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四環高速之後,鄒興將車向一條狹窄的公路駛去,開了一陣之後,又進入一條更窄的鄉村路。
到了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凌雋讓鄒興停車。
凌雋打開車門下車,示意讓我也下車。
他走過來摟住我,捧住我的臉,親吻了我的額頭,又重重地在我的脣上親了一口。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只能暫時委屈你了,我們現在會往回開,然後在城裡和他們兜圈子,爲你爭取逃走的時間,你在附近的農民家裡藏起來,我會讓雲鵬找到你的,手機不要開,雲鵬也可以找得到你,先躲兩天看情況,如果情勢太不利,我就讓雲鵬將你送走。”凌雋說。
他雖然強作鎮定,但我分明看到了他眼裡的淚光。
我心裡一酸:“你也要自己保重。”
“我會的,我們都會沒事,你放心吧。”凌雋拍着我的背輕聲安慰。
我終於哭出了聲。
“別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是堅強的女子,你能闖過任何難關,擺脫任何困境。”凌雋說。
我擦了擦眼淚,用力地點了點頭。
“快走吧,一會警察該追上來了。”凌雋說。
我抱住凌雋,不肯撒手,他將我推開,回了車上,路面太窄,鄒興費了很大的勁把將車調頭,我看着凌雋的車駛遠,眼淚再次滾落。
我順着一條小路往前跑去,天還沒有完全亮,初冬的郊外異常寒冷,我此時已經忘記了害怕,只是趨着隱約的晨光狼狽地往前竄逃。
“爸,媽,你們一定要保佑我平安。保佑凌雋和軒兒平安。”我心裡大喊。
等到天完全大亮,我終於走到一個小村落。
萬華的貧富差距很大,城裡高樓林立,一些近郊的農民土地被徵收後也得到賠款,慢慢富裕起來,但離萬華幾十公里的鄉村就還是一貧如洗,這裡甚至還有那種用瓦蓋的房屋。
我站在村口,理了理頭髮,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狼狽。
冬天沒有多少農活要做,村裡人勞累了一年,正是他們難得的休息時間,所以這個季節村裡人都還沒有起牀,我在村口閒逛了一會,身上的汗慢慢冷卻,身體也開始發起涼來,慢慢地開始冷得我發抖。
“姑娘,你在這幹嘛呢?”
還好,一個起早的大嬸走了過來。
“阿姨,我和我老公吵架,所以跑了出來,這裡是哪兒?”我問那位大嬸。
“這裡是小風屯,看你冷得發抖,到我們家去吧,先烤暖和了再說。”大嬸說。
村裡人就是純樸,要換作是城裡人,恐怕誰也不會把陌生女人往家裡帶,這位大嬸看到我冷得可憐,毫不猶豫就將我帶到她家裡去了。
大嬸家有倒也清淨,沒什麼人,聽說子女都進城打工去了,她老公也去世了,現在家裡就只有她一個人。
都說上帝爲關上一扇門的時候,一定會打開一扇窗。我的運氣其實也不錯,就這樣,我在大嬸家裡住了下來。
住了一天,大嬸對我吃喝都照顧得很周到,我覺得這樣一直在人家住下也不好就想着要怎樣補償大嬸一下。
於是我從包裡拿出五百塊現金給大嬸,她卻死活不要,“姑娘你別這樣,我又不是開旅館的,你能來咱家那是緣份,哪能你住一宿還要收錢的,這樣做就不講究了。”
我心裡感動,看大嬸也不像是那種有壞心思的人,就直言相告:“阿姨,其實我在城裡遇上些麻煩,我恐怕要在你這裡住上幾天,這些錢你收下,就當是我的住宿和伙食費了,我這麼一個大個人,每天也要吃要喝的,你要是不收點錢,我真過意不去,那我就還得走。”
“你住下就住下唄,你只要住得習慣,你愛住多久都成,不用給錢的,真的不用,家裡的糧食和菜都是自己種的,也不用花錢買,吃好不敢保證,吃飽是管夠的,你不用操心伙食的問題。”大嬸熱情地說。
我心裡一暖,和城裡那些一心想要害我和凌雋的人相比,大嬸簡直就是天使。
“這些錢你就收下吧,反正也不是很多錢,你先收下,這樣我能住得安心一些,您總不希望我每次端起飯碗就內心一陣不安吧?”我笑着說。
大嬸猶豫了一下,最終收下了錢,又遞還給我兩百,“那我就收下三百,反正吃的東西都是家裡的,真的不用花錢,我收下三百塊就行了。”
我硬把錢塞進大嬸的包裡:“嬸嬸,咱們就別再糾結錢的事了,我是城裡來的,而且不是窮人,這點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您就收下,以後不夠我再給,我餓了,你先給我弄碗麪條吧。”
“好吧,既然你堅持,那這錢就先放我這兒,以後你要用的時候,我再還給你。”大嬸說。
我在大嬸家裡住了兩天,倒也沒什麼事,冬天沒什麼活,大嬸養有一頭豬和二十多隻雞,她每天主要的工作就是打理這些牲畜,她說等過年的時候外面的打工的子女都回來了,那就把豬殺了過年。
村裡的祥和沒有讓我安靜下來,我心裡一直在擔心着城裡到底怎樣了。但那些事我又不能跟大嬸說,倒不是不相信她,只是怕嚇着她,她的世界簡單而幸福,我出身豪門,是億萬富豪,但我的生活狀態卻完全沒辦法和她相比。
她的財富可能沒有我的萬分之一,但她的幸福卻勝過我千百倍。
第三天晚上,尚雲鵬和他的兩個兄弟找到了我。
大嬸對對尚雲鵬叫我嫂子非常驚訝,我比雲鵬至少小了七八歲,雲鵬卻叫我嫂子,在大嬸的聽來簡直就不可思議。
我也沒有向她過多地解釋,這種有江湖味道的叫法,普通人也很難理解,開始的時候連我都不適應一羣比我大很多的男人叫我嫂子,後來叫得多了才慢慢開始適應。
“姑娘,他們不是壞人吧?”大嬸拉我到一邊,輕聲問。
“不是,他們是來接我的,他們都是我老公的朋友,他們不是壞人。”我笑着說。
“姑娘,你到底在城裡惹上什麼事了?是不是和你男人吵架吵得狠了?其實一家人哪有不吵架的時候,坐下來好好聊聊也就沒事了,以後不要往外面跑了,一個姑娘家在外亂跑不安全。”大嬸說。
大嬸平淡的關心讓我瞬間熱淚盈眶,“我知道的,我會好好的,大嬸你也保重,以後我會來看你的,對了,我叫秋荻,我在城裡其實是屬於有錢人的那種,這些錢給您,謝謝您對我的關心和照顧。”我又塞了一些現金給大嬸。
我其實並不是想炫我的財富,我只是覺得我和大嬸萍水相逢她卻對我如此關心,這樣的情意和城裡的的冷漠相比,實在是太難得,我不知道用怎樣的方式來表達我的感動,只有給她一些錢表達我發自內心的感激。
“你瞧你又給我錢了,你上次都給了我幾百塊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錢了。”大嬸把錢非要還給我。
“嬸嬸你就收下吧,我們不缺這些錢,謝謝你對嫂子的照顧,謝謝您了。”尚雲鵬向大嬸彎腰行禮,他帶的那幾個兄弟也一齊彎腰。
這陣勢可把大嬸給嚇住了,趕緊也彎腰還禮。
“哎喲,你們這些孩子可真懂禮貌,我家兒子對我都沒這麼有禮貌呢,看來你們真是大家子人,個個都懂禮貌。”大嬸說。
我笑了笑,沒說什麼。
大嬸要是知道站在她眼前的幾個大漢是砍人像砍西瓜一樣的黑*社會,不知道還會不會覺得他們有禮貌。
這個尚雲鵬真是和凌雋非常的像,兇狠的時候如狼一樣,平和的時候像一個謙謙君子,身上沒有一點的戾氣,看來在凌家打理花園的那兩年,真是讓他修煉得懂得隱藏自己的殺氣了。
“嬸嬸,我們走了,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沒有人來過,拜託了。”尚雲鵬說。
“去吧,我不會說的,過年有時間你們就來玩兒,我家孩子也打工回來了,到時我們家要殺豬的,可熱鬧了。”大嬸說。
“好,我一定來。”我忍住眼淚說。
不知道爲什麼,在大嬸的關心的眼光中我總想起媽媽,總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也許是親情缺失太久,稍微一點的關心,就會讓我觸動。
冬夜很冷,下着毛毛細雨,我披上尚雲鵬給我帶來的大衣,還是冷。
在大嬸家的時候,我們都沒有提城裡的情況,到了村口,上了尚雲鵬他們開來的車,我忍不住問:“雲鵬,現在情況怎麼樣了?警察有沒有抓我?”
尚雲鵬示意小弟發動車輛,“嫂子你別急,你聽我慢慢說,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警方在會所的那個盛毒酒的杯子上發現了你的指紋,他們現在已經將你列爲嫌疑人。”
“當時二叔給我倒酒,我是接了一下,然後放在桌上,那上面確實有我的指紋,可是也不能因爲有我的指紋就是我殺了二叔呀?”
“可是會所的人證明,那瓶酒是你存在會所的,所以警方懷疑你提前就在那瓶酒裡下了毒。”尚雲鵬說。
“他們這是胡說八道!我根本沒有在那裡存過酒,那瓶酒我和阿芳進去的時候就在那裡的,應該是二叔帶來的,或者是之前二叔存在那裡的,和我沒有關係。”我叫道。
“所以這是一個局,一個預謀好要將你和你二叔一起害死的局,如果你喝了那酒,你二叔就成了嫌疑人,如果你二叔喝了那酒,你就成了嫌疑人。這是一個死局。”尚雲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