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默赤紅的眼眸看着她,眼底的潮溼無聲無息的從眼角流下來,骨骼分明的手指捂着自己的心臟,沙啞的聲音輕輕的問她:“阿虞,你知道,四哥這裡有多痛嗎?”
他從未想到過,此生傷他至深的人,竟是他摯愛之人。
姬夜熔看到他臉上氾濫成災的潮溼呆住了。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連默露出這樣的神色,近乎萬念俱灰;更沒見過連默這樣流出淚來。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傷到他了,深深的傷害了他。
他是真的痛到了極致,否則像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當着她的面……落淚。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連默步步逼近她,怒不可遏的質問:“對不起你和他聯手狠狠的報復了我,還是對不起你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愛過我,你一直在騙我!”
姬夜熔無力反駁,心如刀割,任當初怎麼料想,亦想不到會變成這樣的境地。
“我終於知道你爲什麼要回來了,終於明白你爲什麼從來都不說你愛我,因爲你根本就不愛我,你只不過是在利用我,在報復我,姬夜熔你真該死!”
他咬牙切齒,兇狠的表情恨不得將剝皮抽筋,揚起的手就要往她的臉上甩去。
姬夜熔沒有爲自己辯解,眼睜睜的看着他的耳光朝着自己甩來,沒有避開,反而是輕輕的合上了眼睛。
四哥,對不起。
空蕩蕩的餐廳,滿室的涼寂與歲月的腐朽,將他們都改變的面目全非。
靜謐的空間裡連同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他那一巴掌揮下來,久久沒有疼痛感,驀地睜開眼睛。
連默猩紅的眼眸揉滿了悲涼與無力,大掌僵在她臉龐就只差指縫的距離,停下了。
恨她的同時,又何嘗不恨自己,到了此時此刻,他依然不忍動她一下。
他停頓的掌心讓姬夜熔倏然紅了眼眶,她也意識到了什麼,看到他眼底的痛苦,她又何嘗不是心如刀絞。
“姬夜熔,我真的恨不得殺了你!”薄脣輕抿,每個字都是艱難的從咽喉處擠出來的,伴隨着腥血味。
愛有多刻骨銘心,恨便會有多挫骨揚灰,因爲愛恨從來都是一體,沒有分開過。
“對不起!”她匱乏的詞彙量,讓她在這個時候只能又一次的說着最無用的三個字:對不起。
而這個三個字在連默耳畔聽來簡直可笑,他拼命的說着“我愛你”,她迴應自己的只有“對不起”!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姬夜熔,是我給你和木槿新的生命,是我給你們一個家,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人是我的,哪怕是我叫你去死,你也只能乖乖的去死,你怎麼能背叛我,你怎麼敢?”
他像是一頭沒有理智的野獸,一遍遍的質問,一步步的逼近,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的阿虞竟然會這樣對自己!
在看到連城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靈魂深處傳來的碎裂聲,看見了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刀絞的肝腸寸斷,血流成河。
姬夜熔已經被他抵在了桌子旁,退無可退,貝齒緊咬着早已破敗不堪的脣瓣,滿嘴的血腥味,冷清的眸光裡早已一片溼熱,光芒破碎。
峻拔的黑影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住了,遮擋住所有的光,大掌扣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似乎再多用點力氣就能將她折斷成兩半。
他死死的盯着她,往日裡的深情眷戀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恨,只有惱怒,只有毀滅!
“你是我一手*出來的女人,你的人是,你的身體更是!這三年多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樣碰過你身體的每一處?他知不知道你在我身下能一整夜婉轉沉吟,幾次*。他是不是也進去過這裡……”
他是瘋了,被她活生生的逼瘋的,所以才能說出這麼多比利劍還要傷人的言語,羞辱她,傷害她。
姬夜熔眸子一怔,身子本能的不寒而慄,察覺到他想要做什麼,拼命的掙扎,“四哥,你冷靜點……”
冷靜?
呵!事到如今,他還冷靜得下來嗎?
一想到連城碰過她,想到她和連城有了兩個孩子,他的心就痛的像是快死了。
大掌抓住桌布,用力一扯,桌子上的盤子,所有一切都摔在地上,支離破碎,嘩啦啦的作響。
她精心爲他準備的晚餐,在一瞬間變成了垃圾。
姬夜熔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重重的摔在桌面上,後腦撞在堅硬冰涼的桌面上,痛的她眼前一陣發黑。
眼前的場景逐漸清晰的時候,她看到了前所未見的連默,神色麻木,眼神猩紅充滿毀滅性,骨骼分明的手宛如拿着鐮刀的死神,要讓她這個人分崩離析。
皮帶金屬崩開的聲音,衣料撕破的聲音,他失去理智的呼吸……
她看到鋪天蓋地的海水席捲而來,徹底將她淹沒,黑暗,冰冷,不能呼吸的窒息感帶來的疼痛蔓延身體的每一處。
身體裡的血液像是凝固住不再流動,每一個細胞都在痛苦的哀泣,每一寸肌膚都在疼,可最痛的還是左邊胸口處。
愛情如果是一場博弈廝殺,那麼在這場愛情裡,沒有贏家。她愛的絕望無助,他愛的瘋狂卻又破碎,他們誰也沒有贏。
他們,兩敗俱傷。
這世間最痛的不是不曾得到,最錐心的是曾經擁有過的甜蜜,卻在一個轉身的瞬間失去了。
回憶有多甜,真相就會有多傷人。
她的無名指上還飄揚着他親手繫上的紅繩,可是彈指間她卻已不是他的妻。
他曾經有無數個設想關於那個“未知號碼”,卻獨獨沒有想到這四個字竟然將自己打入萬劫不復。
這樣的真相,他承受不了,也接受不了。
理智早已被憤怒,被恨意吞噬,他的行爲不受控制,或許在此刻只有這樣的方式,他才能發泄自己心中的所有的悲憤與無能爲力。
他知道,自己愛她,愛的太遲了,可是他已經拼盡全力在快馬加鞭的想要將那些沒有來得及愛她的那些時光彌補上。
她怎麼能這樣對他!
怎麼可以在他以爲自己距離幸福只是一步之遙的時候,徹底毀掉他的愛情與幸福,將他打回原形。
她怎麼可以嫁給別人。
她嫁給誰不好,爲何那個人偏偏非要是連城!
慕夜,傾慕夜熔。
呵,真是一個好名字!
真他媽的....好。
整個餐廳宛如狂風過境,沒有一處是完好的,椅子東倒西歪,滿地的狼藉,玻璃碎片閃爍着冰冷的光。
他站在餐桌旁,面若死灰,空洞的眼眸看着她,柔情似水去不復返,冰冷與厭惡*裸的呈現,“姬夜熔,我情願你死在四年前的那場爆炸中。”
那樣她就還是他的阿虞,一心一意,不曾背棄過自己的阿虞!
姬夜熔的身子一僵,虛弱無力的癱在桌子上,衣衫破碎,嫩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淤痕,觸目驚心。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冰冷的大掌已經壓在了她的脖子上收緊力氣,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他一口一個“姬夜熔”,冰冷而疏遠,再也不會溫柔*溺的喚她一聲:阿虞。
僵硬的手臂沉重而緩慢的擡起,小心翼翼的想要拉住他的衣袖。
指尖就要觸碰到他的衣袖時,他敏捷的躲開了,讓她的手寂寞的僵在半空中。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陰翳的眼眸裡沒有一絲波瀾與感**彩,就這麼看着她,然後用一句話徹底將她打入冰冷黑暗的深淵。
他說:“姬夜熔,你真髒,髒的讓我噁心。”
話音未落,他轉身離開,似乎她真的已髒到讓他多看一眼都會髒了他的雙眼。
姬夜熔的手倏然垂落下來,眼睜睜的看着他峻拔的身影漸行漸遠,痛到麻木的脣瓣顫抖的輕抿,想要說什麼,卻絲毫聲音發不出來。
強撐着殘弱的身子從桌子坐起來,雙腿都在打顫,本來右腿就不好,這下根本就站不住,一瞬間從桌子上滑下來,跌坐在地上。
撐在地面的掌心紮在碎片上,鮮血瞬間翻涌,暈開一地的撕心裂肺。
薄若蟬翼的睫毛下瞳仁裡一片溼濡,捲翹的睫毛劇烈的輕顫着,鼻端下,咽喉瀰漫着全是濃郁的腥血味。
失去血色破敗的脣瓣輕輕的顫抖碰撞,似有若無的聲音瀰漫着無盡的悲傷與從骨子裡滲出的卑微,“我以爲....你不要....我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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