪着腦袋想了想,軟糯的聲音道:“因爲哥哥對我最好啊!”
孩子的心是最純粹和乾淨的,誰真心自己好,誰是虛情假意,他能感受得到,在這個偌大的城堡裡,對他好的,只有哥哥!
“姐姐對你也很好啊!”
“不一樣!”連默往他身邊一躺,“姐姐是女的,哥哥是男的,我也是男的!”
所以他還是更喜歡哥哥!
連城雖然有些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但是絲毫不影響連默的可愛,讓他嘴角的笑容更加濃郁。
長臂一伸,摟住了連默。
兄弟兩個人躺在碧綠的草地上,曬着太陽,溫暖的像是一生一世。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連默,我情願從最初就沒有拿你當兄弟過。
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更不會在得知真相那一刻,那般的絕望。
其實他們一直都是一樣的,一樣的渴望接近對方,一樣的爲對方留下最後一絲人性和不忍,但命運卻恰恰是拿着他們這最後的一絲人性和不忍,讓他們走到了水火不容,相互殘殺的境地。
世界上真正的悲劇,不在於善惡黑白涇渭分明的怒罵和哭泣,而在於剪不斷理還亂的嘆息和壓抑。
慕夜閉上了眼睛,終究徹底的結束了他曲折悲愴的一生,埋藏在心裡罪惡的種子也徹底枯死,得到了解脫。
而姬夜熔手裡的槍掉在地上,拔掉小腹的裁紙刀,手指緊緊的捂住傷口,鮮血不斷的從指縫裡溢出來,滴答滴答的滴在地板上。
孱弱的身子緩緩的從椅子上滑下來,後腦撞到椅子上,椅子滑開了,她躺在自己的血泊裡,小腹如同刀絞的痛,鮮血淋漓,很清楚的感覺到有什麼從自己的身體裡流出來....
這種感覺很熟悉,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五年前。
只是這一次是她親手殺了自己和四哥的孩子。
她,竟然親手殺了他們的孩子。
萬念俱灰的眼眸裡沁出水霧,在絕望的臉龐上肆意的流淌,氾濫成災。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這樣殘忍的去報復一個人,第一次想要親手毀掉別人的希冀,卻沒想到毀掉的竟然是自己的所有希望。
報應。
這的確是報應。
可是,就算是報應,爲什麼不是隻報應在她一個人的身上,爲什麼要報應在孩子身上,報應在自己和四哥的孩子身上。
滿室的悲涼與絕望,慕夜終究還是毀掉了她內心中最後一絲期盼,對人性,對溫暖,對於生存的渴望。
累了,真的好累,不想要再繼續清醒着。
外面傳來吵雜的聲音,槍林彈雨,視線模糊中隱約看到有人走向自己,溫暖的懷抱將自己緊緊的包圍住。
“阿虞……阿虞……”連默走進來就看到倒在地上已經死了的連城,還有倒在血泊中的姬夜熔。
心倏然揪起,心跳都要被嚇停了。
這滿地的血跡,幾乎覆蓋了大半個研究室,分不清有多少是連城的,又有多少是姬夜熔的。
姬夜熔虛弱的靠在他的懷中,淚光破碎,沒有想到此生還能見到他,只是自己還有什麼顏面見他!
“對不起……四哥……”蒼白的脣瓣輕扯,聲音細若蚊音,充滿愧疚,“再見。”
薄若蟬翼的睫毛一陣輕顫,緩慢的落下來了,將所有的絕望與肝腸寸斷都淹沒在黑暗中。
“說什麼對不起,說什麼再見……”連默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這樣說,看到她昏到在自己的懷中,氣息似有若無,就像被人活生生摘走血脈相連的心臟,聲線收緊,隱隱顫抖:“阿虞堅持住,不要離開我,絕對不要離開我!”
他不能接受失去她,再也不能了。
C國邊界境內。
唐熙和仇天等人本是想要經過C國的邊界上空去公海交易,卻不料會在這裡遭遇堵截。
傳聞中那個永遠的神話,讓人聞風喪膽,姬夜熔都敬畏無比的葉迦會出現,他們一行人被迫降落在C國邊界境內,爲了避免Azrael被葉迦搶奪,他只能儘量的躲避和逃亡,不選擇與葉迦正面交鋒。
還沒有擺脫掉葉迦的追逐,發現又有另外一支隊伍的人在截殺他們,唐熙認出領隊的人是陳速,心頭一緊。
他們怎麼會知道自己在這裡?
腦子裡轉念一想,瞬間明白了。
是姬夜熔,是她背叛了自己!
在經過這麼多的事情後,他真的沒想到姬夜熔居然還能毫不動搖的堅持選擇站在連默的那一邊。
可她到底是怎麼將消息散播出去的?
一片槍林彈雨中唐熙也顧不得想這個問題了,既然姬夜熔選擇做自己的敵人,那麼自己也不會心慈手軟。
唐熙撥通了一通電話:“立刻啓動島上的裝置,並且將她的身份公諸於世!”
之前他就擔心姬夜熔不是真心想要站在自己這邊幫自己,雖然帶走島上部分人護送自己去做交易,但是還留了幾個人隱藏在島內,一旦姬夜熔有什麼異動,他們就會立刻啓動研究室裡的毒氣裝置,一併將姬夜熔的身世公佈於世,就算她有幸逃過毒氣,也會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掐斷通話,他扔掉手機,在仇天的護送下,上演着絕命逃亡。
諾曼島。
連默抱着姬夜熔起身,欲要找顏惜來救她。
程慕突然疾步走過來,神色肅穆凝重:“閣下,在島上抓到五名恐怖分子,他們已經啓動了研究大樓的毒氣裝置,我們必須迅速撤離。”
連默滿心只牽掛着姬夜熔的安危,根本就思考不到其他的東西,“這裡的所有事物全權交由你處理!”
他必須立刻帶姬夜熔回巖城,必須讓顏惜救她。
“是!”
顏惜跟過來是跟過來了,但是在這裡無法好好救治,只能暫時做一個簡單的急救,確認她的性命沒有危險。
回到夜園,外面的暴風雨早已停歇,蕭瑟的枯木上沒有生命的氣息,水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的水窪裡,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夜園裡被一片死寂包圍着,壓抑的人喘不過氣。
不過短短數月,木槿花枯萎,於莎死了,姬夜熔滿身血跡的回來,奄奄一息。
臥室裡,姬夜熔毫無生機的躺在*上,深色的*單被套襯托得她臉色越發的蒼白,白的臉上的青色經絡清晰可見,近乎透明色。
連默坐在*邊,一雙漆黑的瞳仁里布滿痛楚,心宛如碾壓的疼。
耳邊不斷的迴響起顏惜的話。
“她,流產了!根據刀口進去的角度,應該是她自己刺穿腹部。”
那一瞬,連默只覺得天旋地轉,神魂俱裂,站都站不住了。
流產……
刺穿腹部……
每一個字都尖銳的如刀刃往他的心口捅,拔出來,再次捅進去,如此反覆,血流成河。
事情終究發展到了他最不願意看到的那一幕,她和連城……
他多希望那個孩子是自己和阿虞的,可惜不是的,如果是他們的孩子,阿虞不會選擇對自己這般的殘忍。
怎麼辦?
情路坎坷,這一路走來跌跌撞撞,頭破血流,多少次像是走進絕境,也從未有過像此刻這般的心痛與無助,不知道他們的以後該怎麼辦。
“阿虞,你說我應該怎麼辦?恨你嗎?”
沙啞的嗓音裡交織着愛恨不能,凝視她的眼神破碎不堪,聲音再起時字字泣血,“可是我已經做不到了。”
做不到恨你,更做不到放開你!
他俯身擁抱住羸弱的身軀,單薄的如同一片葉子,收緊雙臂緊的沒有留下一絲縫隙,似是想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中,如此他就不必再擔驚受怕會有誰隨時將她從自己的身邊奪走。
姬夜熔緊閉的眼簾下,緩慢的流出一行清淚,無聲又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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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熙和仇天等人雖然帶了很多傭兵保證安全,但是在陳速和葉迦的雙面夾擊下,終究是死傷慘重,最終被逼的走投無路。
陳速解決了仇天,葉迦欲要解決唐熙,拿回Azrael的時候,唐熙知道自己今天是插翅難飛,但也不願意就這樣死去,在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引爆了炸彈。
當時因爲葉迦要拿裝有Azrael的箱子,距離唐熙很近,爆炸發生的很快,威力也很大,所有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嚇壞了當時在附近清剿其他傭兵的林七,什麼也不管了,拔腿就往爆炸的方向跑。
火光四射,塵土飛揚,空氣中瀰漫着腥血和燒焦的氣息,一片混亂中,林七不斷的喊着葉迦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聲嘶力竭。
找不到葉迦,到處都找不到葉迦。
林七覺得他可能是被炸的支離破碎,灰飛煙滅了,蹲在地上“哇”的一聲就哭了。
她這一生活的順風順水,被葉迦當成寶貝一樣呵護在掌心裡,根本就沒有經過什麼波折和痛苦,也沒有什麼痛苦能夠擊敗她,唯獨在失去葉迦這件事上,她脆弱的不堪一擊!
一道冷清的嗓音突然響起:“你哭什麼?”
林七聽到熟悉的聲音,擡起頭在煙霧繚繞中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靜靜的佇立在那裡,玉樹臨風,屹立不倒,不管斗轉星移,宇宙洪荒,他好像永遠都會在那裡,不曾離開。
她猛然起身,飛撲過去,直接熊抱的掛在他的身上,眼淚鼻涕糊弄到他白色的衣服上。
“別哭,我沒事。”葉迦放緩安慰,這一輩子他們還沒走完,他怎麼可能捨得離開她。
“嗚嗚……”林七一邊用他的衣領抹着眼淚,一邊沙啞的聲音說:“我以爲你被炸的灰飛煙滅,我要做*了,擔心程寒不肯要我和三個拖油瓶。”
葉迦:“……”
陳速那邊也處理完剩下的傭兵,走過來的時候,葉迦直接將箱子甩給陳速,拎着林七急匆匆的離開。
做什麼?
自然是回家*媳婦。
他還沒死呢,她就想着怎麼跟別的男人跑,純粹找收拾。
小七,你答應過,這輩子會跟我走;差一天,一個小時,或一秒都不算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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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園,書房。
“被姬夜熔關起來的專家們全部轉移出島,姬夜熔身上的半成品病毒已經拿到血清注射,應該沒有什麼大的問題。根據她留在電腦裡的信息,找到D&K的成員名單一一拘捕,唐熙被葉迦擊斃,Azrael也拿回來了,只是——”
程慕欲言又止。
連默斂眸,寒潭射向他,言簡意賅:“說!”
“只是現在各國的網站上都瘋傳姬夜熔是紀遠的私生女的身世,甚至有她和紀遠的DNA鑑定報告!國內的新聞我已經命人清除了,但是國外的……”
他的能力有限,無法徹底清除那麼多國家的網站新聞。
連默面色沉靜,波瀾不驚,一點也不震驚,就好像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又或者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他不在乎姬夜熔是誰的女兒,不在乎外面的流言蜚語,他只在乎阿虞。
程慕等了很久,見他都沒有說話,鞠躬離開。
連默起身去臥室看姬夜熔。
從諾曼島上回來,她就陷入昏迷之中,一直沒有醒,快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了吧。
他把所有的工作都搬到了夜園,日夜陪着她,就是不想她醒來的時候,自己不在她的身邊。
可是她卻遲遲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顏惜說她遲遲沒醒原因可能有兩個,一是她的身體真的太過虛弱,二是她不想醒來,不想面對現實。
連默不確定到底是哪一種原因,或者兩者都有。
不管現實有多苦,他都不希望她這樣一直睡下去。
“貪睡的小懶貓,你還要睡多久?
題外話:
葉迦和林七的第一世請看《警匪共寢:老婆無惡不作》第二世請看:《前妻,偷生一個寶寶》第三世,哦,他們沒有第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