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一定會成爲你的晴天

殘陽悄悄地沒入山頭,只在暗紅色的天幕裡留下了最後幾顆零星的光點,陰沉沉的雲積壓在廣袤的天空中,彷彿正在醞釀着一場足以撼動天地的暴風驟雨。漆墨般的黑浸染了天邊的鎧鎧層雲,翻卷起瀚海里的暗濤洶涌,盪漾開深淵裡的黯淡無光,又似極致璀璨的流星劃過天邊,只留下最後的一點依依不捨的尾巴。

從心底裡蔓延開來的盛怒灼燒着徐琛的每一寸肌膚。當目光觸及刀疤臉的那一瞬,他的雙瞳彷彿被浸沒在滾燙的岩漿之中,血絲蜿蜿蜒蜒地順着眼眶攀爬上來,穿過眸底的玄冰寒潭,激盪起胸腔中鬱結着的滔天怒火,而後在如星如芒的眸中氤氳出血色的薄霧。

眼見摯愛之人轉瞬間卒然倒地,似有看不見的利刃呼嘯而來,硬生生地剖開他淌血的心臟。

少年緩慢地,一步一步地向着刀疤臉逼去,面容冷酷而決絕,宛若從十八層煉獄而來的死神,眸間醞釀着末世狂瀾。

即使自己的渺小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顯得是如此不堪一擊,即使自己的拼盡全力的一擊宛如蚍蜉撼樹,只是螳臂當車,少年的眼中依然只有深不見底一望無際的堅定。

“不自量力,”眼見羸弱的少年朝自己而來,刀疤臉毫不掩飾自己的蔑視,因爲他有着迷之自信:即使自己身負重傷,也能照樣一拳將面前的小子擊倒在地。

然而現實總是比想象更殘酷,少年瘦小的身軀彷彿蘊含着無盡的力量和速度。正當刀疤臉向前方漫不經心地掄出一拳,面前的少年卻突然憑空消失,只在原地留下層層疊疊的模糊的殘影。刀疤臉大驚失色間,少年鬼魅般的身影依然出現在他的身後,一個橫切照着他被蘇玖打出的淤青切去,力道霸道無比。而後少年一記掃盤腿打出,刀疤臉便重心不穩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不料此時的徐琛也早已是強弩之末,在刀疤臉倒地之時,他喉頭一甜,一大口濃稠的鮮血便涌出嘴角,順着殷紅的脣瓣淌了下來。

大片大片綻放開的如血魔花般的赤色,彷彿末世裡的最後一抹光亮,妖冶而絢爛。剎那間,漫天的血色雲彩彷彿被鍍上了一層赭色的金邊,在熠熠生輝的天幕中成了最美的點綴。少年眼白裡的猩紅血色此時已經漸漸歸復於平靜,而眉眼間的青澀稚嫩也早已揮之而去,鬢若刀裁的面頰上滿是剛毅與沉穩。

徐琛拖着苟延殘喘的身軀折返走向蘇玖,眉眼間的戾氣逐漸褪去,他的眸中倒影的是柔情繾綣。他緩步移至蘇玖面前,輕柔地摟她入懷。

“蘇玖,你知道嗎,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你是我命裡躲不開的劫。”

“蘇玖,你知道嗎,你對我而言就像是暗無天日的深淵裡的一束光,照徹了我的心。”

“蘇玖,謝謝你爲我仗義相助,挺身而出。”

“蘇玖,謝謝你爲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蘇玖,相信我,我會努力變強大,讓這世間永遠沒有人能夠傷害你一絲一毫,哪怕是烈火焚身,我也一往無前。”

“蘇玖,從前你是我的晴天,是我心中的那一抹希冀,現在曾經稚嫩的少年長大了,換做我保護你了。有我在,你不必擔心。”

“蘇玖,相信我,我一定會成爲你的晴天。”

…………

當年少時的輕狂被無情的世道磨平棱角,當年少時的天真被世俗的染缸染神亂志,跌入過這世間最深的峽谷,攀登過這世間最險峻的山峰,體會過這人間百態,回味過這人間紙短情長,少年的羽翼便在日復一日的淬鍊中日漸豐滿,心智便在年復一年的磨礪中徐徐成熟。

也是就是在這一天,徐琛從懵懂無知的少年蛻變成爲了砥礪前行的青年,曾經無所顧忌無憂無慮的少年在這一天裡用自己柔嫩的肩膀,揹負起長大的艱難使命,因爲他知道自己不再無依無靠,有真正關心他的人在身邊時刻陪伴着自己,因爲他知道只有自身變得足夠強大,纔能有能力去保護身邊的至愛至親之人,才能守護住自己內心深處的最後一方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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