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冰果然是個活寶,她這麼一鬧,剛纔面具人出現讓我所產生的驚懼消解了不少。
有些人受歡迎,不是因爲她有多漂亮,也不是因爲她有多善解人意,恰恰是因爲她的沒心沒肺,正如胖妞呂冰。
這個世界太過複雜,人與人之間總是爾虞我詐,爲了保護自己的利益和搶到別人的利益,都不得不戴上面具勾心鬥角,所以人才活得那麼累,現代人之所以老覺得累,除了體力上的消耗太累,主要還是心累,整天的算計別人和防別人算計,當然會很累很累。
但呂冰這樣的人就是一根直腸,她不掩飾自己的羨慕或者嫉妒,她甚至在男生面前都不裝矜持,面對凌雋她表現出極大的熱情,熱情到接近於花癡,在我們都覺得不好的情況下,她卻沒有絲毫的難爲情,就這一份坦率與真誠,是我和葉晴她們都學不來的。
壞的技巧很容易學,比如說腹黑狠毒,都是可以學來的,但好的東西卻學不會,比如說真誠善良,內心不純淨的人,怎麼也學不會。因爲那是一種以身俱來的優良品質。
所以,呂冰很快就成爲我們幾人中最受歡迎的人,她傻傻的鬧各種笑話,然後無形中調節了氣氛,讓我們都不那麼尷尬和陌生。
下山的路上,呂冰一直纏着凌雋在說話。她應該是從來沒接觸過這麼有錢的人,她對有錢人的世界顯然還是非常好奇的,現在有了這麼一個接觸有錢人的機會,她當然得好好地瞭解一下。
凌雋也是有問必答,完全沒有了平時那冷傲的作風。他應該也很喜歡胖妞這種性格的人,因爲和她相處很簡單,不用動腦子想着要怎樣應付,至少比和我相處容易多了,簡單的人,往往受人歡迎,的確是這樣。
“你有很多錢嗎?到底有多少?”呂冰又問了一個最現實也最無聊也最關鍵的問題。
這樣的話題,我相信普天之下只有呂冰大姐纔會這樣問,問得如此直接和沒水準。
凌雋笑了,笑得很開心,是發自內心的笑。
“還在路上,遠沒有到終點,所以不說有多少錢的事,我和我的同事們都在繼續努力,希望以後會有更多的錢。”凌雋含蓄地回答。
“在路上?那到底有多少錢啊?”呂冰窮追不捨。
“反正夠用吧,日常生活不用發愁。”凌雋說。
這樣的回答呂冰顯然非常的不滿意,“說了半天,你也沒說你到底有多少錢。”
“怎麼?你是想打劫凌總嗎?還是想色誘他?想把秋荻擠走?”葉晴調侃道。
“那倒沒有,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錢,我想知道有錢人有那麼多錢後是什麼感覺。”呂冰說。
“胖妞,其實所謂的有錢人並沒有多少錢的,有錢人的錢大多都用在繼續投資,很少有人有錢了以後就只顧享受的,繼續投資就意味着承擔風險,所以大多數的人有錢人其實並沒有多少錢,因爲他們的錢都處於風險之中,隨時都有可能不在。”我在旁邊說。
呂冰聽得似懂非懂,點了點頭。“這麼說,其實你們也沒多少錢,只是和我們差不多,最多也就是穿的衣服比我們的貴一點,住的房和開的車比我們好一點而已。”
“嚴重同意,甚至我們還沒有你過得好,因爲你不用承擔那些巨大的壓力,因爲你沒有錢,所以你不用擔心你的錢會消失,但我們就得擔心,我們不但擔心自己的錢會消失,而且我們還得努力讓自己的錢滾起來,如果我們的資金處於不增長的階段,那就意味着下一步我們就會走下坡路。”凌雋說。
“哈哈,那看來做窮人也沒什麼不好嘛,至少不用承擔那麼大的壓力。”呂冰說。頓了頓又接着說:“不過我還是希望自己變成有錢人,這樣我買衣服的時候就不用盯着價格牌看了,只管喜歡不管價格,那樣的日子想起來就爽。”
呂冰的這話倒也說得真實,儘管當有錢人壓力山大,但還是有那麼多的人做夢都在想着當有錢人,因爲財務自由可以給人帶來的愉悅也是真實的,更重要的是社會地位的提升所帶來的那種虛榮感,是絕大多數人都想要的。
其實我想對呂冰說,你真的不必去羨慕有錢人的生活,如果你從來沒有富過,那你對貧窮的生活也就無所謂,但是如果富過之後又變窮,那恐怕就會變得非常的痛苦了。古人早就告誡過我們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不過如果不是像我一樣有過類似家道中落的經歷,恐怕很難理解這樣的話。
如果我不是生在富裕之家,那我也不會揹負要拯救齊氏企業的責任,我現在承受的一切,就是在還我以前所享受欠下的債,所以,有得必然是有所失的。
當然如果我真的對呂冰說了這樣的話,我相信她除了罵我嬌情之外恐怕不會有其他的感覺,她肯定會罵我飽漢不知餓漢飢之類的話,所以我還是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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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們眼裡,我還是要什麼有什麼的有錢人,有錢人去告訴窮人說有錢其實並不幸福,那人家肯定會唾棄你的虛僞,就算你說的是真心話,人家也不會買帳。
一路說笑着下山,我和凌雋都沒有提那面具人的事,好像那事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也許是經歷過的事太多,我內心的恐懼竟然也消除得越發的快了,我心裡只是奇怪,我的運氣怎麼就那麼不好,在森林公園會碰上面具人,在白魚山竟然也能碰上面具人?我爲什麼會這麼倒黴?
如果有些事情太過巧合的話,事實恐怕就不會是巧合了。
“秋荻,我來開車?”凌雋說。
他應該是覺得我情緒不穩定,所以體諒我。
“好。”我回答。
凌雋負責開車,那跑車上自然就坐不下這麼多人了,我知道呂冰她們想和凌雋坐同一輛車,我索性大度一些,走向了凌雋司機開的凱迪拉克,讓三個女生和凌雋坐紅色的跑車。
凌雋以爲我要坐他的副駕駛,沒料到我竟然自己坐凱迪拉克去了,他略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麼,我坐在另一輛車裡,也能聽到呂冰她們歡快的笑聲。
乘俊男駕駛的豪華跑車,這恐怕是大多數女孩覺得最拉風的事了,呂冰她們當然也不例外,她們和我年紀差不多大,從心智的成熟程度來說,其實我們都還不算是真正的成年人,我要不是這半年來經歷太多的苦難,我也一樣還是一個幼稚的十八歲少女。
開車的是我最不待見的鄒興,我不待見他,但他卻很高興我坐他駕駛的車。他還是像往常一樣從後視鏡裡偷偷地瞄我。
我一言不發,靠在後排的座位上,想今天發生的事情。
他見我閉上眼睛,以爲我要睡覺,趕緊的將車裡的音響關了。
他這一不經意的舉動,反而讓我對他的反感不再那麼強烈了。我始終是有婦人之仁,總是不夠心狠,他關上音樂這麼一個舉動竟然也能讓我對他的看法有所改觀,好吧,我本來就是一小女子,有些婦人之仁也是情理之中。
“鄒興,你給凌雋開了多少年的車了?”我說。
鄒興應該是沒想到我會主動和他說話,他很高興,“太太你沒睡着啊?我跟雋哥有三年了,我以前是在工地打工的,後來是雋哥提拔我,讓我當了他的司機。”
這話聽起來多少有些好笑,給一個人開車當司機,這也能叫提拔?不過對他來說,可能生活質量的明顯改善就算是提拔了吧?
“你很感激他?”我問。
“那當然,他對我有再造之恩,不對,應該是知遇之恩,我當然感激他了。”鄒興說。
我忽然覺得我以前對鄒興的成見是不是有些偏激了,他本來就是工地出身的工人,所以身上有些市井之氣倒也正常,人的氣質和他出身的環境和所受的教育是息息相關的,也許他其實並不壞,只是他的經歷讓他看起來比較猥瑣而已。
人總是犯以貌取人的錯誤,雖然都會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但其實真正做得到的少之又少,比如我就做不到。相信大多數的人也做不到。
“你覺得凌雋是一個好人嗎?”我接着問。
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問,也許是我自己看不透凌雋,所以我希望通過他身邊的人瞭解他這個人,只所以我會想了解他,原因恐怕還是因爲我確實對他已經有些心動。
雖然我並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也許之前我對他有意冷漠,就是因爲我知道他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吸引我的東西,我擔心自己如果放鬆警惕就會跌入他的溫柔陷井,就會愛上他,所以我一直小心謹慎地面對他爲我所做的一切,因爲我看不透他,所以我不敢打開自己的心門,說到底,也是因爲出於自我保護。
太害怕受傷了,心已經千瘡百孔,不能再受打擊了,如果再受傷,我擔心自己會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