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賬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不能及時結清你們的帳,拖上一年兩年的,各位有那麼多的資金來堅持嗎?”我說。
“我們和愛博都是按季度結算的,不可能會拖一年兩年的,齊小姐多慮了。”有供貨商說。
“看來你們對上市公司太過迷信了,美國雷曼兄弟聽說過吧,當年是美國第四大投行,一週之內股票暴跌百分之七十七,最後被迫申請破產,雷曼那樣的世界巨頭尚且說倒就倒,何況愛博集團?越是高聳入雲的大廈,倒起來越快越危險,各位認爲呢?”我問。
供貨商們面面相覷,顯然,他們對這個說法是認可的。
“齊小姐,我們都知道愛博和美濠是兩大競爭對手,凌家和姜家也是澳城的兩大家族,一直水火不容,但你也不能因爲愛博是你們的競爭對手就說人家壞話呀。”一個供貨商說。
對於這樣的質疑,我當然是早有準備:“我知道各位會有這樣的說法,但事實上不是這樣的,愛博集團的董事長姜尊雄先生前幾天剛收購了美濠百分之五的股份,這個消息澳城人盡皆知,現在姜先生是我們美濠的第二大股東,我們和他之間已經沒有了競爭關係,我告訴大家這些,也不是在說愛博的壞話,我只是提醒大家要注意資金安全。”
“那齊小姐倒是說說,愛博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你爲什麼要我們小心資金安全?”有個供貨商問。
“這位先生問得好,其實愛博的危機,本身也是從姜先生收購美濠的股份開始,現在全球經濟疲軟,大家生意都不好做,愛博也一樣,這個可不是我信口雌黃,各位都是愛博的供應商,你們從原材較的供應量變化應該就可以看得出來愛博的經營狀況,現在愛博的業績大不如前,這是事實吧?”我問。
“這個是的,和前幾年相比確實差得很遠。”有供應商答應道。
“所以姜先生收購美濠股份的時候就沒有那麼多的現金,只好向澳城投行申請貸款,郭亞經董事長本來也是答應了放款的,只是後來沒有通過董事會那一關,而姜先生收購我們股份的錢就是從集團內部其他項目的週轉資金中抽調出來,也就是說,他在愛博這個本來就已經很不健康的人身上抽了很多的血,你們說,愛博能受得了嗎?”我說。
“齊小姐說的這件事我好像聽人說過,愛博內部有高管也對此事表示質疑,這事應該是真的。”一個供貨商說。
“我敢用我的人格來保證,我向各位透露的消息絕對是真實的,現在那些被姜尊雄抽調資金的項目已經面臨停工,這樣一來,很多項目無法正常建設,愛博自己被抽血之後,又會關閉一部份造血功能,你們說,愛博垮不垮?愛博如果危機了,你們的錢還能要得回來?至少是短期內要不回來了吧?我說的一年兩年那還是往好了說,十年八年也說不定!”
供貨商們不說話了,他們都是商人,商人的第一要務就是要規避風險,第二纔是賺錢,只有先生存下來,那纔有可能賺到錢。
“齊小姐,既然你說姜先生現在和你們是合作伙伴關係,那你爲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對於你們的合作伙伴,難道你不是應該替他保密纔對嗎?”
這些供貨商也不傻,他們開始懷疑起我的動機。
這樣的問題,我當然已經提前想過,也作好了應對的準備。
“我也坦白了說吧,其實我對姜先生不顧一切收購美濠股票的事很不滿意,爲此我還和我的先生吵了一架,我認爲姜先生這樣不計後果地收購,是對愛博不負責任,也是對美濠不負責任,如果愛博因此而出現了危機,他個人現在是美濠的第二大股東,或多或少也會對美濠造成一定的影響,所以我對姜先生很有意見,我認爲他的手不應該伸得那麼長。”
“也就是說,因爲你對姜先生個人有意見,所以告訴我們愛博存在風險的可能?這理由是不是有些牽強了,齊小姐?”一個供貨商說。
“我今天只是傳一個信息而已,只是不想你們最後資金鍊斷掉,造成你們無法正常運作你們的生意,到時影響到整個澳城的經濟,如果你們認爲我動機不純,甚至認爲我故意傳假消息中傷愛博集團,那就當我沒說,小何,既然人家不領情,那咱們就走吧。”我站起來說。
“我們齊總好心告訴你們消息,你們這些人卻不領情,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真是不知好歹!!”小何氣沖沖地扔下一句,跟着我走了。
“齊小姐你別走啊,我們也只是隨便說一句而已,你那麼激動幹嘛?”
“別生氣啊齊小姐,我們也只是想問清楚,我們知道你是爲我們好。”
“都怪你!人家好心給我們傳消息,你卻說些惹人生氣的話,現在把齊小姐給氣走了,你高興了……”
後面是供貨商們相互埋怨的聲音,我也沒仔細聽,我來的目的已經達到,沒必要再和他們糾纏下去。
我越是生氣而走,效果就會越好。
進了電梯,小何對我笑道:“秋荻姐姐,他們都以爲你生氣了呢,你演得真像。”
“你覺得他們會聽進去我們的話嗎?”我問。
“應該會,他們都是商人,商人最關心的是自己的利益,他們雖然表面上不相信你,但其實對你說的事很在意,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很快會將這個消息傳到給其他的供貨商,明天愛博集團門口肯定將堵上大批的人追債,這會造成其他供貨商的恐慌,然後形成多骨諾米牌效應,愛博其他的合作方也會恐慌,愛博將面臨嚴重的信任危機。”小何說。
“小何,你說,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太狠了?”我說。
“這我不好評價,對於商業競爭用什麼手段才合適,恐怕也沒有一個定論,總之只要是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我覺得都沒問題。”小何說。
“哈哈,其實你已經說清楚你的觀點了,你是贊成我的這種做法的。”我笑道。
“在商言商嘛,當初你和董事長不在的時候,熊炎炳和姜尊雄不是一樣用些陰暗的手段來害你們,和他們的手段相比,你和董事長的手段算是磊落的了,商人如果給自己背上太多道德的枷鎖,那還怎麼做事?只要不傷天害理就行了。”小何說。
我真沒想到小何竟然有這樣的見地,持她這樣觀點的人可真不多,這話當中透着一股狠勁,也只有具備這樣的狠勁,纔是能做大事的人。
我心裡暗想,眼前的這個姑娘,將來成就肯定會很大,至少遠超於我,她不但聰明絕頂,而且還具有那種狠勁,這是我所不具備的。更是大多數女子不具備的。
*******************
事實上供貨商的行動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快得多,當天晚上他們就已經聯合起來並制定了計劃,第二天一大早,供貨商們就堵住了愛博總部的大門。
因爲提前讓小何把消息透露給了一些媒體朋友,記者們都有準備,也是一大早就跑到愛博集團附近蹲守,很快網絡上就出現了大量的報道。
‘愛博集團董事長大量抽調資金收購美濠股份,導致自己公司供血不足,後院失火。’
‘愛博集團欠供貨商鉅款,供貨商聯盟討債上門。’
‘愛博集團各合作方緊急協商,應對愛博已經隱現的財務危機。’
這樣的消息網上越來越多,越炒越熱,開始的報道還有些根據,到後來就直接成了以訛傳訛,各大網站都貼滿了各於愛博集團的負面消息。
網絡給人帶來便利的同時,也同樣能讓公關危機迅速升級,在愛博公關部門還沒有來得及闢謠的時候,驚慌的供貨商們已經討債上門,聲稱愛博必須馬上結清所有債務,不然將停止和愛博的一切合作。
危機益演益烈,而愛博並沒有好的危機處理機制,愛博是澳城第一財團,也許是他們的公關部門早就習慣了被人稱頌的狀態,從未想過會突然遭遇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所以沒有相應的應急機制,只有幾個高層出來說了一些蒼白無力的辯解之詞,然後就再無下文。
這一下算是徹底引爆了愛博所有潛在的危機,當天下午收盤前,愛博股票跌停。
凌雋坐在辦公室寬大的辦公椅上,安靜地聽完小何關於愛博情況的彙報,並沒有露出狂喜,他還是那樣面無表情。
“我知道了。辛苦了。”他對小何笑笑,輕描淡寫地說。
“那接下來我們還需要做些什麼嗎?”小何問。
“暫時不用了,我的手機會暫時關閉,如果姜尊雄打電話找我,就說我忙,沒空見他。”凌雋說。
“好,那我先去忙了。”小何說完退了出去。
“你怎麼知道姜尊雄會找你?”我問。
“他現在四面楚歌,當然會想到是入了我的局,解鈴還需繫鈴人的道理,他不可能不知道,現在只有我能幫他,他不找我找誰?”凌雋說。
“那你爲什麼不見他?”我說。
“現在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還沒有心神俱亂,讓危機再嚴重一些,他就會徹底亂了,到那時,我就可以收網了。”凌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