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見着顏若的反應,心中隱隱作痛。
李一清今天沒來上班,晚飯後林海接到他的電話才得知其離婚的消息,匆匆放下手中的活趕去找他,卻被李一清拖去夜總會。
在那個豪華氣派的包房裡,李一清財大氣粗地叫來一羣美女;他欲阻止,卻被李一清好一頓教訓:“別TM婆婆媽媽!男人就要出來玩,你以爲天天呆家裡守着老婆是好男人嗎!屁,是蠢男人!女人會嫌你沒情調,嫌你沒用,沒本事!”
被訓得無語的林海只好由着李一清;哪知李一清不但自己挑了個豐腴的女人還給林海選了個面容清淡的女人陪伴;並湊在他耳邊鼓勵道:“你放開玩,哥們挺你!”
盛情難卻之下,林海與他們一起喝歌喝酒;喝到盡興處,李一清提議要玩點刺激的---猜拳,輸的脫衣服;兩女人在加錢的誘惑下佯裝羞澀地答應了,林海實在沒法參與,單獨坐往一旁唱歌;李一清也不強求,兩女人一手摟一個,三人猜得不亦樂乎;李一清輸拳時,她們一人喂酒,一人送水果;林海看着這畫面感覺走進電視中的怡紅院,不過服裝不同,佈景不同。
在他們聲聲尖叫大笑中,李一清脫了襯衣長褲,而兩女人本來不多的衣物只剩內衣褲了;在又一聲尖叫聲中,那名豐 腴女子再次輸了,李一清與另一女子亢奮大叫:“脫!脫!”
女人不含糊,爽快將內衣摘下,白花花的肉就那樣顯在眼前;林海別過臉看向房間“公主”,她顯然見怪不怪,自如站在門口處。
除掉內衣的女人故做害羞往李一清懷裡鑽,用讓人聽了起雞皮疙瘩的嬌聲道:“你好壞,人家都讓你看光了,你待會要請我吃宵夜哦!”
林海打了個冷顫,以爲李一清會欣然答應,哪知身後傳來李一清的大吼:“滾!都給我滾!”
李一清憤恨惱怒的聲音伴着玻璃瓶掃落在地的尖銳聲,嚇得兩女子一聲尖叫並快速躲;林海疑惑間李一清從錢包裡掏出一疊錢,恨恨甩在閃亮冷豔的茶几:“拿着錢給我滾!”
兩女人回了神,匆忙套上衣物拿錢跑出房間;李一清又捏了幾張紅鈔甩給房間“公主” :“你也滾出去!”
將她們都轟走,李一清頹然坐於沙發,十指深深插着頭髮,垂着腦袋讓人看不到表情;林海將音樂關閉,着急詢問:“老李,玩得好好的怎麼就發脾氣了?”
李一清沒有擡頭,嘶啞的嗓音裡有着哽咽:“林海,我忘不了她怎麼辦,我想將自己麻醉,我想讓自己放縱;可是,我心裡腦裡想的都是她,你說我怎麼辦……你說我是不是太犯賤……”
林海沒有答話,此時李一清需要的是傾聽;果然,李一清緩緩擡起頭,接過林海遞去的衣服,將身體癱入沙發,低沉道來:“初見她那天,她穿着白色連衣裙,站在井邊壓水,仿若仙女下凡;看到我站那不動,衝我微微一笑,那刻我便被震憾到了:世間竟然有如此美好的女子存在,那麼美、那麼純……”
李一清語速很慢,說到初見時表情變得柔和;時光彷彿又回到那個美好溫暖的上午,他的仙子來到凡間,一陣微風拂過,吹動了她的裙子,也在他心中吹起一朵漣漪。
在李一清陷入回憶時,林海眼前也出現一個畫面:剛出來工作的他被同學拉着去KTV玩,看到包房角落坐着一個皮膚透白、長相清純的女孩;她神情淡然,大大眼睛像是盯着屏幕又像是哪都沒看,周邊熱鬧仿若皆與她無關,獨寂又安
靜的坐着;那刻自己的心跳就那樣莫名加速,眼睛在她身上再也挪不開。
直到同學推他才發現自己的失態,而她的明媚大眼也收回散漫,變得有神,對他招招手:嗨!那一聲普通招呼在林海聽來卻如天籟之聲;那瞬四周明明吵鬧他卻感覺世界靜止,眼前只有她的面孔,她的聲音;他以前在學校也戀愛過,卻從未有過這種感覺,身體裡無數細胞在歡呼,在雀躍。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顏若,後來很多次回想起都覺得那一刻對自己來說是種驚天動地的喜悅。
每個人遇見愛情的方式都不一樣,而他與李一清卻有些相似;所以他特別理解那種心情,那種不甘。
兩個人結婚,不是過家家,不是談談情說說愛;那種經過種種艱難走在一起的兩個人;經過所有人祝福和法律認可的兩個人;在共同體會生活甘甜和苦澀以後,在有了愛情的結晶後,另一個人忽然殘忍的拋棄這一切,不跟你玩了?讓他如何甘心,如何放下,如何面對?
李一清說着說着又憤怒起來,端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喝完將酒杯用力置於茶几,玻璃酒杯應聲而裂;不知是裂痕影響了他,還是酒精刺激了他,突然發狂大叫:“我捨不得,我恨,我恨她,恨我自己!女人都是不要臉的貨色,稍有姿色就勾三搭四!兄弟,你們家那位也好不到哪去,你得好好管教!我就個例子,看到沒,就是個笑話!”
看着李一清發紅的雙眼,林海知道他在強忍淚水,可他提到了顏若,林海自然無法不緊張:“老李,你剛剛說什麼,我老婆怎麼了?”
“你老婆?哈哈!我也不知道她怎麼啦,反正看緊點不會錯!”李一清笑着又將一杯酒灌入嚨中。
林海搶過李一清酒杯,拉他看住自己:“你說清楚點,到底怎麼回事?”
“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那賤女人說的,也說得不清不楚;顏若比賤女人更年輕漂亮,一不留神就野心了,這個社會就這風氣,CAO,什麼破社會!”
林海急切問:“老李,你老婆,不,青美臣她怎麼說的,你詳細說一遍,你這樣弄得我心裡七上八下。”
李一清拿起酒杯繼續倒酒,情緒逐漸平復,用極累極倦的聲音複述這兩天的事。
他昨天去給客戶送圖紙時竟在一處高檔小區門口遇到青美臣與一個男人,雖然他一直知道有這麼個男人存在,可親眼見到老婆親密挽着別的男人還是被震到了,更爲可恨的是青美臣竟然對他視而不見,挽着別人與他擦肩而過。
之前的他一直狠不下心離婚,他一直抱着一份僥倖:也許她乏了厭了就回頭了,也許他們還能回到從前;這下他可真是心如死灰,唯一一點僥倖都被殘酷的破滅,回過神後便毫不猶豫打電話讓她回去談離婚的事。
她還想爭女兒的撫養權,他氣極,罵她這種女人別污辱了母親這兩個字,讓她以後最好別說是他的前妻,她不要臉他還要;還說她這種行爲讓他在朋友面前都擡不起頭……
結果她聽後竟冷冷一笑:在哪個朋友面前你擡不起頭啊,你那個好兄弟林海嗎?他還好意思看不起你嗎,他自己老婆看住了嗎,還有閒情來看你笑話!
林海聽到這兒已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他的心一點一點用力往下沉,他甚至想將喝醉的李一清扔下不管。
他確實爲顏若的不尋常起過猜忌,可她毫不猶豫答應自己提前回去領證後他便收起自己的疑心;他決定發奮賺錢,他決
定帶她回D縣創業,他愛她,不管她是否撒謊,他願意信任她。
此刻流言又涌過來,回想着她之前的怪異,都在打擊着他堅定的心,他不願意聽到這些,他不願意相信自己深愛的女人會這樣對他。
好不容易安置好李一清回到家,他打開房門,手腳一齊用力將怒氣撒在門上,當看到睡眼鬆惺的顏若,慵懶中帶着嬌柔;想像着她躺在別的男人懷裡的情景,心臟陣陣抽痛,怒火加着妒火全都噴出來,他必須弄清楚,他沒法保持氣量,他沒法裝做聽而不聞!
顏若的反應是讓他失望的,她的眼神中總有一絲躲閃,她分明不坦蕩,她肯定有所隱瞞!證據?她竟然在說證據,她這種表現根本就是狡辯,她何時變成這樣?
林海突然沒了質問的心情,他確實拿不出證據,他想要的答案不是這樣,不是以他沒有證據來說明她的清白。
林海冷冷看了眼正在哭泣的顏若,不再吵鬧,一頭倒入沙發,帶着又沉又痛又雜亂的心情迷糊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他瞧見老婆與一個男人親密挽着,那個男人他見過,是自己一直很介意的那個人,他們與自己擦肩而過,都對自己視而不見;他大聲呼喚老婆,老婆,可她回頭卻是全然陌生的眼神,似乎他們從不曾相識,似乎他們從來都只是陌路人。
林海從夢中驚醒:這個不是昨天李一清說的場景嗎,怎麼跑到自己的夢中了?
看看熟悉的房間,他拍拍自己昏沉的腦袋,混身痠痛地從沙發上坐起,卻被眼前的顏若嚇一跳:她坐在沙發對面椅子,還是昨晚的睡衣,還是凌亂的頭髮,紅腫的眼睛正直直地瞪着自己。
她昨晚一直沒睡?林海心頭閃過一絲不忍;隨即想起剛剛的夢,想起昨天李一清的話,面色驀地一沉,冷冷道:“大清早的坐在這裡幹嘛。”
“等你給我判刑。”顏若聲音嘶啞,透着倔強。
“顏若,你夠了!自己做過什麼心裡清楚!”林海惱恨。
顏若鎮靜道:“不清楚,你告訴我。”
“你少擺出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我告訴你,我不傻,我…我……”在顏若的直視下林海竟無法說出她可能有外遇的事實;他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他多麼希望一切流言都只是流言。
“你好自爲之。”林海冷冷扔下這句往衛生間走去。
顏若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她心很虛,她很害怕,她很愧疚,可她必須保持被冤枉的態度,因爲她心裡明白,林海捨不得離開她,剛剛醒前一直迷糊叫着老婆。
她不可能向他承認事實,就算他會勉強原諒自己,但心中永遠會有根刺,撥不掉的刺;她必須否認,否認自己有問題。
Eason有句歌詞:被偏愛的總是有持無恐。顏若知道對林海不公平,可她必須賭一賭,賭他愛自己。自己於秦鋒即使不是生活中的調味品,也不見得是必需品,他有老婆有家有事業,從未想過放棄什麼;激情過後都會恢復平淡,生活還得繼續,她亦不能爲了未知的將來而放棄愛她的林海。
她用一個晚上的時間理清這些,用一個晚上的時間做出抉擇,其間無數次鄙視自己,數次看不起自己;之前陳果說她天真,自己哪裡天真,不照樣將得失計算得清清楚楚?
林海從洗手間出來徑自去往公司,沒有搭理顏若,也沒有像往常一樣送她上班;顏若咬着脣,林海是真動怒了,自己這次還能混過去嗎?
(本章完)